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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城如此重要的地方,婆羅洲道府自然要在此地派駐一位副府主,獅子城的道宮規格也僅次於社稷宮,名為天福宮。
這裡供奉的不是太上道祖,而是天後娘娘。最早的天福宮並不算大,道門來到南洋之後,將其一再擴建,如今已經成為一座州宮級彆的宮觀,位於獅子城的中央區。
坐鎮天福宮的副府主名叫謝教峰,在婆羅洲道府的副府主中排名第四,僅次於齊玄素、徐教容、王教鷹。
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獅子城的位置太過重要。至於為何不是王教鷹坐鎮獅子城,因為王教鷹是大虞國的副府主。
雖然掌府大真人、掌府真人、首席副府主、次席副府主都在大虞國的升龍府,但他們的職責是管理整個道府,就像內閣位於帝京卻不意味著內閣要具體去管帝京的大小事情。
王教鷹的位置類似於朝廷的順天府尹,十分緊要,專事負責大虞國的具體事宜,所以當初逼宮也是王教鷹親自出馬。
這次大虞國的事情,王教鷹當然有責任,無奈在他上麵還有掌府大真人、掌府真人頂雷,尤其是涉及到首席副府主叛逃,嚴格來說,首席副府主是其他七個普通副府主的半個上司,這就是金闕、道府層麵出了問題,這個責任不是一個副府主能承擔得起的。
就好像大將軍丟城棄地,不能去問責下麵的普通將領為什麼沒有監督好他,而應該追責保舉他成為大將軍的人、有能力製約監督他的人,再加上金闕有意穩住王家,所以王教鷹並沒有被免職,同樣是申斥記過。
謝教峰此人,嚴格來說並不是王家的人,也不是陳書華的人,最起碼在道府的層麵,他誰的人都不是,他就是一棵牆頭草,風往哪邊吹他便往哪邊倒,以前自然是站在王教鶴這邊,上次道府大議,他看出苗頭不對,便很明智地保持了獨立。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能占住獅子城這個關鍵位置,也不是尋常人等,道府層麵他沒什麼明確陣營,可如果往上看,他出身於江南豪族謝家,謝家是儒門中人。
道門提倡三道合一,正如慈航一脈以前是佛門出身,全真道裴家其實可以算是儒門出身,這些年來也常與儒門的世家聯姻,所以謝教峰其實是裴家那條線上的人。
東華真人把他派到婆羅洲,本意是摻沙子,婆羅洲形勢複雜,再加上當時金闕並未下定決心,或者說沒有形成統一意見,所以謝教峰並無如何作為,隻能隨風搖擺,至多是保證自己不被拉下水。
謝教峰這次也在迎接齊玄素之列,隻是齊玄素對他印象不深,此人身上沒有太多書生氣,也沒有道士氣,倒是有許多官僚氣。
齊玄素這次來獅子城自然要下榻於天福宮。從飛舟港口到天福宮,有著相當一段距離,為了迎接齊玄素,南庭都護府進行了清街。
長長的車隊行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齊玄素的馬車位於車隊中段位置,車廂中隻有三人,分彆是齊玄素、小殷和陳劍仇。
齊玄素正在翻看有關卷宗,陳劍仇負責整理齊玄素準備看的卷宗,小殷就百無聊賴了,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哈欠不知打了幾個,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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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不知道那些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卷宗有什麼好看的,看一眼就打瞌睡,看兩眼就要入夢。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下了。一直低著頭的齊玄素抬起頭來,問道:“怎麼回事?”陳劍仇立刻起身:“我去看看。”昏昏欲睡的小殷也跟著來了精神:“我也去!”陳劍仇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你要負責首席的安全。”小殷又坐了回去,噘嘴不樂。
陳劍仇下了馬車,很快便去而複返,站在馬車下麵向齊玄素稟報道:“首席,問清楚了,有人攔路告狀。”齊玄素挑了下眉頭,問道:“因為什麼事情告狀?”陳劍仇道:“我沒有深問,好像與南洋聯合貿易公司有關,告狀之人的丈夫是南洋聯合貿易公司的賬房先生,前段時間突然死了,她覺得有她的丈夫是被南洋聯合貿易公司的人給害了,所以才來攔路告狀。”齊玄素一怔。
