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清秦桑的目的,遊奕使將秦桑留在原地,轉身進到後殿。
一炷香後。
遊奕使回返,“可!璿璣門門主和那位前輩乃是至交,道友若能帶著信物登門,前輩便修書一封,請璿璣門門主出山。”
恰好遇到璿璣門門主至交,不過秦桑也不覺意外,丹道宗師大多交遊廣闊。
如此倒是能一勞永逸了,完成法召之後,專心閉關突破。
秦桑心下盤算,拱手道:“貧道願接下這道法召。”
他現在尚不知法召的具體內容。
確定人選之後,遊奕使才會傳下法召。
不料遊奕使並未直接將法召賜下,淡淡道:“道友登門時,還有另一位道友選定這道法召,按照慣例,需從二位道友之中擇取一人。當然,二位道友也可以協商,共同接召。”
聞言,秦桑眉頭大皺。
共同完成法召,可能會容易些,但意味著報酬也要平分,非他所願。
況且,與不知根底的陌生人聯手,未必順心。
秦桑還是更相信自己,沉聲道:“不知遊奕使打算如何擇取?”
根據法召上的任務不同,道庭有相應的辦法挑選出合適的人選。
遊奕使點頭,“看到道友不準備和那位道友聯手,倒是與他不謀而合。此番你們可能要麵對強敵,便以實力定勝負吧……”
說著,遊奕使伸手虛引,當先向後殿走去。
秦桑隨遊奕使穿過大殿,眼前一花,前方出現一片霧海。
進入霧海,視線被阻擋,同時秦桑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幾息之後,便見前方霧氣兩分,出現大片空曠地帶,形成一個霧台,一位高瘦道士正等在前麵。
見到二人,道士快步上前,先對遊奕使行了一禮,道了聲有勞,又看向秦桑,“貧道螻蛄山雲威,這位道友有些麵生,敢問道友法號?”
“清風。”
秦桑言簡意賅,不動聲色打量雲威。
觀其氣息,雖不像身邊的九天遊奕使淵深似海,也有元嬰後期的修為。
雲威微微一怔,旋即神色恢複如常,道:“和貧道爭奪法召的,想必就是道友了。貧道有一個不情之請,道友能否將這次機會讓給貧道?貧道不會讓道友空手而歸,甘願奉送一瓶靈丹。”
秦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觀察秦桑,隻覺秦桑氣息貌似飄忽,卻有幾分神秘之感,看之不透。
雲威心念電轉,若是實力差些,直接出手打發了事,這等人物最是難纏。
若能用一瓶靈丹將之勸退,自是皆大歡喜。
雲威取出一個瓷瓶,語氣誠懇,“此次請靈虛大師煉丹的機會,對貧道至關重要,道友若能割愛,貧道感激不儘。”
可惜,即使雲威舌綻蓮花,秦桑也不為所動,甚至沒有去查看瓷瓶裡是什麼丹藥,“抱歉,貧道也有不可不為的理由。”
雲威一臉失望地收起靈丹,“看來隻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
遊奕使為二人說清規則,退到一旁,將二人留在場中。
鬥法可以說沒什麼規則,不限製兩人的手段,有人被逼出霧台或者主動認輸,便被判負,原則上點到為止,但如果雙方打出真火,或者太激烈而無法留手,也不是沒有過死傷。
秦桑走向霧台中心站定,靜靜看著對手,沒有其他動作。
對麵的雲威並沒有召喚兵馬,抬指在身前一點,一道玄黃色的靈符顯化,接著身旁浮現出一麵八卦玄盾,圍繞著雲威緩緩轉動。
“看來此人修的是金印壇……”
見雲威沒有擺開陣勢,秦桑心下微鬆。
他還沒有機會和兵馬壇道修交手,但通過種種信息可以判斷出,兵馬壇道修最為難纏。
元嬰級彆的兵馬壇道修,身邊定有化形期的大妖,麾下妖兵無數,集妖兵之力施展出的神通,威力非同小可。
他遲遲不動,就是想看看雲威是哪種流派,再考慮自己怎麼應對。
清風道長這個身份,他準備一直用下去,這些年很是費了一番心思經營。
此時在九天遊奕使麵前展現什麼,以後就要一直保持下去,最好不要有反複。
隻用力道手段,偽裝成龍虎壇道修,最是容易。
隻不過,《天妖煉形》以及兩門力道神通均未修到極致,對上兵馬壇道修,沒有十足的把握。
見雲威接連凝聚出三麵玄盾,還要施咒,秦桑不再遲疑,身影一晃,直撲對手。
作為戰場,這霧台終究狹小了些。
若是順利,秦桑眨眼間便能衝到雲威麵前。
感受到秦桑咄咄逼人的氣勢,雲威臨危不亂,手腕一抖,一道藍芒破空。
‘嘩啦啦……’
一陣水響,藍芒在秦桑麵前破碎,接著一個巨大的人影從虛空中跳了出來。
巨人身高足有三丈,力大無窮,全身著甲,藍色的甲胄好似一汪湖水。
“擒住他!”
