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漢正是老丁,也是人群中最像普通種植戶的人。
老丁難掩激動,支支吾吾的說著,“…過年的時候已經收了茬辣椒,賣了1.5萬元,現在這茬蜜瓜長得好,也能賣個6000多元,除去成本,還能落個一萬七八。”
“你家幾個人種菜?”
“我和老婆子兩個人,忙的時候也要請人。”
大領導神色訝異,這收入可真不低了,也不像是地方安排的作秀,他看了好幾個棚,長勢都不孬。
“節水呢?”
“種小麥每畝每年需水450方,溫室隻需280方。”
老丁回答的有點機械,仿佛是在背誦一般。
但大領導感覺這才真實,他回憶了下此前遇到的村民,仿佛是精心安排的一般。
每個人都那麼的健談。
還有這溫室節水的效果也確實好,更低的耗水,更高的產值。
他想起此前看過的專家報告,“石羊河上、中、下遊的綜合治理,都要圍繞一個水字來進行。”
節水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田野街巷,大領導的腳步匆匆,冷不丁的問道:“青土湖在哪裡?現在還有沒有水?”
陪同的縣委人員無奈的說道:“乾了……”
大領導聽完神情嚴肅。
“走,去青土湖。”
大領導透過車窗,看著廣袤的戈壁上,寧靜的鹽堿灘永遠靜止不動,鹽堿灘的荒蕪凸顯出蒼白與貧瘠。
一片隨風舞動的廢舊地膜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裡以前是耕地?”
縣委領導說:“是,現在已經進行了生態移民。”
“那沙海農牧怎麼不一起流轉了?”大領導好奇的問,“沙海農牧的地界是不是挨著這塊戈壁灘的。”
縣委領導硬著頭皮解釋道:“是,進了青土湖沙區就是沙海農牧的範圍,這片地是以前老百姓棄耕後才成了荒漠……”
“是地裡沙子太多了,老百姓才被迫搬走的吧。”
縣委領導尷尬的笑了笑。
鹽堿荒漠戈壁綿延十數裡。
正當大領導的眼睛要被這亙古不變的單調、荒涼逼到疲倦時,一抹翠綠欣喜的闖入了眼簾
眼前的景色煥然一新。
荒蕪貧瘠的鹽堿地消失,一排排井然有序的梭梭林由遠及近。
黃沙和綠色在這一刻交相輝映,仿佛是大漠中的綠色長城,牢牢的抓住了流沙。
一邊孤寂荒涼,一邊生機盎然,兩塊緊鄰的土地景色卻如此割裂。
大領導沒有多問。
縣委領導卻緊張莫名。
沿著蜿蜒的沙路前行,窗外的梭梭倒映而去,無窮無儘,綠色仿佛延伸到了天際。
前方熱火朝天的景象吸引了大領導的注意力。
沙漠裡插滿了彩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勞動者的歡聲笑語飄蕩在明亮的天地間,沉寂的大漠變得更鮮活了。
踩在沙子裡的人,也一邊乾活,一邊不停地張望。
看到這兒,大領導讓車停下,下車,走了過去。
人群一下子就認出了來人。
熱烈的歡呼著,高喊著。
大領導笑著揮手,“你們治沙辛苦了。”
“不辛苦!”
“領導才辛苦!”
“我們治沙還有錢拿呢。”
“哈哈哈……”
“我們要征服沙漠!”
大領導似乎是被這種樂觀的氛圍感染了,主動走近了些。
“我在來的路上看到了胡楊,胡楊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我們治理改善民勤的生態環境,必須依靠廣大人民群眾,發揚胡楊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一代一代的乾下去。”
“好。”
“請領導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的治沙。”
領導笑道:“也要好好的掙錢。”
“哈哈哈……”
“對,要好好掙錢。”
人群大笑了起來。
“你們現在一年治沙能掙多少錢?”
“治沙、植樹、修渠、築路,我反正啥都乾,一年能掙六七千。”
“都是在沙海農牧?”
“不然呢,隻有沙海才提供固定的勞動場所,我已經乾了3年了。”
“你們也了不起,光著膀子,就穿個褲衩就出來乾活了。”
“哈哈哈哈……”
領導小心翼翼的解開一捆樹苗,散開在手中的時一根根纖細的甚至是乾枯的枝條。
“這是什麼樹啊?這樣的枯枝也能成活嗎?”
“梭梭樹。”
“兩年,兩年後我們就可以在這裡看到一片綠洲。”有人高呼道。
“兩年?這麼快?她們真能成活?”
大領導看著忙活的身影,男同誌負責鏟土、挖坑,女同誌負責植苗、緊土,沙障機也在不知疲倦的壓著草方格……
而他手中拿著的枯枝就像一個病殃殃的孩子。
人群笑道:“能!”
“梭梭,可是我們沙漠中的守護神。”
領導拿著已枯黃的樹枝,也學著工人的模樣,拿起工具,在沙地裡挖了個坑,將手中的枯枝栽了下去。
周圍的鏡頭閃爍,將這一幕幕都記了下來。
郭陽站在人群外圍,根本就沒有靠近的機會,領導似乎更願意和勞苦大眾接觸。
他有點後悔此前說了一堆套話。
但就在他愣神的瞬間,兩個精壯的男子向他走了過來。
“你好,郭總是吧?等會兒領導想和你聊聊,我們例行檢查一下。”
郭陽愕然的點了點頭。
他以為會是在車上聊,但沒想到領導又回到了青土湖沙區的邊緣位置。
見到大領導時,其正在查看沙棘、梭梭、紅柳等沙生植物。
“聽說沙海想把青土湖恢複成濕地,甚至是湖麵?”
“是!”郭陽說道。
“有誌氣!”領導微笑著看著他,“那沙海為什麼不把前麵那片鹽堿荒漠一起拿了?”
“那是耕地。”
“可它已經是荒漠了,哦,有苜禾1號,是準備種牧草?”
郭陽楞了楞,“牧草也種不了,水資源不夠,石羊河中上遊來水太少了,黃河調水隻能作為補充。”
“節水是關鍵,現在老百姓沒有用水的概念,習慣了大水漫灌,浪費水的現象很嚴重。減了水,減了地,再大力發展日光溫室,自然就有水到下遊了。”
大領導目光眺望著遠方,梭梭林與荒漠涇渭分明的挨著。
“你說的這些專家的規劃裡都有,怎麼,嘉禾不是熱衷於生態修複嗎?九泉的鹽堿地做的那麼成功,這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