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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久視四十三年的上半年已經過去大半。
就在今年的上半年,道門進行了一次嘗試性的改製,因為不涉及到道門的高層,再加上鳳麟洲戰事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所以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
這次改製主要是針對主事和執事一級,不涉及到副府主、副堂主、輔理一級。具體改動也不大,隻是把一些過去不成文的規矩變為明文規定,做出了明確規範。
主要就是在主事和執事一級也增添了首席和次席的區分,比如齊玄素在帝京道府做主事的時候,大權在握,僅次於副府主一級,這便是事實上的首席主事了。
不過首席主事和次席主事又不能等同於首席副府主和次席副府主,因為後兩者能確實起到製衡掌府真人的作用,三者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三角。
首席主事和次席主事則沒有這樣的待遇,仍是要聽從副府主、副堂主的命令行事,沒有製度上牽扯製衡的餘地可言。就算有些老牌主事欺負年輕副府主,那也是類似於胥吏挾製官員一般的手段,上不得台麵,沒有製度律法上的支撐。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在副府主一級有道府議事,在道府議事上有兩個否決權,一個是掌府真人的否決權,一個是首席和次席聯合起來的否決權,類似於三位副掌教大真人聯起手來能否決大掌教的決策。
再牽扯到掌府大真人,就更為複雜。若是道府內鬥,常常就是互相否決,什麼事情也做不成,最後引得金闕介入,各自調離,兩敗俱傷。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哪怕雙方有矛盾,也不會輕易鬨到僵持不下的地步,而是互相妥協,各退一步,最起碼要保持表麵上的團結。
這正是: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講,不利於團結的事情不要做。
主事們則沒有這種類似議事的權力,所以製衡副府主也就無從談起。
說到底,這隻是把過去一些約定成俗的不成文規矩給明確化了,將其擺到了明麵上,所以沒有在道門內部引起太大的震動。
不過道門此舉肯定不是閒得沒事瞎折騰,有心人也多少咂摸出一點味道,同樣是主事,首席主事顯然就是正途中的正途,日後要升副堂主的。次席主事稍遜一籌,也能外放地方升副府主。再次一點的,就是秘書出身的主事了,以後走道宮的路子升輔理。
再有,如宮教鈞這種位置特殊的秘書,也會是首席主事。
也有些大人物的秘書,有靠山,有背景,不急著升輔理,不想繼續走秘書的路子,可以先從普通主事轉為首席主事,然後再升副堂主,這也算是回歸正途。.
當然,越是往上,位置越少,所以絕大部分主事就要止步於此了。
張月鹿明白這個道理,沐妗從北辰堂就跟著她,一路到了天罡堂,算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之人,所以她不想讓沐妗繼續走道宮輔理的路子,趁著這次道門改製,正好讓沐妗先去做一任首席主事,為以後鋪路。
然後就是她和齊玄素商量好的,放走沐妗之後,把齊玄素的秘書柯青青調來,齊玄素再從婆羅洲道府物色其他人選。
張月鹿決定在離開玉京之前安排好這件事,於是把沐妗叫來,將自己的意思大概說了。
沐妗聽完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是什麼意見?」張月鹿問道,「正式任命很快就會下來,長則十天,短則三天,我就要動身前往嶺南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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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妗終於是開口道:「副堂主,我是哪裡做錯了嗎?」
張月鹿道:「你沒做錯什麼,你應該明白,我這是為了你好。」
沐妗當然明白張月鹿是為了她好,畢竟這直接關係到她日後的前途,隻是她跟了張月鹿這麼多年,還是舍不得離開張月鹿。
「可是……」沐妗嘴唇微動。
張月鹿一抬手:「沒什麼可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這便是張月鹿的霸道,能自己做主的時候必然當仁不讓,她被人評價為不好相處,這也是原因之一。
沐妗沒再說話。
張月鹿語氣緩和幾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你也不必太過傷感。」
沐妗點了點頭。
論起年紀,沐妗還要比張月鹿大上幾歲,可兩人相處的時候,一直都是張月鹿扮演著類似長輩的角色,除了職務的緣故,也與兩人的心性大有關係。