雲威遙指秦桑,冷喝一聲。
巨人俯瞰秦桑,像是在看一個螻蟻,得到命令,舉起雙臂,大如蒲扇的手掌驀然一合。
秦桑恰好在雙掌之間,隻感到勁風撲麵,驚人的壓力無處不在。
他心結蓮華印,身影一陣飄忽,竟從巨人雙掌之間憑空消失。
雲威目露幽芒,飛速掃過巨人周圍,立刻發現秦桑的蹤跡,麵色頓時一變。
與此同時,巨人發出一聲咆哮,雙手握拳,竟狠狠向自己眉心砸去。
下一刻,秦桑出現在巨人正前方,單手結摧魔印,輕飄飄按在巨人額前。
‘轟!’
水流四射。
巨人仰天栽倒,身體瞬間四分五裂,竟被秦桑一擊滅殺。
雲威沒想到巨人如此不堪一擊,好在他也非是庸手,並未自亂陣腳,從頂門飛出一團元氣,在半空化作漩渦。
緊接著,霧台周圍的霧氣被漩渦吸引,層層湧來,在半途聚攏成團,旋即變化成一頭頭奇形怪狀的霧獸,就地一滾,眼睛裡便有靈光閃現。
瞬息之間,雲威身前憑空出現了一個霧獸軍團。
霧獸將秦桑團團圍住,觀其表現,仿佛不是呆板的傀儡,而是一頭頭真正的生靈。
“點靈布將!”
秦桑神情微凝。
點靈布將亦是此界道門赫赫有名的神通,他對這門神通聞名已久。
施展此術,可憑空造就兵馬,被稱為法兵,和另一種道門符兵有異曲同工之妙。
即便不修兵馬壇,也能依靠點靈布將或者符兵,擁有兵馬。
道門符兵依托於靈符,死一個便少一個,法兵則消耗的是施術者的真元,隻要真元充足,可以源源不斷。
傳說將點靈布將神通修至極處,可以直接控製人妖鬼怪,為己所用,雲威顯然還沒到這種境界。
這些法兵終究是死物,比真正的兵馬少了靈慧。
秦桑毫不遲疑,運起蓮華印,如鬼魅般在霧獸法兵之間不斷閃挪。
所過之處,霧獸法兵成片成片崩解消失,但接著就有更多霧獸法兵源源不斷補充進來。
很快,秦桑落入重重包圍之中,霧氣法兵個體脆弱,但聯合起來擁有一種無形的勢,一旦陣勢形成,無論秦桑打散多少,都能原地重生,擁有不死之身。
雲威麵帶微笑,他這門神通專門用來消耗妖修和力道修士,屢試不爽。
他嘴裡念念有詞,正要操縱法兵困頓秦桑,眉頭微不可查皺了一下,緊緊盯著秦桑。
他感覺秦桑似乎出現了某種變化,卻又說不清是什麼。
而在此時,被法兵圍困的秦桑毫不急切,嘴角帶有一絲微笑,好似閒庭信步,向雲威走來。
秦桑每走一步,那裡的陣勢便莫名不存在,原本能夠無限複生的霧獸法兵,崩散後就徹底消失了,大陣立時出現大片大片空當。
雲威第一次遇到能輕易破解此陣的力道修士,心驚不已。
觀戰的九天遊奕使眼中也有精芒閃過,重新審視秦桑。
“大自在印,原來如此!”秦桑心中感歎。
時值今日,他終於參悟出金剛大自在印幾分玄奧。
若讓秦桑用一個詞描述這一印,就是本能。
施展此印的瞬間,他好像進入了某種奇異的狀態,戰場上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對手的漏洞一眼就能看破。
感知達到巔峰,這種感知並非因神識強大而得到的靈覺,而是本能。
戰鬥就是他的本能!
