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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聽說過驅魔道士、捉鬼道士、降妖道士,也聽說過道學先生、道德君子,還是第一次聽說衛道士,或者說衛道道士?
其實不管叫什麼,齊玄素覺得這個差事簡單概括就是掃滅那些沒有牌照的非法妓院,杜絕逼良為娼或者養瘦馬這種變相的妓子行為,也就是一個原則,可以從事這個特殊行當,不過要人身自由、從業自願,這也對應朝廷的廢黜賤籍和道門的提倡平等。
嚴格來說,這本該是督捕司、五城兵馬司、教坊司的差事,隻是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是道德風氣的問題,總之是落在了帝京道府這邊,也有可能是兩家聯合辦案。
當然,石冰雲並不是讓齊玄素一直都乾這個,就算一直乾這個,也用不著四百靈官,主要還是讓齊玄素儘快熟悉帝京的各種情況,而處理這方麵的案子最容易了解帝京的方方麵麵。
一是因為各類妓院是魚龍混雜之地,三教九流儘數彙聚於此。二是由一衍生而來的藏汙納垢問題,妓院是邪教妖人、不法之徒天然的庇護所和隱匿地。三是因為妓院背後的利益輸送十分複雜,涉及到方方麵麵,既要江湖幫會之流維持秩序並做些見不得的陰私之事,又要官麵上的人物給予庇護,甚至還要在宗教層麵打點道門的人物。
隻要齊玄素能理清了這一塊,那麼他對帝京的陰暗麵就算是有了一個直觀且比較深刻的了解,才算是在帝京站穩了腳跟,以後執行東華真人交代的特殊任務時,也更為便利。
說起來,這還真難不倒齊玄素,畢竟他過去就是混江湖的,就算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這帝京的下層江湖說到底也還是江湖,所以他十分痛快地應承下了這個差事。
離開石冰雲的簽押房後,齊玄素來到他的簽押房,堪比張月鹿在搖光司的簽押房,也是內外好幾間,最裡麵是供齊玄素小憩休息的靜室,再是書房,然後是處理公務的場所,接著是會客的客廳,最外麵是秘書所在。
隨著齊玄素的職位提升,事務增多,必然需要有人從旁輔佐,分擔部分案牘工作和雜務,道門稱之為“秘書”,得名自古時的秘書省和秘書監,原本意思是管理藏書、典司圖籍,現在引申為處理文書的差事,總之都是與文字打交道。
齊玄素的秘書就是一位六品執事道士,另外一位執事道士則是五品道士,充當了“副主事”的角色,如果把齊玄素比作縣令,那麼此人就是縣丞,齊玄素不在的情況下,可以代行齊玄素的職責。至於另外四人,都是靈官,如果齊玄素不在,他們身為靈官並不能履行道士的職責。
這便是實權主事的好處了,較之在玉京的時候,手中權柄大了不是一點半點,甚至在某些方麵直追張月鹿這個副堂主。
不過看這架勢,再過幾年,張月鹿也會外放出去做一名副府主,多半是吳州道府或者江南道府。
齊玄素在自己的簽押房召集了他的六名屬下,進行了一次簡短的議事,主要是做個了解。
六品執事名叫柯青青,是個女子。這讓齊玄素有點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個女子,出於男女避嫌的原因,他向石冰雲提過,不過被石冰雲一句話堵了回來,世道不同了,男女都一樣,你這邊若是一個女子都沒有,那就是道德不正確。你是避嫌,還是道德不正確,自己選一個吧。
其實齊玄素並不懷疑柯青青的能力,而是這些年來,栽在女人身上的男道士實在是太多了,秘書又是個十分親近的職位,很容易掉到溝裡去,就算沒掉到溝裡,也很容易傳出些風言風語。張月鹿的耳提麵命可不是出於女子嫉妒,而是真真切切為了齊玄素的前途考慮。
隻是齊玄素沒有辦法,隻能選擇接受。
另外一名五品執事名叫王崇年,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而且經驗豐富,行事老道穩重,對於帝京上下的各種情況十分了解,若不是吃了境界不高的虧,早就是四品祭酒道士了,是被石冰雲派來輔佐齊玄素的。
另外四位靈官,分彆姓曾、高、周、秦,俱是四品靈官。最為年長的高靈官也就剛剛四十出頭,而年紀最小的秦靈官則與柯青青相差不多,甚至比齊玄素還小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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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與這些屬下第一次見麵,也沒想著什麼將其收服,主要是認認臉,做到心中有數。而且他不會在帝京道府紮根,也沒必要刻意去籠絡人心、培植勢力,公事公辦即可。
議事結束之後,除了柯青青留下在外間當值,其餘五人各自返回自己的簽押房,齊玄素則去了裡間的書房。
齊玄素把門關上,摘下腰間的“初真經籙”,將其展開。
不多時後,經籙上傳來回應,化作一道光幕,張月鹿出現在光幕之中。
此時的張月鹿也是一身正裝,似乎剛剛結束了一次議事,問道:“都安頓好了?在那邊還習慣吧?”
