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合力闖歸墟,即使青狐聖王不念及共患難的經曆,也懂得權衡得失。
現在莫行道受製於人,救出莫行道便能獲得一個可靠的盟友,留他性命比殺了有用。
莫行道如此惶急,好似遇到了天敵。
二人難道在歸墟結下了仇怨,抑或莫行道身上有青狐聖王必得之物?
秦桑冷靜分析,認為其中必有隱情,威壓鎖定翠鳥,看莫行道怎麼解釋。
他和青狐聖王有仇不假,但不會因仇怨而失去理智,誤了大事,更不想被人利用。
被秦桑抓在手裡,翠鳥全身僵硬,翅膀撲騰了幾下,在掌心動彈不得,玉珠般眼珠裡的急色消退,恢複了幾分冷靜。
默然片刻,道:“五行冕……”
聽莫行道詳述,秦桑才知當年真正的經過。
之前和秦桑交流時,莫行道雖未欺騙秦桑,但不乏春秋筆法,推脫自己陷入昏迷,隱藏了很多細節。
當年,他們遭逢異變,慧光聖者不知所蹤,他和青狐聖王被甩到此界。
他們的到來引發治壇深處動蕩,幻景大亂,二人均接近強弩之末,隨時可能隕落,青狐聖王欲拿莫行道當墊腳石,卻被莫行道提前警覺,反戈一擊。
不過,莫行道最終也沒能脫離危險,之前稱自己昏迷並非撒謊,油儘燈枯之際被卷入亂流,人事不知,醒來後已在治壇之外,被鴻羽子所救。
青狐聖王是死是活,莫行道也不清楚,但在那種情形下,定然凶多吉少。
鴻羽子動用道庭的勢力尋找青狐聖王,一無所獲,一度將秦桑的飛升天劫誤認成青狐聖王。
後來和秦桑相遇,方知內情。
百餘年來,鬼方國也沒有青狐聖王的蹤跡,莫行道隻當她已身隕。
二人的仇怨隻是其一。
和他們一起來到此界的還有五行冕,昏迷之際,莫行道親眼看到五行冕被吸入一處幻景之中。
莫行道特意隱瞞,本想著等秦桑助他脫身之後,暗中取走這件曾經的中州第一靈寶。
來到此界方知,靈寶之上有後天靈寶,五行冕提前誕生器靈,隻等渡劫成功,便能成為真正的後天靈寶。
鴻羽子堂堂道庭正四品仙官,僅有靈寶傍身,可見後天靈寶多麼珍貴,莫行道心動,青狐聖王定然也會心動。
莫行道猜測,青狐聖王找上他,定是在追查五行冕的下落,以及報仇。
以莫行道對青狐聖王的了解,自己一旦落入青狐聖王手裡,隻怕生不如死,後果不堪設想,還不如追隨鴻羽子。
“對道友隱瞞五行冕,是莫某的不對,但莫某之前所言句句屬實,並無對道友不利之念。道友助我度過此劫,莫某定全力助道友得到五行冕……”翠鳥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秦桑冷哼,莫行道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不會向他透露五行冕的位置。
五行冕還在其次。
欲尋飛升之路,莫行道和青狐聖王之間,他定要選擇一人聯手。
他和青狐聖王仇怨未了,即使秦桑能以大局為重,忍下那口惡氣,也要防備青狐聖王隨時背叛。
至不濟,也不能放任青狐聖王得到五行冕。
相較而言,莫行道更容易拿捏。
在幻景間飛速穿梭,秦桑快速向戰場靠近,並通過莫行道了解局勢,不斷思索對策。
青狐聖王突破化神中期,秦桑並不意外。
此妖應該已經渡過一次飛升天劫。
秦桑是親曆者,知曉飛升天劫會給修士帶來多大益處。
在治壇閉關的這些年,秦桑用大半時間修煉《天妖煉形》,修煉《元神養劍章》的時間隻占小半,仍取得驚人的進步。
正是因為毒功和飛升天劫合力加持。
待他完成真如尊者之約,並在殺道積累足夠的領悟,突破化神中期也不會太久。
青狐聖王化神之後在風暴界停留多年,打磨修為,又經飛升天劫,修為在短時間飛躍,實屬正常。
除青狐聖王之外,還有一位妖族化神後期強者。
雙方看似人數相當,但莫行道實力不及青狐聖王,且對方是偷襲,莫行道一方明顯落入下風。
不過,他們想要擊潰鴻羽子也絕非易事,這便是秦桑入局的機會。
“兩位化神後期強者,一個老仇家,倒是感悟殺道的好機會……”
秦桑喃喃自語,目露寒芒。
……
在殺機降臨之前。
莫行道和鴻羽子對逼近的強敵一無所知,專心應對幻景裡的危險。
由莫行道指路,向秦桑所在的方向靠攏,他的心情也愈發緊張。
“咦?前麵似不太好走……”
鴻羽子忽然停下。
莫行道微微一驚,凝目望去,見前方有一條長長的青黛匹練。
呼嘯聲傳來,原來是一種青色的風,形成攔路風牆。
此風奇特,絕非凡風,但莫行道看不出靈風內部的異樣,自知目力不及鴻羽子,開口詢問。
鴻羽子麵露沉思,凝視良久,輕擺拂塵,道:“進去便知!”