若是雲威親自下場,或許沒有太多破綻可尋,可這些霧獸法兵非是雲威,哪怕雲威能夠以心意操縱,終究隔了一層。
看似渾然一體的兵陣,在秦桑眼裡卻有很多破綻,一指、一掌就能切斷陣勢。
“這門印訣……”
秦桑沉浸在這種奇妙的狀態中,心下驚奇,對《七師佛印》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他本以為第七印和前麵六印一樣,提升某個方麵,不料是他低估了,此印帶來的是全方位的蛻變,將這門印訣拔高了一個層次。
憑借此印,秦桑這個在力道搏殺經驗淺薄之輩,也有信心麵對此道頂尖高手!
“若以靈木之軀施展金剛大自在印……”
秦桑閃過這個念頭,躍躍欲試。
仙城中雖無萬木爭榮,後天木人碑受到限製,但靈木之軀本身就能給他的肉身帶來極大提升。
這時,雲威接連施法,控製法兵變陣,但無論他結什麼陣,都無法阻擋秦桑的腳步,表情越來越凝重。
眼看秦桑飛速逼近,雲威終於下定決心,眉心光華閃爍,映入虛空。
虛空中如有一隻無形的筆,勾勒出一個無比複雜的符文,一蹴而就。下方的霧獸法兵完美融入符文氣機,每一頭霧獸法兵皆是一個竅眼,氣機相連,霎時形成一張龐大的靈符!
“鎮!”
雲威厲喝。
轟然間,所有法兵齊碎,化作道道精純玄氣融入靈符。
秦桑隻覺頭頂有異,抬頭便見一枚鎮尺狀的藍色靈符落下,一種可怖的威壓從天而降。
此刻,霧台上的兩人皆消失不見了,雲威頭頂的漩渦膨脹了無數倍,籠罩整座舞台。
秦桑毫無疑問處於漩渦的中心。
施展符咒的同時,雲威飛快取出一個銅哨放到嘴邊,正要吹響,忽然感到虛空巨震。
震動的源頭正是他的符咒。
‘呲啦!’
震動愈發劇烈,接著一陣裂帛之聲。
一隻乾枯的手臂如利劍般穿透漩渦,單掌化刀,向下一劃,竟當場將漩渦一分為二。
崩散的漩渦裡噴出股股水流,從中顯露出一個身材高大的樹人,身姿挺拔,如山般屹立在那裡。
雲威望著樹人,不由一呆,下意識吹響銅哨。
一聲哨響。
雲威體內真元向銅哨傾瀉,旋即噴出一道紫虹,紫虹接觸虛空中的水流,瞬間隱沒。
隨之而來,貌似沒什麼殺傷力的水流發生詭異的變化。
無數蝌蚪般扭曲的符文在水中遊動,無處不在,符文扭曲,一張張如惡鬼般的麵孔不斷閃現。
‘轟!’
水流帶著無數惡鬼向秦桑狂卷而來。
不料,未到秦桑麵前,水流陡然崩散,惡鬼消弭。
與此同時,秦桑胸前忽然多了一道灰色的鬼影,如同他身上的紋身,一閃而逝,竟是侵入他體內。
雲威露出笑容。
自鬥法開始,他層層布局,終於得手!
這些水流看似符咒的餘波,人畜無害,實則被他暗中施法,一旦催動銅哨,兩種力量融合,立刻變成世間罕有的烈毒,配合他的毒咒,出其不意,對手根本來不及抵擋就會身中劇毒,戰力大損。
下一刻,雲威的笑容僵在臉上。
隻見秦桑飛掠而來,勢如奔雷,根本沒有半分中毒的跡象。
‘轟!’
撲麵而來的驚人氣勢令雲威心神俱震,忙將三麵八卦玄盾擋在前麵。
隻聽砰砰幾聲,被秦桑三拳兩腳,玄盾當場碎的碎、飛的飛,未能阻擋分毫。
雲威臉色變幻不定,似乎在猶豫什麼,終究長歎一聲,咬牙喊道:“我認輸!”
他還有手段未用,但多和毒咒有關,看對手現在的表現,難說能有多大用處。
世間丹師不止靈虛大師一人,何必在這裡拚命,將底牌全部暴露。
‘唰!’
摧魔印挾風雷而至,幾乎貼著雲威麵門頓止。
秦桑身體一晃,後退半步,收起靈木之軀,拱手道:“承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