好事都趕到一塊了?他這次來獅子城,名義上當然是繼續上次未完成的巡視之旅,實則是為了南洋聯合貿易公司而來,他與張月鹿一明一暗,張月鹿可以從販奴貿易著手,算是奇兵,齊玄素則負責正麵主攻,比如查賬一類的事情就由他來負責,名正言順。
如今他剛到獅子城,就有人攔路告狀,這就好像是想睡覺了有人送枕頭。
齊玄素來了興致,不過如今的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冒冒失失的莽撞年輕人,沒有貿然去見這個來路不明的告狀之人,而是吩咐道:“帶上她,有什麼話到天福宮去說。”陳劍仇領命而去。
就在這時,驟然響起淒厲尖銳的破空聲響。下一刻,齊玄素所在的馬車被一發破空而至的火焰流星精準命中,整輛馬車瞬間化作一個巨大火球,如蘑菇形狀升騰而起。
馬車裡的齊玄素在一瞬間隻覺得紅色和白色的亮光充斥了整個視野。剛剛走出沒多遠的陳劍仇被巨大的氣浪直接吹飛出去,狠狠撞在另外一輛馬車上。
整個車隊大亂,黑衣人和靈官們下意識地結成防禦陣型,也有幾名高手朝著火焰流星射來的方向掠去。
秦衡均和謝教峰則第一時間奔向齊玄素的馬車。謝教峰的臉都要白了,如果金闕新任命的首席副府主死在了獅子城,而且還是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那麼他的仕途算是走到頭了,這個副府主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他都可以想象東華真人該是何等雷霆震怒。秦衡均的臉色也不好看,因為他意識到一點,刺客用的是火器偷襲,這種規格的火器基本不會流傳在外,必然是嚴格管控的,那麼來源無非是兩個地方,一個是道門,另一個是大玄朝廷。
如果是道門的火器,那還好說,這是道門自己人內鬥踹被窩,他這個外人頂多就是一個失職。
可如果最後查明火器來自南庭都護府這邊,那麼他不敢想象後果如何。
正當兩人有些彷徨無措的時候,已經變成焦炭的馬車殘骸動了動,然後從中爬出一個小小的黑影。
沒錯,就是黑影,從頭到腳全是黑的,隻剩下一口白牙。關鍵是這個小小的黑影似乎沒有什麼大礙,她抖了抖身上的黑色灰燼,然後又從還有點點餘火的殘骸中拖出一個人來。
正是齊玄素。秦衡均和謝教峰立馬一左一右搶上前去。齊玄素也是灰頭土臉,不過他當時被小殷壓在身子底下,臉上倒是還好,沒有變成小殷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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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齊玄素的體魄擺在那裡,他並非謫仙人或者煉氣士,主要靠
“炁”支撐,也不是巫祝以神力為支撐,這些傳承沒了境界的支撐之後體魄強度會下降數個檔次。
齊玄素是武夫的體魄,就算修為受損,也至多是拳意等方麵的威力被削弱,體魄還是那個體魄。
所以齊玄素還是性命無憂的。至於小殷,這家夥不能以常理論之,吃了龍肉之後還發生了一定的異變,被一下炸死或者毫發無損都不會讓人意外。
齊玄素緩了一口氣:“我沒事,那個攔路告狀的人呢?”到了此時,齊玄素已經反應過來,所謂的攔路告狀多半是個幌子,為的就是讓車隊停下,吸引注意力。
他們也算準了齊玄素會讓人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一來就能確定齊玄素的馬車。
停下的車隊,確定的馬車,再加上那個攔路之人稍微拖延時間,給了足夠的瞄準時間。
一次刺殺便完成了。秦衡均也很快就反應過來,起身叫自己的副官過來。
副官第一時間來到秦衡均身邊。秦衡均問道:“那個攔路告狀的人呢?”副官低聲道:“事發突然,被她跑掉了,還傷了我們兩個弟兄。”秦衡均的臉色幾乎要沉出水來,沒有說話。
副官噤若寒蟬。就在這時候,齊玄素開口道:“跑了就跑了吧,人家是有備而來,我們被打個措手不及,也在情理之中。這件事,還是慢慢查。”說話間,齊玄素還不忘給小殷拍一拍身上的黑灰。
秦衡均這才說道:“是我們失職,回去之後,我立刻上報大都護,徹查此事。”論職位,秦衡均並不比齊玄素低,隻是在南庭都護府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秦衡均難逃罪責,算是天然理虧,所以他必須給齊玄素一個說法。
謝教峰也趕忙說道:“對,必須徹查,太喪心病狂了。”齊玄素其實並不憤怒,很多被刺殺的人之所以怒,其實是懼極生怒,是驚怒,是在生死一線徘徊的後怕。
齊玄素並不缺少這類經曆或者經驗,所以他並不恐懼,可以很好控製自己的情緒。
現在,他不得不重新整理思路,先把重心轉移到這次的刺殺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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