張月鹿接著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留在天罡堂,由掌堂真人安排。另一個是去江南道府,在雷真人麾下做事。」
沐妗認真想了想,說道:「從北辰堂開始,我一直都在玉京,缺少一些地方上的經驗,所以我個人傾向於去雷真人那邊。」
張月鹿點頭道:「很好,我也是這樣想的,雖然我們兩個不是英雄,但這次是所見略同。」
如今張拘成是江南道府的掌府真人,雷小環是首席副府主,把沐妗放到那邊,張月鹿沒什麼放心不下的。
其實這些人事變動應該在事前就安排好的,而不是等到齊玄素已經赴任、張月鹿將要赴任的時候再去安排,說到底還是時間太過倉促了。
外放沐妗之後,張月鹿還要處理一些家事。
在這一點上,齊玄素算是無牽無掛,七娘來無影去無蹤,也早就見過,所以隻等與張月鹿告彆之後便直接赴任。張月鹿就不一樣了,那麼一大家子人,都要照顧到。張拘奇和澹台瓊得到消息之後,已經跟隨天師的座船趕來玉京。
天師則是擺明了要給張月鹿壯聲勢,消弭張家大宗小宗之爭造成的惡劣影響。或者說,天師要向世人宣告,張家大宗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如今的張家重歸團結,張家會全力支持張月鹿。
在道門內部,平等和團結都是不容忽視的。
當然,此平等非彼平等,此團結也非彼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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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點上來說,張月鹿赴任的聲勢就比齊玄素更大了。東華真人自然不可能親自送張月鹿赴任,沒彆的,這個差事又要落在首席副堂主姚恕頭上,也難怪姚恕說自己這段時間要一刻不得閒,這是早已預料到了。
再有就是,嶺南的形勢沒有婆羅洲複雜,原因無他,距離大真人府太近,吳州與嶺南是直接交界的。
至於張拘奇和澹台瓊夫妻二人,除了送彆女兒之外,也要見一見慈航真人。畢竟慈航真人在天師的默許下,代表張月鹿的一眾長輩與七娘洽談兩個小輩的婚事,具體結果如何,要由慈航真人向張家人們「通報」。
與此同時,齊玄素終於抵達了獅子城,並受到了南庭都護府的熱烈歡迎。
齊玄素起初是有些忐忑的,雖然有蘭大真人的保證,但他還是不能真正把握南庭都護府的明確態度。如果南庭都護府與王教鶴沆瀣一氣,或者有所勾連,那麼便會給齊玄素帶來巨大的阻礙。
不過南庭都護府用高規格的禮遇間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最起碼他們在表麵上是站在齊玄素這邊的。
當齊玄素的飛舟落下時,已經得到消息的南庭都護府鳴響禮炮。
林大都護親自出城相迎。
齊玄素下了飛舟之後,就見黑衣人整齊分列道路兩側,人牆從碼頭一直延伸到獅子城的正門,齊玄素與林大都護攜手進入獅子城。在接風宴上,齊玄素代表婆羅洲道府感謝南庭都護府在深度參與南洋事務上給予婆羅洲道府的大力支持,高度讚揚了南庭都護府對維護南洋穩定發揮的巨大作用。
這就是官麵文章了。
齊玄素會在獅子城停留兩天的時間,嚴格說起來,道門還是比較忌諱朝廷之人插手道門內部事務,所以齊玄素並不會指望南庭都護府帶給他怎樣的幫助,隻要南庭都護府不站在王教鶴那邊就足夠了。
他之所以還要停留兩天的時間,是另外一件事需要南庭都護府的協助。
在對外這件事上,道門和朝廷的態度是一致的。
齊玄素身上肩負的不止一項特殊使命,整肅婆羅洲道府是對內,對外還要打擊聖廷的滲透勢力。在這一點上,南庭都護府也是責無旁貸。所以齊玄素才會說南庭都護府在維護南洋穩定這件事上發揮了巨大作用。
所以齊玄素沒怎麼談及婆羅洲道府內部的事情,而是著重談了西婆娑洲公司。按照道理來說,這應該是東婆娑洲道府關心的事情,不過因為貿易往來的緣故,西婆娑洲公司在婆羅洲這邊的存在感很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東婆娑洲道府一直處於對抗聖廷的第一線,警惕性最高,始終繃著一根弦,反而不容易滲透。可婆羅洲這邊商貿的氛圍很濃,少有戰事,認知不夠,倒是成了薄弱環節。
這不是靠武力就能解決的事情,總不能不讓人家來做生意,沒有把太平錢往外推的道理。可隨之而來的,便是聖廷的各種小動作。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這些小動作最初的時候看起來影響不大,不過若是一直放任不管,終是會釀成大禍,所以道門決定進行一次全麵整治,由天罡堂、北辰堂牽頭,聯合其餘七堂,各地道府配合協助,同一時間,統一行動,將聖廷多年的經營連根拔起,不留半點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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