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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麗用鑰匙進入了艾希的房間中,入目的第一眼就是一張寬敞而乾淨的大床,床上覆著一層柔軟的深綠色棉被,看上去就給人以溫暖、舒適的感覺。
但徹麗卻忍不住微微皺眉,意識到些許不對——
太整齊了。
她用手稍微一壓,被子立刻陷下去一塊,抬起手,綿軟的被子略微回彈,但上麵分明留下了一個被壓出來的痕跡。然而她剛剛進來的時候,這床被子卻是極為平整的,像是用熨鬥熨過一樣。顯然,這次回來之後,艾希根本沒有碰過自己的床,她沒有像是一個慵懶的少女那樣在自己的床邊上坐一坐,更沒有躺上去舒舒服服地伸一個懶腰。
徹麗的目光再轉向周圍。
房間並不算很大,床擺在中間,讓整個房屋顯得稍有些擁擠。床的右側是衣櫃與梳妝台,左側靠著窗戶的位置是一張書桌,窗簾是細密的亞麻布,上麵繡著花紋,牆上居然還掛著一幅畫,上麵描繪的是……一朵被插在瓶子裡的花嗎?徹麗有些遲疑,她其實沒有見到過真正的花。
房東太太自己的屋子都很亂,但女兒的房間卻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不過因為常年住校,很少回來,艾希的屋子裡缺少一種生活的氣息,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像是沒被人用過似的。徹麗左右看了一圈,居然感覺無從下手。
她決定嘗試一下【占卜】。
占卜是一項占星師必然掌握的一項基礎技藝,甚至沒有被單獨羅列出來作為一個職業能力,而僅僅是一項職業能力中的一小塊組成部分。
但這並不意味著占卜就沒有用。
相反,雖然說對戰鬥不見得有幫助,但在很多時候,占卜可以提供關鍵的指導。
徹麗從口袋裡取出來一幅哈羅牌。
這是先前米娜夫人送給她的“拜師禮物”。
哈羅牌是常見的占卜道具,一套牌組總共六十張——傳說最早的哈羅牌一共有六十二張,其中一張是象征著微光少女普露拉的【夢想家】,但當普露拉飛升之後,這一張牌就被隱去了;
此外還有一張“不該存在的哈羅牌”,名為【黃色旅人】,相傳是一名穿著黃色雨衣低頭行走的旅者形象。這是一個恐怖的詛咒,它實際上不存在於任何牌組當中,但卻能從任何一幅牌裡被抽出來,而每當這張卡牌現世,都意味著災厄的降臨,見到這張牌的人和占卜者本人幾乎都會很快在厄運中死去。
不過黃色旅人牌的存在畢竟隻是一個無法被證實的傳說。
徹麗將六十章哈羅牌洗了一遍,靈性灌注其中,默默冥思了片刻,而後抽出一張卡片。
哈羅牌的占卜有多種形式,單獨抽一張,這是最簡單的一種。
反過來一看,那張卡牌的正麵上顯示出一張被揭開的幕布,旁邊是半張人臉,眼睛正盯著那幕布下即將浮現出來的東西。
【隱藏的真相】,這張牌代表了看穿樸實平庸之物,得到其中更偉大的真實的能力。有時這一發現十分難以理解,有時則顯而易見,就像是找到房間裡的一樣物品。無論如何,這是一張有能力發現秘密的卡。
抽到這張牌,說明占卜成功。徹麗鬆了一口氣,將這張卡牌輕輕地拋出,真相牌居然像是蝴蝶一般在半空中翻飛起來,在房間中旋轉了一圈後慢慢飄落,最終落在了那張乾乾淨淨的書桌上。
這是占卜給出的提示,先從這張書桌開始。
徹麗上去搜了一下,很快就發現書桌的桌板下麵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暗格。
拽了一下,那暗格有鎖,沒打開。
徹麗略一思索,一用力,將木質的桌板就給撕開來了……
這桌子底下暗格位置的木板比較薄。這是一方麵,但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占星師作為均衡道途的職業者,一階的時候就擁有兩枚身之秘源的強化,和變形者、野蠻人這種肉搏職業站在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看上去是個柔柔弱弱的施法者,其實是個力能扛鼎的怪力女。