說著,鴻羽子手中的拂塵閃爍微光,光屑簌簌而落,在腳下彙聚成一個巨大光台,將莫行道一並托住,飛向靈風。
‘呼呼……’
狂風呼嘯。
四周一片青濛濛,難辨方位。
此風仿佛能夠**蝕骨,吹儘天地間一切事物。
光台表麵閃爍微光,形成倒扣的光罩,將靈風阻擋在外。
這時,鴻羽子忽然神色微動。
莫行道也聽到了,風聲裡似乎夾雜著奇怪的聲音。
下一刻,他們周圍的靈風有幾處顏色變深,緊接著竟變成一個個人影。
這些人影的身高超過一丈,長手長腳,在古怪的嘶吼聲中,張開細長的雙臂向他們撲來。
鴻羽子應對極快,手腕輕抖,拂塵橫掃,一道弧光激射而出。
‘唰!’
它們毫無閃躲的動作,所有人影均被弧光掃到,正中胸口。
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弧光穿過人影的身體。它們胸口好似被擦除掉了,留下空白,身體斷為兩截,卻似毫無影響,仍瘋狂撲向光台。
速度最快的人影竟穿過了光台的光罩,毫無阻礙,刹那逼近。
這些人影仿若沉淪於此,急於奪舍的惡鬼。
二人齊齊色變。
莫行道全身迸發烏光,整個人仿佛被光繭包裹,體內骨骼爆響如雷,舉起雙拳,狠狠轟向最近的人影。
鴻羽子目光一閃,旋即打出一道神符,符影稍縱即逝,驚鴻一瞥亦能看出符形之複雜。
符影化作一副鐵枷,一分為十,一個閃爍,套在所有人影身上。
霎時間,所有人影身披枷鎖,無力反抗。
莫行道見狀立刻收回雙拳,鴻羽子輕輕招手,將一個人影召至麵前,正欲查看,人影竟化作一股風煙消散。
變化隻在倏忽之間,鴻羽子來不及阻止,不由一愣,再看其他鐵枷,均空空蕩蕩。
而在這時,周圍風聲更急,刹那又有人影化形,而且人數多了數倍!
‘唰!’
人影成群結隊撲上來。
這些怪物殺不得、困不得,一些防禦手段也對它們無效,詭異至極,鴻羽子大感棘手,低喝一聲:“速走!”
二人立刻加快速度,向對岸猛衝。
鐵枷神符不斷分化,但終有窮儘之時,一批人影化風消散,便會緊接著誕生更多。
很快,二人周圍便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圍困,鴻羽子的表情也變得嚴肅異常。
神通迭出,一道道不同的神符接連顯化。
‘嗖!’
又一道神符現。
符碎,一道銀色的閃電自符中誕生。
這並非真正的閃電,而是一條銀色的鎖鏈,鎖鏈如蛇,猛然彈起,瞬間從一個人影的眉心貫穿而過。
接著便見一條銀蛇在人群中極速穿梭,所有人影都被長長的鎖鏈貫穿眉心,鎖在一起。
‘嘩!’
人影紛紛潰散,周圍瞬間清靜。
這無法從根本改變局勢,周圍風聲滾滾如雷,更多的人影誕生了,如同潮湧。
不過,鴻羽子知道了應對之法,他目光微沉,心念微動,一座法壇徐徐飛出。
他竟然在這裡召喚出了籙壇。
‘轟!’
法壇之門洞開,成群妖兵列陣而出。
八門洞開五門,五隊妖兵皆軍紀森嚴,每隊妖兵都是同一種妖獸,而且五隊妖兵種族不同,恰好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
水有水蛇兵,土有地渾獸,木有樹妖,火有火靈雀,金有金瞳花豹。
五行妖兵,陣列森嚴,以金瞳花豹為樞紐,其中不乏化形大妖。
金瞳花豹的首領乃是一個魁梧壯漢,手持一杆寶旗,雙目金燦逼人,凶悍絕倫,赫然是一頭妖侯級彆的大妖!
