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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為首女子終於開口道:“齊法師年紀輕輕便躍居高位,的確有過人之處,好一張尖牙利嘴。”
齊玄素拱手道:“未請教。”
女子道:“杜玉焰,玉京的玉,火焰的焰。”
齊玄素點點頭:“原來是杜大人,我們還是廢話少說,進入正題,你們打算怎樣?”
“齊法師說得很對,我們要根據《大玄律》依法行事,那麼,齊法師涉嫌在內城尋釁滋事,請齊法師跟我們去天辰司走一趟,配合調查,應該不過分吧?也不違反《大玄律》吧?”杜玉焰冷冷道。
齊玄素道:“我若去了天辰司,那可就是任人擺布了,真要‘不小心’瘐斃天辰司中,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杜玉焰深深望著齊玄素:“如此說來,齊法師是不肯跟我走一趟了。”
齊玄素並不掩飾:“正是。”
杜玉焰冷哼一聲:“這可就是齊法師違犯《大玄律》了。”
齊玄素道:“我身為道門中人,既無殺人情事,反而是被刺殺的一方,似乎不應由你們天辰司插手,你們就算要插手,也該知會道錄司……”
齊玄素話沒說完,杜玉焰已經徹底不耐煩了:“齊玄素,你怎麼不去做個訟棍?哪有半分道士模樣?”
杜玉焰死死盯著齊玄素,一字一句道:“我也不妨明言,有人要你死,就算你能把《大玄律》倒背如流,今天也要挨上這一刀,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齊玄素哈哈一笑:“圖窮匕見了不是?”
說話間,齊玄素從袖中取出一塊圓石模樣的物事:“記錄在案。”
杜玉焰見到這塊圓石,臉色大變。
此物名為“留影石”,顧名思義,可以記錄影像聲音,比起“留聲符”更為高級,也是道門才會常備的物事,在帝京道府中就有不少,齊玄素在見高明隱之前,隨身攜帶了一塊。不過高明隱還不配讓他用“留影石”,他等的是高明隱的背後靠山。
現在看來,果真讓他等到了。
他先前一直在《大玄律》上兜圈子,不是他想做個訟棍,也不是他非要在口舌之爭上占便宜,而是要把證據落實,日後真要打起口水仗,確保自己占理。
隻要占理,那麼他背後的道門自然就能庇護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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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也不是孤家寡人,往小了說,他的靠山是東華真人和石冰雲,往大了說,他的靠山是整個道門。尤其是在對外的方麵,就更是如此。
齊玄素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們了。”
杜玉焰再無半點遲疑,高喝道:“動手!”
已經形成合圍之勢的七人幾乎是同時出手,七把飛劍同時攻向齊玄素。
正如他們自己所說,他們隻管殺人,不問其他。若說殺人的效率,當然以煉氣士為最。
嚴格來說,謫仙人是各方麵最強的,隻可惜謫仙人太少,偶有一個,都是當作寶貝對待,不會來乾這等差事。其餘幾大傳承中,方士正麵作戰乏力,武夫倒是戰力強橫,可惜逍遙階段不能飛天,巫祝又受製於香火願力,便隻剩下煉氣士最為適合,故而天辰司以煉氣士為主,這七人全都是煉氣士。
七道飛劍一過,齊玄素如一麵鏡子炸裂成無數碎片,繼而又化作點點流螢——竟不是真身。
“是散人的‘蟬蛻術’!”杜玉焰目光一轉,立時明白著了齊玄素的道,難免有幾分驚怒。若是真讓齊玄素逃回玄上北坊,他們總不能去攻打玉皇宮。
齊玄素的真身出現在城門洞中,對上那個鎮守城門洞的白衣人。
此時齊玄素已經全部金身化,整個人金光熠熠,又有“青冥甲”護身,再加上武夫體魄,真氣加持,一衝之下,黑衣人中號稱“摧城”的玄甲重騎也不過如此了。
這名白衣人雖是天人,但並不如何出奇,都是齊劍元這類速成天人,遠不能與雷元帥等積年老天人相提並論,麵對齊玄素的一撞,卻是沒有抵抗之力,直接化作滾地葫蘆。
齊玄素大笑著出了城門洞,進入到南城之中,因為臨近宵禁時間,街道上並無行人,任由齊玄素發足狂奔,沒有半點阻礙,速度更勝駿馬疾馳。
杜玉焰當機立斷,雖然齊玄素是往南城去的,但防止齊玄素是聲東擊西,殺一個回馬槍,還是吩咐三人守住玄上北坊的方向,她本人則是與另外三人急追齊玄素而去。
說起逃亡的經曆,拜風伯所賜,齊玄素可謂是輕車熟路,當年他還未曾躋身天人,就兩度從風伯手中逃得性命,如今他已經躋身天人,而且還是天人中的佼佼者,又如何會被追上?讓他以一敵七,那是辦不到的,可讓他突出了合圍,開始逃命,這七人卻是有力使不出,奈何不得齊玄素。