實際上,假如徹麗當時選擇的是舞娘座、獵手座這類偏向於戰鬥類的星座的話,那她甚至可以和身為戰士的卡洛稍微掰掰腕子。總之這就是占星,超級萬金油,啥都會兩手,既能唱唱跳跳治療輔助,也略懂一些拳腳。
徹麗用這種暴力的方式將暗格破壞,然後在裡麵摸到了一本書,有著柔軟的皮質書封。
她將那本書抽出來一看,棕色的書封上並沒有書名,除了有著稍顯奢侈的皮質外殼之後,整本書看上去就像是一本毫無特點的筆記本。徹麗遲疑著將書本翻開來一看,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行印刷體的字跡:
“在遙遠的過去,日隕前的正午時代,人們居住於地麵之上,但對星空與深海卻充滿好奇。
但人們卻忽略了一點。
就在人們所生活的大地下方……那裡埋藏的深邃與幽暗遠遠超過所有人的想象。幾千年來,人們對地下世界的了解甚至比對頭頂那片星空的認知還要稀少。而隨著日隕時代的到來,幸存者為了躲避嚴寒,倉促地轉入地下,在空洞的地穴中建立起了城市……
這是一個錯誤。
地下世界並不友好。”
不知為何,徹麗忽然感受到一陣頭皮發麻,像是某種古老的氣息正從字裡行間散發出來。
這本無名的書籍似乎是在闡述著地下世界的秘密。
說起來也奇怪,城市雖然位於地下,但城市之外到底有什麼?縱然是個經常前往城外的拾荒者,但徹麗發現自己居然對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地下世界是無邊無際的未知,就像是一層無限厚的洋蔥皮一樣將城市包裹在內,稍微外麵的一層則是她所知的那片荒野。
但然後呢?
不知道。
手中的書仿佛一下子變得很沉,其中隱藏著某些她或許難以承受的秘密。徹麗的呼吸絮亂了一下,也不知自己在緊張些什麼,總之,過了幾秒後,她才終於平複下心情,用微微發抖的手,將書本的下一頁翻開:
“地表的種族對地下世界的了解其實全部來自於矮人和獸人。是的,這兩個並非是地上的種族,而是誕生於地下世界,傳說他們是被石中聖母先後點化出的種族,這種說法的確具有相當的可信度。
在極為古老的年代當中,矮人和獸人先後從地下遷徙至地上世界。這場大遷徙的原因已經無人知曉了,矮人們其實早已經忘了地下世界的幽暗和奧秘,我花了很久,終於從他們古老的血脈記憶和典籍中找到了一些關於地下世界的記載。
在矮人的記載中,他們將地下世界分為三層。
最上層叫【薩維卡】,也就是古代矮人語言中‘洞穴’的意思。這個地方最為接近人們一般認知中的洞穴係統,它的地下通道內居住著許多孤立的部落,比如地蜥人,狗頭人,灰矮人,蟎精等等。
中間層【奧庫馬多斯】,曾是遠古蛇人巫虺帝國的領地。
奧庫馬多斯這個詞彙便來自於蛇人的語言,古蛇語的特點就是詞尾經常有個‘斯’或者‘茲’。蛇人雖然是醒界生物,但幾乎天生就是虛之道途,巫師職業便是由古蛇人所創造。然而蛇人們信仰的卻並非是祖母蜘蛛,而是一名半神【自噬自生之蛇-烏洛波洛斯】,它們以舉族之力供奉蛇神,試圖讓蛇取代蜘蛛,但最終失敗,帝國也隨之崩潰。
至於最深層,那是一個禁忌之地。”
這一頁上的記載到此為止,徹麗隻好將書本再翻過一頁。
一瞬間。
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幾乎將她擊倒——兩個她前所未見的字符猝不及防地映入了眼簾,那字符是扭曲的,像是怪誕的爬蟲蜷縮在一團,又像是畸變的人體,充滿了痛苦,隻是看見的一瞬間,徹麗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像是忽然間各自活了過來,發出了尖叫!
雖然從來沒見過,但隻是看見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那兩個字的含義。
【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