“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哪有什麼不習慣的。”齊玄素用手拿起經籙,對著書房環照一周,好讓另一邊的張月鹿看個清楚,“怎麼樣,我這簽押房不差吧?放在玉京,最起碼是副堂主起步。”
張月鹿笑道:“這是公認之事,地方道府的待遇要比玉京九堂更好一些。朝廷那邊也是如此,閣老們隻能擠在小小的內閣值房之中,總督們卻可以起居八座、建衙開府。”
齊玄素又將石冰雲交代的任務向張月鹿大概說了一遍,張月鹿聽完之後,沉吟道:“這倒是個契機。風起於青萍之末,止於草莽之間。大影響、大思潮、大變化總是從細微不易察覺之處發源,你若是能好好把握這方麵,帝京真要有什麼變數,你也能儘早察覺。”
齊玄素點頭讚同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道門大力整頓帝京道府,再結合東華真人的交代,怎麼看帝京都是要發生什麼大事。”
張月鹿的臉色有些凝重:“萬事以自身安危為重,另外,小心李家,也要小心李天貞。”
齊玄素這才想起,帝京距離李家所在的齊州很近,再加上秦李聯姻,帝京城幾乎可以算是李家的半個主場,那麼李天貞出現在帝京城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也許這位李家公子不是個喜歡爭風吃醋之人,但肯定是個要麵子之人,他被張月鹿狠狠打了臉麵,說不得要從齊玄素身上討還回來。
想到此處,齊玄素還是有點頭疼的。
從剛認識張月鹿開始,這個名字就一直伴隨左右,不過一直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難道這次終於要在帝京見麵了?
齊玄素心裡重視,卻不想在表麵上顯露出來,於是轉開了話題,開始與張月鹿敘感情,雖說兩人分開也就不到三天的時間,但對於正處於某種狀態中的年輕人來說,也不能算短了,過去是沒有這個條件,現在有了條件,自然是不能浪費。
至於具體內容,隻能說當事人樂在其中而旁人看來幼稚無趣,不再贅述。
不過張月鹿還是挺忙的,隻是與齊玄素聊了小半個時辰,便要結束對話,接著兩人告彆又用了半炷香的時間。
光幕散去,齊玄素收起“初真經籙”,坐在書案後麵,隨意翻了翻桌上的名冊,總共是四百四十人左右,包括四百名靈官和四十名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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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齊玄素書案上的“傳音陣”亮了起來,齊玄素隨手點開“傳音陣”,從裡麵傳出了柯青青略顯失真的聲音:“主事,有信客送來了您的包裹。”
齊玄素一怔,問道:“是誰送來的?”
“主事稍等,我看一下。”接著便是翻看的聲音,然後柯青青的聲音再次響起,透著幾分震驚:“署名是李青奴。”
齊玄素也有些驚訝。
柯青青小心翼翼地問道:“主事,是那個名震京華的李青奴嗎?”
齊玄素隨口應了一聲:“應該是她。”
柯青青隻覺得這位齊主事背景通天,次席副府主曾專門與她談話,所以她知道這位上司的一些事跡,據說與天罡堂的小掌堂張月鹿關係親密,還與全真道的姚裴是同窗,現在又與李家義女李青奴扯上了關係,張、李、姚三大道門世家算是湊齊了。
片刻後,柯青青抱著一口紫檀木盒子走了進來。
“有勞了。”齊玄素示意柯青青將盒子放在書案上。
柯青青放下盒子後,不必齊玄素吩咐,便主動退了出去。
齊玄素打開木盒,就見上麵放著一封信,拆開之後,隻有一頁信紙,字跡娟秀:“天淵道兄台鑒:見字如晤,敬悉道兄榮升,不日抵京,特備賀禮,聊表心意,不成敬意。寒暑不常,希自珍衛,順頌秋安。李青奴謹拜。”
齊玄素放下信紙,取出禮物,不由吃了一驚。
竟是一套發行於久視元年的珍藏版“玄聖牌”,每張牌都是以符籙材質製成,市價在五千太平錢左右。
這才是他正式上任第一天。
齊玄素算是知道為何那麼多道士栽在一個“錢”字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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