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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一和馬兮彤聽得發愣。
馬兮彤小聲問道：”那......大哥打算在這裡待多久。“
張子銓沒有絲毫猶豫。”我看再有一二十年功夫這裡可全部建成。“
馬兮彤急了。”那大哥的大計劃呢？“
道一也在一旁接口。”是呀，兮彤一直在等著大哥計劃如何造反呢。“
”大計劃......“張子銓沉默片刻，終於低聲道，”宋運已儘，此乃天命，造反何益？”
“什麼！”馬兮彤大驚，“張大哥，你......你不想乾了？為什麼！“
張子銓沉聲道：‘天命如此......若要恢複宋室，非有宋室後人不可。且不提少帝沉迷佛學，不肯出山，江南宋室後人已儘數遷往大都。我曾遍訪北方趙氏後人，卻無人願意與我共事，唉......
況且我上回在杭州發病後，功力儘失，後來雖有所恢複，相比從前已大為不如。去一趟江南後，更是每況愈下，功力十不存一，即便我有心，也已無力。我早遣人帶信去大都，說明情況，不知......”
道一搖搖頭。“我們在大都沒收到任何消息。我還去過杭州。草窗先生那邊也沒你的音訊。“
張子銓歎口氣說：”我也曾派人去報知他，看來他也沒收到。“
道一啊了一聲。”對了，來這裡之前，我還去崇真宮找過張大宗師，他卻避而不見，還讓我以後彆再去找他。這是怎麼回事？“
張子銓臉上苦笑。”元廷在江南已經營多年，民心稍定，願意犯險與我共事者越來越少，更彆提張大宗師了。
他如今在忽必烈麵前愈發受寵，不但另立門戶當上大宗師，忽必烈還在為他另修玄師宮，規模堪比帝師宮。忽必烈對他言必稱張上卿，嗬嗬。“
道一長歎一口氣，終於明白張大宗師為何不願再見他了。張子銓這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大疊紙鈔，遞向道一。
”這是我從少林寺銀庫中取出的，你二人也應該有一份。“
”大哥還是留著建宮立觀吧。“馬兮彤在一旁說道。
張子銓也不強求，收回了錢鈔，然後又對馬兮彤微笑道：”兮彤，我見你與道一在一起也有十年了，你二人也該成親了，貧道願意......“
”張大哥！“馬兮彤臉上發紅。
張子銓嗬嗬一笑，也不再多說。隨後，三人又聊了幾句。張子銓抱歉地說，這裡實在沒法住，勸二人回紫霞宮過夜。道一還在猶豫，馬兮彤已經站起身。道一隻好和她一起向張子銓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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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茅屋，兩人在山道上沒走幾步，馬兮彤忽然身子一歪，手裡的火把落入旁邊的深崖。道一大驚，慌忙扶住她。隻覺她渾身發軟，像是暈了過去。
”兮彤，你怎麼了？“道一著急地問。
馬兮彤雙目緊閉，沒有回答。道一想抱著她走，可實在沒法舉火把。道一正想把她拖回茅屋，馬兮彤卻醒轉過來。道一問怎麼回事。馬兮彤沉默不語，強撐著站起身，繼續朝山下走。
道一隻好一手舉火把，一手扶著她。兩人磕磕絆絆地走，直到半夜，才回到紫霞宮。沒想到，那裡的道士似乎知道兩人要回來，早已安排好住的地方。再一問，原來劉道明也回來了。
不及道謝，道一扶著馬兮彤住進客房。休息稍定，道一再次問馬兮彤為何會暈倒。馬兮彤臉上埋怨。
”你這都不知道？張大哥不乾了，我能不暈嗎？“
道一也歎了口氣，問馬兮彤有何打算。
馬兮彤想了想說：”張大哥派人送信給草窗先生，信卻沒送到。我們去杭州告訴他吧。“
道一點頭說好。
夜已深，兩人很快睡下。黑暗中，隻聽馬兮彤偶爾輕輕抽泣。道一心中歎息，又有些竊喜。連張大哥都不乾了，馬家小姐應該也不會再乾了。如今天下太平，就算她還有這心思，也很難找到彆人了吧。
