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知道，夫君得陛下看中，那是天大的幸事。”
“隻是夫君福薄，承受不起。”
“陛下卻不知何故，遣遊公公帶太醫們來家裡給夫君看病。”
“這本是好事，但遊公公卻強行要太醫們喚醒我夫君，甚至不惜帶我夫君入宮。”
“老婦人武藝還行，隔牆聽說了太醫們的診斷，毒已入血，五臟俱損，命不久已！
“可就是這樣，遊公公還是要帶我夫君入宮，說是陛下所言，哪怕用一整株千年人參，也要讓我夫君上朝，死也要奏對之後再死。”
“之前說了，老婦人還不信，所以質疑遊公公假傳聖旨。
“但就在剛才，遊公公又對太醫們輕聲說了，太醫們，你們可敢據實告訴大家！”
皇帝端木桓聽得要吐血了，當皇帝多少年下來了，都沒有像今天這麼被動過。
一個小小五品官，在京城算個什麼東西。
一個三流勢力出來的老女人，在江湖又算什麼玩意兒！
可偏偏，原本可以輕易踩死捏死的貨，現在卻戳到心了。
“呸，你們這群太醫跟太監一樣，以後看誰敢讓你們這些殺人的大夫瞧病。”
皇帝端木桓不知道太醫是什麼心思，他現在就想讓這老女人閉嘴，想的是密探怎麼沒到宮外。
……
宮外。
密探統領到了，但沒辦法動手，因為二姑奶奶看到他出來要動她，俯首叩地。
“陛下，陛下！”
“我夫三十餘年忠君，懇請陛下他回鄉等死。”
密探統領麵對無數人的目光，握在刀柄上手，也感覺發軟。
人家都跪地俯首了，這要是當街把人殺了，讓天下人這麼看。
不僅僅是皇帝，還有他。
雖然他可以為皇帝死，但不是栽在這件事情上。
手從刀柄上拿開，吐氣開聲放話，“段夫人，你想必是情急之下，聽錯了。”
“此事全是誤會，是陛下關愛臣民，發現段大人點卯不至。”
“陛下深知段大人勤勤懇懇，哪怕是病了，也不會這樣不來。
“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這才當朝下命，讓遊公公去察看。”
“遊公公回報陛下段大人性命危急，陛下這才讓遊公公帶太醫們去府上診斷。”
“想那千年人參何等珍貴，陛下若不是看在段大人為官多年，勞苦功高，又怎麼會舍得賜下。”
宮中。
皇帝聽得很是滿意，這番連消帶打，算是扳回了一城。
至於以後段實的生死，那不是還有太醫背鍋嗎？
反正，他這個皇帝摘出來了，這就行了。
……
宮外。
“段夫人，你憂心段大人身體，誤會遊公公，遊公公不會怪你。”
話說到這裡就到位了，密探統領的聲音也小了。
“此地有太醫，遊公公煩請你帶人送段夫人回去。”
“啊？”宦官遊雲祥沒反應過來。
“不敢勞煩公公，夫人我們先回去。”管家站了出來，他看出來了，想帶二姑奶奶離開，然後直接離開京城。
二姑奶奶沒動，事情還沒到絕路，此時還不能走，一走就前功儘棄。
“遊公公。”密探統領使眼色。
“哦哦。”宦官遊雲祥這精明人，立刻會意是把人帶走看管起來。
“段夫人，本官這就扶起來。”
二姑奶奶明白事情到了最後一步，也就自己站了起來。
揮袖擋住宦官遊雲祥，同時吐氣開聲放話，“走開，不要碰我。
“既然我夫君都這樣了，陛下還要你們帶我夫君入宮。”
“那我就在這等我夫君，我夫君一天不出來，我就在這裡等一天，我夫君一年不出來，我就在這裡等一年。”
“生，要見人，我要帶夫君回鄉，這官，不做也罷！”
“死，也要見人，我要帶夫君回鄉，京城哪有家鄉好！”
二姑奶奶深知，隻有在人前，才能得安全，所以隻能死扛。
宦官遊雲祥也知道不能讓事情變成這樣，急得尖聲道：“宮禁之外，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待的。”
“怎麼，我在等我夫君回家，這都不能通融？”
“這位大人，剛剛不是說皇帝賞賜千年人參是天恩浩蕩嗎？”
“所謂愛屋及烏，諾大宮外之外，就容不下老婦人立足之地？”
“還是說，你們有什麼天大的虧心事！你們究竟在怕什麼！”
二姑奶奶的話是擲地有聲，說得宮廷那邊啞口無言。
密探統領頭痛，琢磨著也吐氣開聲，“段夫人憂急攻心，你說的言語，我等自不會與你計較。”
“來啊，給段夫人看座，段夫人要等，就好生伺候者！”
二姑奶奶喝道：“不用，這些瑣碎事，不用大人操心，我家也不缺一把椅子，我家現在就差個人，大人趕緊讓陛下送我夫君回家，才是正事。”
密探統領無奈，不再放聲辯解，普通說話，“遊公公，你聽到了嗎？”
“還不領太醫們，帶著馬車進宮，趕緊去太醫院給段大人診治，還大家一個清名。”
宦官遊雲祥知道說不下去了，立刻先辦正事。
太醫們則感覺壓力巨大，但人為刀俎，他們此時此刻極為被動，隻能任由擺布。
……
雙方放聲辯論落幕，話語卻仍在人們的耳邊，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傳來說去。
人們紛紛猜測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卻猜不出一個所以然，隻能繼續等。
宮中。
密探統領回到金殿外，立刻收到新消息。
京郊的密探剛才去了關卡，山崎和山黛兩人八騎已經過去了。
密探統領忍不住呼了一口氣，好快啊。
這是一路馬不停蹄的結果，是知道有人在追？
但怎麼可能，皇帝陛下也是剛下的命令。
那麼，就是離京之前，就知道有人會在後麵追他們。
換句話說，他們知道段夫人要做的事情會引起皇帝不快，擔心會被遷怒，所以第一時間逃跑了。
……
另一邊，太醫院。
經宦官遊雲祥再次確認，太醫們請出了裝有千年人參的紅匣子，然後互相看著。
宦官遊雲祥看著太醫們磨磨蹭蹭，忍不住尖叫，“你們快點啊，陛下還等著呢。”
“可是這猛藥一下……”
“沒有可是，陛下連一整株千年人參都賜下了，莫非你們要欺君不成！”
“不敢！不敢！”
太醫們嚇了一跳，隻能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