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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那用劍之人手中一把長劍不住畫圓,一個光圈套著一個光圈,守得密不透風,在無數杖影中如同一葉扁舟,隨著滔天濁浪上下起伏,時隱時現,似乎隨時都會傾覆其中。
“這是道門全真道神霄一脈的‘無極劍’。”龍五濟輕聲道,“‘無極劍’擅長防守,擅長久戰,那杖法看似強猛霸道,不過狂風不終朝,暴雨不終夕,注定難以持久,若是久戰不下,隻怕……”
齊玄素自然也看得出來,換是他遇到這門“無極劍”,若是兩人境界修為相當,隻怕“大衍靈刀”也不能占到多少便宜,不過他可以直接召出“鬼刀”,任你守得天衣無縫,卻也擋不住這視死物如無物的“鬼刀”,再加上有心算無心,隻怕是一刀之間便能分出生死。
這便是江湖拚殺和擂台較技的最大不同所在,這也是許多江湖人輕易不敢展露絕招的緣故,若是彆人有了防備,就很難一招建功。
齊玄素坐在龍五濟的左手邊,便在這時,又有一個年輕人在龍五濟的右手邊坐下。
龍五濟似乎與這青年頗為熟識,也不打招呼,直接問道:“你怎麼才來?”
“路上有事耽擱了。青奴還沒出來嗎?”青年隨口問道。
“還沒有。大花魁的架子大,哪有這麼容易現身。”龍五濟搖頭道,“你小子也是鬼迷了心竅,那麼多名門淑女,你都看不上,偏偏看上個風月女子。”
青年低聲道:“青奴雖然淪落風塵,但卻是清白之身,出淤泥而不染,倒是比某些千金小姐還要乾淨些。”
“哈!”龍五濟笑了一聲,不掩譏諷,“李青奴是處子之身又如何?不過是李家待價而沽罷了,將來把身子給誰,也由不得她!”
青年苦笑不語。
龍五濟恨鐵不成道:“那日在帝京城中,有人開價二十萬太平錢,結果怎樣?直接被李家拒之門外。李家是要用李青奴這個魚餌釣起一條大魚,不是我小瞧你,也彆怪我說話難聽,你縱然有些成就,還入不得李家的法眼。”
齊玄素聽得分明,不由感歎。
他被無墟宮懸賞通緝,身價也就一萬太平錢。李青奴直接是二十萬太平錢的身價起步,李家還不賣,有市無價。再有,不說她背靠李家這棵大樹如何呼風喚雨,便是這裙下之臣,也不在少數。
她在七娘麵前委委屈屈,好像個身不由己的柔弱女子,原來都是裝模作樣罷了。
虧他還差點信了。
現在看來,李青奴身不由己是真,卻半點也不弱。真要說身不由己,這世間又有幾人不是身不由己?齊玄素有家難歸,想要脫離清平會而不得,是不是身不由己?往大了說,六代大掌教受製於三位副掌教大真人,是不是身不由己?世上幾人能由得自己了?
便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柳湖忽然說道:“這位少俠如此人品相貌,豈無名門淑女為配?何必拋舍不下這個行院女子,以致壞了聲名,自毀前程?”
柳湖這話說得老氣橫秋,讓龍五濟和青年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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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龍五濟開懷笑道:“這位小友所言極是。”
青年卻是好脾氣,也不惱怒,隻是搖頭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柳湖學著話本裡的年邁長者歎了口氣,搖頭道:“少年人溺於美色,脂粉陷阱,原是難以自拔。”
柳湖喜歡看話本,終究是幾分孩子心性,總喜歡模仿話本的人物情節,上次在萬年縣教訓沈玉貴,就數她最上心,倒也不失幾分可愛。
不過這話說教意味太重,換成個德高望重的前輩來說,倒是不算什麼,換個小孩子來說就有些失禮了, 齊玄素隻好打個圓場:“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的,還望見諒。”
正在說話的時候,交手的兩人也終於分出了勝負,正如龍五濟所說,用竹杖之人雖然攻勢迅猛,但難以持久,若不能一鼓作氣,便會再而衰三而竭,最終被用“無極劍”之人擊敗。
就見用劍之人後退一步,手中長劍斜斜指地,而手持竹杖之人手中竹杖顯然是一件不俗的靈物,並未被長劍斬斷,可他本人卻是臉色發白,氣喘不止,無論是真氣,還是體力,都消耗極大,已無再戰之力。
用竹杖之人臉色不大好看,卻也沒有糾纏,轉身離開。用長劍之人麵帶幾分得色,朝四周致意之後,方才離開。
那名彩衣女子又敲了一聲銅罄。
青年緩緩起身,足尖輕輕一點,已經掠入場中。
緊接著,黃寧同樣起身,蓮步輕移,翩然來到青年的麵前。
齊玄素問道:“龍老哥,這位黃姑娘在如意榜上排名第二十,你那位小兄弟有幾成勝算?”