此妖亦是妖兵首領,張開大口,吼聲如霹靂,猛然晃動手中寶旗。
兵隨令轉,迸發出五行光焰,衝向上空。
鴻羽子嘴裡念念有詞,腳踏罡步,印訣連變,上方憑空顯現符文。
符文密集且扭曲,仔細看和剛才的鎖鏈很像,仿若用一根根鎖鏈寫成。
他現在施展的,正是和方才那道神符同源的符圖。
兵馬相助,施展符圖遠比他獨自一人容易且快速。一旦符圖築成,足可庇佑他們衝出靈風。
‘嘩!’
光焰衝天。
眼看符圖將成,周圍陡然響起狂笑,“老牛鼻子,本侯終於等到你了!哈哈……”
笑聲如同魔音,蘊含無儘猖狂,就在他們附近。
下一刻,人群後方忽然爆發出驚人的氣勢,夏侯瞬間衝破人群,越眾而出。
他和青妃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然隱藏在風中,等待鴻羽子被逼出兵馬的這一刻出手!
看到夏侯,鴻羽子麵色大變。
這裡怎麼會有妖侯埋伏!
來不及思考原委,夏侯已跨空而至,身後騰起黑白兩色的光華。
光華閃爍,變成一頭神鹿。
神鹿的身軀半邊黑色,半邊白色,包括鹿角亦是如此。
此鹿雄壯無比,散發出驚人的氣勢。深邃的雙目注視籙壇,所有兵馬齊齊一滯,那妖兵首領更是麵露驚容。
“法相!”
鴻羽子驚呼。
五符法位,堪比大真人的妖修方能領悟法相,但傳聞也有天賦異稟之輩,在洞玄後期領悟出法相,實力異常強橫。
但這種天才很少,乃是鳳毛麟角,竟被他遇到一位。
震驚過後,鴻羽子很快看出神鹿並非真正的法相,但仍給他帶來極為危險的感覺。
夏侯向前重重一踏,神鹿奮起前蹄,巨口咆哮,帶著摧山倒嶽的氣勢,化作流光瘋狂衝陣。
鴻羽子不敢遲疑,張口吐出一枚圓珠。
圓珠大放光明,散發刺目毫光,冉冉升起,此寶正是鴻羽子的靈寶,名為九還珠。
九還珠大小僅相當於一枚珍珠,卻似有萬鈞之力,以比巨鹿更快的速度飛射而去。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高空之上,忽然誕生一個光圈,極速落下,不偏不倚套中九還珠,迅速收縮。
光圈纖細,韌性不凡,九還珠狠狠一撞,竟沒有將光圈撞斷。
不過,光圈的光芒也變得非常暗淡,被迫停止收縮,失去困鎖之力。
即便光圈無法困住九還珠,短暫的遲滯足以致命!
‘吼!’
驚天怒吼衝擊著每個妖兵的心神。
符圖即將完成,他們來不及變陣,神鹿便已經狂衝而至。
妖兵首領滿臉凝重,用力揮動寶旗,五色光焰合為一股,強行扭頭衝向神鹿。
眾妖兵齊齊怒喝,飛快改變陣形。
但倉促之間的應對豈是神鹿的對手。
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神鹿狠狠撞上光焰,鹿角如刀,破開層層光焰,霎時無數流光四散。
兵陣之中慘叫連連。
可怕的反震之力令許多妖兵當場吐血,東倒西歪,陣形大亂。
妖兵首領望著來勢洶洶的神鹿,目眥欲裂,所有妖兵都能退,唯獨它不能退!
否則,身後的妖兵將慘遭屠戮。
這些妖兵凝聚了鴻羽子無數心血,精挑細選,甚至關乎他的大道。
妖兵被屠,比鴻羽子自己受傷的後果更嚴重。
妖兵首領仰天咆哮,化形金瞳花豹,凝聚殘兵之力,悍不畏死,反衝神鹿。
“爾敢!”
鴻羽子怒極大喝,袖袍急甩,飛出一卷黃冊。
一切發生太快,莫行道還在迷惑中,他本以為秦桑瞞著他另做布置,但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與此同時,莫行道心神莫名緊張,猛然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嫵媚麵孔,以及那雙危險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