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陳氏現在的情況最為複雜,真正意義上的朝中有人,地方有人,敵國有人,到處有人,而且陳紀這個老家夥對於陳曦的心思把握的很到位,踩的位置恰到好處。
實際上現在的情況陳曦不去管也就那回事,但既然來了,見到了陳紀,陳曦覺得還是讓陳家收斂收斂,雖說憑本事多拿多占,沒什麼好說的,可代表著國家調控能力的本體還是需要進行調控的。
眼見陳曦笑盈盈的看著自己,陳紀也是抑鬱,雖說他知道陳曦其實並不是很在乎這件事,隻是覺得老陳家多拿多占有些過分,好歹要講究公平競爭之類的東西,於是順路提一下。
畢竟陳紀也清楚,對於陳曦這家夥而言,世家與世家的要是因為這種事情出現了矛盾,那真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了,到時候陳曦巴不得看樂子,調解恐怕都懶得調解。
也就是說陳曦是抱著放任的態度,而在陳曦放任的前提下,陳紀尋思著自家也不怕誰啊,中原一大半的世家其實都欠了自家的人情,真要咬開了,他們陳氏也不怕事啊。
“子川,我其實不太理解,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好歹也是憑本事來的,你咋不去敲打司馬氏和荀氏呢?”陳紀很是無奈的說道,“說好了出門了各憑手段,結果咱們家剛搞起來,你就來進行壓製。”
“切,你們那叫憑本事?行,也算是憑本事,畢竟司馬家祭天了一個九卿去給大家夥鋪路去了,可同意讓伯達去的我,目的可不是讓你們多拿多占啊。”陳曦沒好氣的說道。
這個時代西域的沙漠化還沒有嚴重到後世那種程度,很多小國都建立在大型綠洲之中,而陳曦將司馬朗弄過去之後,在興建交通網絡的同時,也在讓司馬朗保持西域的生態結構。
到現在西域諸國,就算是最硬氣的大宛也被兼並了,西域各國其實並不是傻子,和武帝當年態度明確隻要汗血寶馬的情況不同,這一次漢室明確地表示自家就是要從這邊出國,西域屬於西遷的重要通道,故而西域諸國沒得選擇。
司馬朗去的時候就很明確的給西域所有的國家下達了命令,不是什麼對外使節,而是非常簡單粗暴的通知,烏孫,大宛,康居這些國家在收到通知之後有些不太想來,可最後還是在司馬朗的要求下,全部前往了當時西域都護府所在地鄯善國。
相比於曾經漢室興趣沒在西邊,也沒有越過沙漠和這些國家一決高下的想法,故而隻要這些地方沒智障到和漢室正麵對抗,漢室一般都不怎麼管這些國家。
可現在漢室的目的是西進,西域諸國已經是橫在漢室西進通道上的第一道阻攔,因此漢室的解決方式就非常簡單粗暴了,投降,或者死亡,而同樣這一次,烏孫,大宛,康居就顯得非常的理智了。
那些小國倒是希望這三個大國站出來抵抗一下,可這三個國家不管甘心,還是不甘心,但都非常理智的同意了漢室的整編,從國家尋思變成了漢室的郡縣,甚至連多餘的要求沒有提。
畢竟相比於那些小國,這些大國對於漢室的了解非常的透徹,以前能贏漢室,那隻是因為漢室的心思沒在這邊,而現在漢室認真起來了,他們如果還不知死活的對抗,血流成河都不是說笑的。
故而司馬朗迅速的接收整合了一整個西域,建立了新州,然後從各地區開始修建道路,貫通新州各地的綠洲。
在這一過程之中,陳家、荀家、司馬家都在隱性滲透新州,雖說這些人並沒有直接打新州的主意,隻是將新州作為基盤,為未來準備,可這種做法在陳曦看來,順手敲打兩下也不為過。
“我聽人說,陳氏想要媯水。”陳曦默默地岔開了話題,北貴裡海的方向,在山區和沙漠之中有一條河,也就是所謂的阿姆河,但如果是音譯的話,那條河就叫媯水。
這也是為什麼陳忠會說這條河是上天賜予他們家的寶物,畢竟中原人有時候真的很講緣分。
“啊,這個你不用插手的,我們自己能擺平。”陳紀擺了擺手,他家乾活可不像其他家族那麼糙,既然想要了那就自己動手,而且現在陳忠將拂沃德踹下台抬走了,巴克特拉城都換人了,媯水遲早是自己的,沒必要現在用人情的。
“那也挺好的,安息那邊和西域那邊的撤了吧,順帶也通知一下荀氏和司馬氏,彆玩得那麼臟,我們明明可以很優秀的。”陳曦歎了口氣說道,“還有暗示一下其他的家族,讓他們收手,我這邊也跟著打一個配合,差不多了。”
“那樣的話,後麵出去的那些家族大概會哭的。”陳紀摸著胡子一副很難確定是在笑,還是在嘲諷的神色。
“早說了,彆貪心啊,手快有,手慢無,而手慢的又是為什麼我想您也知道吧。”陳曦微微頷首,帶著同樣淡淡的笑容說道。
陳紀默默點頭,算是同意去幫陳曦給其他家族暗示一下。
“貪心並不算是壞事,人畢竟有玉望,可過了那個限度就不太好了,這東北的黑土地可還有人沒開墾完呢。”陳曦帶著三分揶揄說道,而陳紀也認真了起來,坐直了身體開始思考陳曦的手段。
畢竟陳曦做事一直是一環扣一環,從鄴城會盟開始,天下世家就是被陳曦拖著在走,期間有人可能有彆的想法,可真要說,大體上都選擇了陳曦的方向,畢竟陳曦這條路看著就是康莊大道。
當然後來陳曦也沒坑這些家族,說的那些也都做到了,可真要說的話,當初貪心太重的那些家族什麼下場,現在回想的話,陳紀也都心裡有數,從那個時候就算計著的陳曦,真的沒有控製的手段?
