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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齊玄素開始相信七娘所說的“運氣守恒”,大概意思就是遭了惡運之後接下來就會遇到好運。
用古話來說,那就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福禍相依。
齊玄素之所以相信,與他的經曆有關,比如說在盂蘭寺,他被衍秀和尚暗算,險些喪命於巫羅神力之下,這是惡運,可緊接著他就因禍得福,開啟了“玄玉”,這無疑就是好運了。
齊玄素覺得這段時間以來,運氣不怎麼好,也許好運就在眼前的“玄玄罐子”之中。
於是齊玄素猶豫了片刻之後,對蘇晏說道:“先來一個試試水。”
蘇晏淡淡道:“玄玄罐子本就是隻在道門內部售賣,所以沒有所謂的優惠價格,五百太平錢一個,隨便挑。”
齊玄素哪裡挑過這種玩意,隻能像挑西瓜一樣,先是掂量一下分量,然後用手指敲一敲,聽個動靜,最後選中了一個相對來說並不怎麼起眼的罐子,大約是放置的時間長了,封口的符紙上麵都積了一層灰。
蘇晏見齊玄素挑好了玄玄罐子,說道:“把罐口上的符紙揭掉就行。”
老實說,她也有些好奇這些玄玄罐子中到底有什麼東西,畢竟在她成為此地的主事道士之前,這些玄玄罐子就已經堆放在這裡了。自她擔任主事道士以來,隻開過五個罐子,都是高品道士找樂子開的,無一例外,都是垃圾。
有個玄玄罐子裡麵裝了一隻女鬼,還是傷人性命的那種厲鬼,剛離開罐子就張牙舞爪,結果被蘇晏直接出手剿滅
還有一個玄玄罐子裡麵裝了一道意義不明的符籙,在打開玄玄罐子的一瞬間,符籙將開罐子之人傳送到了梧桐院中。
更可氣的是,有個玄玄罐子裡麵又裝了第二個玄玄罐子,第二個玄玄罐子中又裝了第三個玄玄罐子,如此套娃五次,最後一個玄玄罐子裡放了一顆價值不明、意義不明的變異血龍丹,十分惡劣。
那名開罐子的高品道士不信邪,直接吞下了這顆甚至連外表顏色都已經變得五彩繽紛的血龍丹,結果是的確增進了修為,卻也身中劇毒,半個身子不能動彈,在化生堂躺了小半個月的時間。
最值錢的反而是保底的一百太平錢,因為年代過於久遠,玄玄罐子裡的老版本官票已經停止發行,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可以賣到二百太平錢。
事實上,化生堂作為曾經造物工程的主要繼承者,每年都會進行大量的探索,而在探索的過程中,既會有所收獲,也難免會產生很多無用或者意義不明的東西,而化生堂又不像天機堂,在天機堂,大不了直接回爐,而化生堂的很多東西是無法逆轉的,既有一定的危險性,又有一定的價值,不好處理。
於是某一任化生堂掌堂真人靈機一動,發明了“玄玄罐子”這種東西,將這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全部放到罐子中去,然後再在罐子中放上一兩樣價值千金的好東西,吸引彆人來撞運氣,以此緩解庫房和財政的雙重壓力。
當然,玄玄罐子不會弄虛作假,說裡麵有寶物,那就絕對有寶物,堂堂化生堂還不至於玩弄這樣的心機,隻是能否拿到,就要運氣如何了。
最開始的時候,的確很多人被這種新鮮物事所吸引,紛紛出手,著實是讓化生堂大賺了一筆,每個化生堂道士都領到了一筆或多或少的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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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有位二品太乙道士不知是上頭,還是較勁,當眾一口氣了開了將近十萬太平錢的玄玄罐子,結果開出一地的垃圾,十萬太平錢變一千太平錢,就連太上坊的住宅都轉讓出去了,可謂是賠了個血本無歸,這才讓開罐子的風潮被稍稍遏製。
再後來,又有豪客挑戰玄玄罐子的寶物概率,一擲千金,二十萬太平錢從玄玄罐子開出了三件寶物,其中一件還是上品寶物,價值高達五萬太平錢,總共算下來,回本八萬太平錢,虧損高達十二萬太平錢。
