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其實沒什麼過節,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多少句,見麵也是和和氣氣的。
這情況大概就是天生互相看不順眼,不是冤家不聚頭。
“對了,哥,我們還要去大夫人那邊嗎?”
“今天不用了,那是明天的事。”
“那我回去耍牌了。”
“好,明天我再去找你。”
山崎也沒送妹妹,出了堡就分開了。
……
另一邊,後院。
老堡主老夫人,堡主和大夫人,正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有人來向老夫人報告山崎和山黛的事情,老夫人也沒有背著兒子和媳婦,讓他們聽了。
等老夫人揮退探子,堡主這才發問,“娘,您這是?”
老夫人也不避諱,“我就是想看看這個早慧的孩子,到底有多少城府。”
“這又是哪一出啊?”
“昨天你怕是沒注意到,那孩子的衣服。”
“衣服怎麼了?不挺好的嗎?”
老夫人望向媳婦,“你看出了嗎?”
大夫人點頭,“看出來了,小了,並不合身。”
堡主沒明白其中深意,“那就換合身的。”
老夫人好笑,“要不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這又有什麼難的?”
“他是三房的人,首先是三房管,任誰置喙都是在說三房管的不好,那是在打三房的臉。”
“這樣啊。”堡主也皺眉頭了。
老夫人繼續點撥,“還有,那身衣服並不是新作的,而是新年時的,也就是說,三房這幾個月沒有給那小子添備衣服,甚至幾個月沒有好好看那小子一眼。”
“呃,這個,”堡主幫忙,“老三雖然出身商人家,但並不甚精明,一貫粗心。”
老夫人冷哼,“她那不是粗心,是一貫的不上心,她心裡隻有娘家人。”
這話重得,把堡主嚇了一跳,連忙要幫忙,“母親,老三她……”
“娘,”大夫人搶先幫忙,“三妹的心肯定是在堡裡,她隻是拎不清。”
老夫人失笑,“看你們這夫唱婦隨的,比什麼都好。”
“好了,我也不怪她,確實是那小子皮囊生的太差了,便是我們對他也沒有上過心。”
“隻是如今要用他,不得不先試探一下,看看他到底怎麼樣。”
堡主不明白所以,“於是讓他去送信?”
老夫人搖頭,“唉,你大事倒還明白,但小事總有些糊塗,幸好珍珍還精明,等我老了,你這後麵還有個幫襯的。”
大夫人拱手道:“娘正值壯年,談不上老。”
“不是送信?那還有什麼?”
“你忘了,當年給你兒子談的親。”
“啊!”堡主一拍腦門,“是洛兄。”
“不過雖然當年沒說是哪個兒子,但要是嶔兒還好,崎兒嘛,人家恐怕看不上。”
“看不看得上那是人家的事。”老夫人說道,“我們的問題在於,不知道那小子的心性。”
“若是善的,那還好。”
“若是惡的,他若成了洛家的女婿,將來的事情就難辦了。”
“洛聞道十多年前就是超一流的高手,如今一身武功就算沒有攀登絕頂,也到底頂尖一層。”
“那小子和洛小姐將來的孩子,要是被他給教壞了,那對我們山家堡來說,就是如鯁在喉了。”
“確實,”堡主感歎,“唉,這也是我這做父親的疏忽,如今……”
“彆想補了,那小子早慧。”老夫人說道,“看他做的事就知道了,心中有城府。”
堡主不解,“什麼事?”
“媳婦,你來說。”
受到老夫人點名,大夫人拱手推辭。
“娘,還是您來說吧,我是散人出身,對家族之事多年來,仍然有些拎不清。”
“也罷,那就聽好了。”
“洗耳恭聽。”
老夫人喝了口茶,“那小子一直住在山中,固然是圖個清靜,也是避人耳目,表明不爭不搶,同時也是保全自身。”
“他在那觀虹閣中開田耕種,自給自足,說明是心高氣傲之輩。”
“寧願舍棄錦衣玉食,也不吃老三田蕊那份嗟來之食。”
“如此也正是令人擔憂的地方,因為不知道這裡麵有多少怨恨在支撐。”
“而觀他行事,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出席,這裡麵也有文章。”
“這是不在意穿著呢,還是故意要讓我們看到,好打老三的臉?”
“再說今天,他到堡中來向老三辭行,這本沒錯。”
“老三也是夠嗆,居然讓他給二妹送銀子,堡中誰不知道,二妹夫不喜歡人家送銀子。”
“那小子會不知道嗎?不,他肯定知道,但他就是領命接了銀票和信。”
“現在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準備借這機會,通過二妹那邊,給老三一個不大不小教訓。”
“而說到城府呢,就不得不說,他居然去向曉芸辭行。”
“按道理,按禮法,非嫡子出遠門,隻須向母親和家族大婦辭行。”
“換句話說,他是把曉芸當成了大婦,這心思就令人發寒了。”
“說句讓你們不高興的話,珍珍和曉芸的事情,是我們山家堡的命門。”
“無論怎麼辯解,說天意也好,說命數也罷,事實就是珍珍你搶了曉芸的位置。”
“雖然你們一直和和氣氣的,相處和睦,但這一道坎,你們兩個誰都過不去。”
“我兒你也是一樣陷在裡麵了,除非山家堡不要了,否則山家堡就需要和曉芸後麵的冷梅宮做生意。”
“而說句自嘲的話,沒有冷梅宮的生意,山家堡沒現在這麼風光,天風劍派歐陽文德根本不會把女兒嫁過來,”
“而山崎今天偏偏去捅了我們山家這處命門,我們卻不能拿他怎麼樣。”
“因為如果要治他,就是說,他向曉芸辭行有錯。”
“曉芸又會怎麼想?以為我們看不起她嗎?那禍根就埋下了。”
“但要是不動他,就是說他向曉芸辭行沒錯,也就是說,曉芸在家裡也是大婦。”
“這小子,簡簡單單,就把山家堡最棘手的問題推到了前台。”
“城府何等深沉?心思雖不好說毒辣,但肯定也是沒安好心。”
堡主聽得目瞪口呆,這會兒才回過味,“娘,您是不是想多了,他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老夫人歎了口氣,“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所以還得繼續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