“也好,我去說和一二。”陳紀緩緩的點頭,陳曦現在還願意談這些事情那說明還有救,真惹急了,啟用後備的手段,倒黴的肯定是他們這些人,既然如此,還是彆走到那一步的好。
“唔,我想想啊,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不過我們相互製約也行,你說是吧。”陳曦笑著說道,陳紀擔心他有什麼控製外放世家的方式,這點陳曦並不否認,至少他這一代外麵的那些家夥肯定玩不過,可這些手段能不用還是不要用的好。
“嗬嗬!”陳紀冷笑了兩下,和你陳曦講究相互製約,我咋不信呢,各大世家聯手連國家都能顛覆,可那也要看時間,換現在這種,有人前腳提議聯手搞事,後腳就有人去陳曦那邊將之賣了。
現在最現實的情況就是這條,世家能聯合嗎?能,隻要利益夠大肯定能,可現在最大的利益在陳曦手上,故而和其他世家聯合,還不如和陳曦聯合,至少陳曦一直以來要節操有節操,說到做到。
雖說難免也有比較坑的時候,可那些時候,多數都不是陳曦的鍋,哪怕有陳曦誘導的原因,可但凡踏入這個坑的,其本身肯定有問題。
“陳侯您談相互製約,我們老陳家自己都受不了,得,您想想怎麼製約吧。”陳紀對著陳曦一拱手,也不當陳曦是自家子侄了,這話說得,實在是不要臉了。
“說說而已,何必呢。”陳曦笑道,“叮囑一下那些家族,讓他們開拓安息,彆成天從國內拉人了,我睜隻眼閉隻眼,讓你們弄走了這麼多人應該已經足夠建國所需了,再胡來可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陳氏的人先寄放在安息如何?”陳紀點了點頭,然後試探道。
陳家現在在搞什麼,陳紀和陳曦都是心裡有數,隻是雙方的認知有些偏差,陳曦原本的意思就是拿陳荀司馬這三個家族去當未來曹氏和恒河直轄區的緩衝帶。
畢竟普通家族真的玩不過曹氏,可換著三個玩意兒當緩衝區,搞不好那真就是總有刁民想害朕了。
曹氏坑這三個的時候,這三個玩意兒未必不會坑曹氏,而且這三個家夥如果按照緩衝帶的安排和曹氏安排上,老曹家搞不好真的會被挖空的,畢竟曹氏內部還有一個陳荀司馬在裡麵啊。
也許內部的陳荀司馬開始還力挺曹氏,可時間久了,那真就未必了,陳曦這是很清楚這三個家族的本質,就算是看起來最像君子的荀家其實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這一代看著靠譜,那隻是因為壓著其他人的荀彧,要是換個人當家主,那恐怕就是另一個畫風了。
可以說用著三個家夥當緩衝帶,反倒是最為合適的一種操作,然而現在為難的就在這裡,這三個家夥沒有一個聽話的。
陳氏靠著自家瑣羅亞斯德教派的身份,在北貴瘋狂搞事,最後不出意外的話,媯水真的很有可能落到陳氏的手上。
荀祈竊取了北貴的王權,到最後如果不死,很有可能舉王旗而承接貴霜的遺產。
唯有司馬氏現在盯著印度河和恒河平原的交線在努力,其他兩個玩意兒真的已經有彆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