緊接著此事之後不久,風憲堂介入調查,將這名“一戰成名”的豪客捉拿歸案。原來二十萬太平錢的巨款係此人挪用道門度支堂錢款。很快,這位豪客認罪伏法,被沒收全部家財。風憲堂又去化生堂追繳贓款,可罐子都已經開了,化生堂自然不同意退款,兩家又打起了官司,一直鬨到金闕,最終不了了之。
此事之後,玄玄罐子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人稱“臭了罐了”。
鑒於此等情況,誰還開這些玄玄罐子,誰就是冤種。於是這些沒來得及賣出去的玄玄罐子始終堆積在這裡,無人問津,自然也沒人知道裡麵到底裝了什麼。
在不遠處就有張桌子,齊玄素拿著選好的玄玄罐子來到桌前,將罐子放在桌上,緩緩揭開罐子口上封著的符紙。
一瞬間,整個罐子開始崩解碎裂,一團柔和的光芒由內而外地擴散開來,照亮了齊玄素和蘇晏的臉龐。
片刻之後,光芒漸漸散去下。
桌上多了一件衣服。一件女人的衣服。
上襖下裙,通體以白色為主,領口為青色,在裙擺和袖口上還效仿古時的“繡镼”,裝飾著打褶的淡青色的荷葉邊。齊玄素臉上的表情似怒似笑,似苦似樂,過了良久才緩緩道:“化生堂還做裁縫活嗎?”
蘇晏的表情也不大自然,輕咳一聲:“化生堂不做裁縫,不過在仿製衣類寶物以及設計甲胄的時候,會涉及到裁縫工藝,這件衣服可能是練手之作,工藝還算不錯。”
齊玄素還有些不死心:“既然是練手之作,那麼靈物品相總該有吧。”
蘇晏又仔細看了眼那件女裝:“我說的練手,是裁縫的練手,不是仿製寶物的練手。”
齊玄素臉色一僵:“也就是說,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裳?”
雖說玄玄罐子在道門老輩人那裡已經“臭了罐了”,但對於年輕人和道門之外的人來說,還是十分神秘的,蘇晏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不能說是普通,材質還是相當不錯的,最起碼不怕水洗蟲蛀,而且我可以保證,玄玄罐子裡沒有二手物品,都是新的。”
齊玄素氣笑道:“嶄新的普通衣裳。”
蘇晏沒有說話。
齊玄素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五百太平錢就當給張月鹿準備禮物了,畢竟張月鹿送了他一件鬥篷,他卻沒送過張月鹿東西,這次算上補上了。
而且說實話,不考慮五百太平錢的價格,那麼這件衣服還是相當漂亮的,穿在張月鹿的身上一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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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齊玄素總算是勉強平複了心情。
不過緊接著,不甘、後悔又湧上了心頭。
那可是五百太平錢啊。
乾什麼不好?
哪怕是給玉京家中置辦幾件像樣的家具,也比買了一件遠不值五百太平錢的衣裳要強得多。
齊玄素又回頭望向那堆玄玄罐子,運氣守恒的說法漸漸占據了腦海。
先有惡運,那麼接下來就該是好運了。
如果他就這麼放棄,那麼豈不是與好運失之交臂?等於白虧了五百太平錢。
還有五百太平錢的額度……
於是齊玄素再次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要不要再找補一下?
找補一下,不僅回本,甚至還能小賺一筆。
不找補,白虧五百太平錢,不過能及時止損。
齊玄素隻覺得自己心頭好似有兩個聲音不斷交織。
定力,一定要忍住。
運氣守恒,下次一定是好運。
如此片刻之後,齊玄素下定了決心:“再來一個。”
蘇晏並不意外,隻是道:“祝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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