所以此等情景看似凶險,實則在齊玄素的意料計劃之中。
杜玉焰對此心知肚明,若是以往,她們大不了罵上兩句,然後收隊回去,至於高明隱的死活,與他們何乾?可今天的情況不同,齊玄素竟然用“留影石”套住了他們,若是不把齊玄素置於死地,他們便要被牽扯進去,就算沒有有性命之憂,也難免惹上一身騷。
如此一來,他們反而是必須不死不休了,即是為了那位大人物的命令,也是為了自家的前程。
齊玄素則在想著,七個天人,著實不是個小數目,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城的帝京,天下人才彙聚之所在,有此等手筆也在情理之中。
難怪有人說帝京的天人數量比起玉京還要多些,道門的天人數量雖然冠絕天下,但難免要分布下天下各處道府,還有許多類似於“鬼關”的機要重地,而且還存在相當一部分隱退或是閒雲野鶴的天人,有些人甚至未必有真人的名號——如果是個天人就是真人,那麼功勳製度便沒有意義了,所以也不好以二品太乙道士的數量來揣度道門的天人數量,更何況道門還有數目龐大的靈官群體。
杜玉焰四人緊追不放,不時以飛劍攻擊齊玄素。不過齊玄素並非隻是沿著南城中軸線上的朱雀大街狂奔,而是不斷以各種建築為遮擋,不時還會拐入各種小巷之中,靠著“青冥甲”形成短暫的視野盲區,就算中劍,有金身和“青冥甲”的抵禦,也是沒有什麼大礙,使得杜玉焰等人的進攻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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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路狂奔,用了大概半個時辰,齊玄素終於是看到了南城的城牆。
齊玄素的速度很快不假,可他在地上不斷兜圈子,躲避飛劍,無形中增加了許多路程,如果杜玉焰不是跟在齊玄素身後同樣兜圈子,而是直接派人前往南城的城牆處提前堵截,反而能比齊玄素更快一步。
隻是杜玉焰吃不準齊玄素到底要去哪裡,生怕齊玄素故意聲東擊西,畢竟南城還連著東城和西城,誰也不敢確保齊玄素一定就要出城,就算能確定齊玄素要出城,幾十裡的城牆,也不好確定齊玄素要從何處出城,所以隻能緊跟在齊玄素身後,試圖追上齊玄素,而不是直接派人奔著城牆方向先行一步。
如此一來,此時南城的城牆之上並無天人阻攔,隻有一眾黑衣人。
齊玄素來到城牆根下,身形拔地而起,瞬間高出城牆。
城頭上值守的黑衣人立時發現了齊玄素,如此短的時間內,根本無法動用城牆上的重型火器,而且也沒有炮口對準城內的道理,隻能下意識地舉起手中長銃,對準齊玄素。
不過齊玄素速度太快,大多數火銃都落了空,偶有打在齊玄素身上,也是不疼不癢。
緊接著又是三道流光,也緊追著齊玄素掠過城牆,朝著城外而去。
杜玉焰心中湧現出幾分不安,從齊玄素的動作來看,太果決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像是隨機應變,倒像是早有預料。
似乎齊玄素已經提前做過相應的計劃,對於各種情況有所預計,並做好相應的對策,故而此時齊玄素的種種舉動不過是依照計劃行事罷了。包括齊玄素主動來見高明隱,離開太平客棧分號後不返回玄上北坊,以及後來的套話、逃跑等等,處處透著怪異,卻又有條不紊。
難道他們設計埋伏齊玄素早就在齊玄素的意料之中?齊玄素看似上當,實則是將計就計?
可齊玄素到底又有什麼後手?
杜玉焰實在想不出來齊玄素的後手,偏偏齊玄素手中的那枚“留影石”又逼得他們不得不緊追不放,也著實沒辦法。
其實杜玉焰猜得不錯,齊玄素的確是早有計劃。
過去的時候,他困於形勢,束手束腳,事事求自保,免不得伏低做小,難免憋屈,可男子漢大丈夫,誰的胸中又沒有幾分豪氣?
來到帝京之後,齊玄素被授予實權主事之職,得了一展拳腳的機會,又有那麼多的靠山背景,自然不能隻想著混日子。他也想有一番作為,一展胸中報複,正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這一點,從他與張月鹿的交談中也可見一二,憑什麼姚裴抓道士,張月鹿抓邪教妖人,他卻要抓老鴇?正好高明隱牽扯進來,那他索性就順藤摸瓜,看看帝京的天,能否捅出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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