“伯仲之間。”龍五濟道,“我這位小兄弟姓蘇,單名一個‘愁’字,在如意榜上排名第十九位。”
齊玄素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龍五濟忽然問道:“魏兄弟是道門中人?”
齊玄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老哥何出此言?”
龍五濟哈哈一笑:“自然是猜的。”
其實龍五濟一直都在觀察齊玄素,且不說那種對江湖人的不以為然,哪怕是兩位如意榜上排名二十之人,也沒有讓此人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歎。
這就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此人境界修為很高,與兩人在仿佛之間,甚至比兩人高出一籌。第二種可能,此人頗有來頭,也就是道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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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弟子的天然優越感,是學不出來的,那是被長久浸潤出來的。哪怕一個玉虛階段的道門弟子,也敢瞧不起一個歸真階段的江湖人,無他,隻因其背後有道門。
齊玄笑道:“老哥猜錯了,我是朝廷中人,來自郡王府。”
“原來是這樣。”龍五濟點了點頭,不再深究。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蘇愁和黃寧已經動起手來。
兩人都是徒手相鬥,黃寧五指成爪,朝著蘇愁當麵抓去。這一抓無聲無息,快捷無倫,不過眨眼之間,手指已觸到蘇愁的麵頰。
蘇愁此時已不及閃避,左足疾飛,徑踢黃寧的胸口,卻不想黃寧反手一勾,肘錘打向他腿上環跳穴,招數刁鑽已極。
蘇愁隻須縮腿一讓,黃寧左手就會挖去他一對眼珠,當即提手虛抓,他料敵奇準,這麼一抓,剛好將黃寧左手拿在掌中,卻也被擊中環跳穴上,腿上一麻,立足不定,跪倒在地。
蘇愁正要乘勢扭斷黃寧的手腕,隻覺所握住的女子手掌溫軟柔滑,心中一軟,卻沒下重手,轉而提起黃寧往外甩去,卻被黃寧反手一掌打在胸口,臉色微白。
齊玄素看得清楚,搖頭道:“臨敵交手,可不能因為對手是女子就心軟留情,會死人的。”
龍五濟輕哼道:“情種?孬種!”
不過出乎齊玄素的意料之外,黃寧同樣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手下留情。
齊玄素有些咂摸出味道了:“這位黃姑娘該不會對蘇兄弟有意思吧?”
龍五濟扯了扯嘴角:“年輕男女之間的事情,誰知道呢。”
在校場不遠處有一座三層樓閣,最上方的露台被裝飾成花園的樣子,不僅有各種名貴花草,而且還有以藤蔓編織的吊籃,吊籃旁邊擺著茶幾,上麵放置有爐瓶三事,燃燒有特製的驅蟲熏香,還有冰鎮的酸梅汁和各種精致吃食。
吊籃裡一名女子屈膝而坐,羅襪儘脫,一雙赤足,輕紗半籠,兩彎雪臂,正是李青奴。
她正舉著單筒“千裡望”觀察校場那邊的情況,除了看人交手之外,同時還不忘在觀眾席亂掃,結果三掃兩掃,剛好掃到了齊玄素。
李青奴微微吃了一驚:“這家夥來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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