道一越想越高興，不由開始憧憬未來，尤其是什麼時候向馬家小姐再提拜堂成親的事。這麼想著，道一終於美美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向劉道明道過謝，便離開了紫霄宮。道一還想去和張子銓道彆，馬兮彤卻說沒必要。
就這樣，兩人下了山，向東走出武當山，就在漢水邊搭上一條船，順流而下，過了襄陽，直抵長江邊的鄂州。又在那裡搭上一條大船，再次順流而行，直到鎮江，然後再搭運河裡的船，南下來到杭州。
這一路花了近兩個月，反正他們也不急。馬兮彤自打下山後就一直無精打采的，道一不時勸慰，但似乎沒有什麼效果。到杭州後，兩人直接來到周密府上。周密得知張子銓如今的情形，也連聲歎息。
當晚，周密擺下酒宴招待二人，說要一醉方休。道一心裡明白，張大哥放棄造反，這讓周密也傷透了心。在喝酒時，周密隻顧自己一個人喝，還不時歎息。
”子銓上回在我這裡時，定是已打好主意，要歸隱武當，這才不辭而彆。我思來想去，還是我說漏了嘴，告訴他梨花和高理已經去世，是被仇家所害。
子銓失去左膀右臂，定是暗自心喪，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老夫竟沒有看出來，全是老夫的錯。“
道一連忙勸周密不要自責，今晚不如少談國事，多談詩詞。
周密卻不為所動，反而開始一個勁地曆數改元前後，南宋名人的表現，說他一一記錄在案。那些英雄不提，周密將留夢炎之流歸為叛徒，趙孟府歸為半個叛徒。
”子昂身為宗室後人，卻出仕元廷，乃一失足成千古恨，必為後人不齒，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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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忙說，趙孟府出來當官，也是為了造福百姓，為官時也做了不少好事，在扳倒奸臣桑哥時也立了功，身後一定能得到世人的諒解。
馬兮彤聽了在一旁冷笑。”草窗先生就不諒解。道一，不光是草窗先生，你不是說上回在蘇州時，看到趙子昂求見老朋友，卻被嚴辭拒絕？“
周密立即來了興趣，連忙詢問詳情。道一便說了他受小天師之托去蘇州找鄭先生的事。周密聽完哈哈大笑，說就應該如此。
”大叛徒必得大報應，小叛徒必得小報應。此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道一有點不以為然。”先生說留夢炎是大叛徒，我看他就過得不錯，投降後當過禮部尚書，又是集賢直學士，如今七老八十了，還是風光得很。“
周密頓時語塞。馬兮彤臉上忿怒。
過了片刻，周密才喃喃道：”或許留夢炎運氣好，可其他叛徒就無此好運了。譬如梁起興父子，還有陳桂龍，聽說他一投降便流放漠北，應該早已死在那裡。“
道一點點頭。”先生也說的是。這都是天命。張大哥也是見到宋室天命不再，這才不想興事了。“
”天命！”周密氣得胡須發抖，“哪裡是天命！子銓見宋室後人北遷，這才發了重病，又哪裡是天命讓宋室北遷，明明又是留夢炎出的壞主意！“
”留夢炎？“道一臉上迷惑，”先生這回可錯怪他了。我聽說就是白二公子向皇帝上書，說江南人至今對宋室後人尊敬有加，久必生亂，還是全部遷到北方好。“
周密眉頭一皺。”白二公子？哪個白二公子？”
“就是湖州白家的二少爺呀。”道一說，“從前我在先生這裡見過他的。”
周密氣得握緊拳頭。”真的是他？道一，你能肯定？“
道一點點頭。”聽說他原先在紹興府當個閒差，上書後直升中書舍人，到大都當了官......啊，我在京城還見過他，是四夫人和他一起來的。四夫人親口告訴我這些。“
”原來如此！“周密手中亂點，”好你個姓白的！竟敢誆騙老夫，說棄官去北邊做生意......我明白了。他，他這是公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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