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之後還有大段內容,記錄的是鮑姑當時的處境。
大概意思是,滄浪海和妖海受無形壁障保護,卻也因此隔絕了和外界的交流,不知外麵是哪方世界。
鮑姑走出滄浪海,或許會到中州遊曆,知曉岱輿仙山和曆代修士開辟的飛升之路,但在離開前並不知情。
……
看到這裡,秦桑收回心神,詢問鮑正南,自那以後滄浪海還有沒有人發現過鮑姑的蹤跡,得到否認的答複。
鮑姑心係天下,若在中州打探到飛升秘辛,定會傳回滄浪海,卻沒有回來。以此推斷,無形壁障隻出不進的限製,不僅為阻擋外來者,對本土修行者同樣有效。
臨行前,鮑姑或許就有預感,所以做出這樣的布置。
秦桑繼續向下看。
原來巫族一直有故老相傳的傳說,化神修士天人交感,感應到的便是飛升之門,循此飛升,但路途多艱,需謹慎小心。
並且,巫族的傳說之中有歸墟之名!
由此可見,歸墟在上古之時便已存在,但不清楚那時有無凶獸遊蕩。
接下來是鮑姑臨行前所做的布置。
看完之後,秦桑又驚又喜,並對這位數千年的前輩感到深深的欽佩。
滄浪海四聖不愧‘聖人’之名!
鮑姑登臨化神之境,有能力飛升,但她想的卻不是自己獨自超脫,而是為同族尋找出路。
鮑姑稱無形屏障為結界,欲尋出路,首先要做的應是打通結界,找到連通內外的辦法。
能出還要能進。
可惜世事無常,四聖宮試驗各種秘術秘寶時,在七殺殿惹出變故,險些放出魔君,四聖之三以身封魔。
鮑姑雖幸存下來,卻也身受重傷。
最可怕的是,為完成鎮魔封印,鮑姑不得已透支自身精元,極大縮短了自身壽命。
即使後來傷勢痊愈,也無法彌補根本上的虧空,壽元僅剩一二百年,對化神修士而言,這可能隻是一次閉關的時間。
而下界資源匱乏,滄浪海、妖海和七殺殿都沒有能恢複她壽元的靈丹妙藥,唯有飛升上界,方有一線生機。
儘管自身難保,鮑姑仍不忘當年之誌,可惜她力不從心,下界之事隻能期望後來者了。
看完玉簡留書,秦桑視線又回到那座山水屏風,凝視畫中圓月。
鮑姑留給後人的是一件秘寶,名喚太乙星輿!
此寶乃是四聖得自七殺殿的仙家飛輿,修士乘太乙星輿,有望穿梭外部結界,進出自如。
現如今,無形屏障消失,但在秦桑眼裡,太乙星輿的作用不降反升!
太乙星輿乃是一件殘寶,當年四聖為修複此寶絞儘腦汁,可惜沒能修好便出了變故,鮑姑被迫飛升。
由於是件殘寶,很難說清太乙星輿原本的威能有多強。
四聖推斷,駕馭太乙星輿當如身在廣寒天宮,星光月華環繞,乘月行於蒼穹,月隱月出間,縹緲無影。
此寶的飛遁之速未必有多快,當有隱匿、護持之能!
正因如此,鮑姑另有交代,無論她飛升是成是敗,會儘力在歸墟留下特殊標記,可與太乙星輿禁製交感,後人若能修複太乙星輿,可乘此寶潛入歸墟尋找。
借助此寶,尋找飛升之門將會容易很多。
山水屏風上的這輪明月,正是太乙星輿!
秦桑掩卷而歎,不由得想起那些為此界開辟飛升之路的前輩,鮑姑便是他們的縮影,他們闖入歸墟,即便以身殉道,也會儘力留下些什麼,指引後人。
“不知鮑姑前輩有沒有去過中州,是否知道岱輿仙山……”
秦桑心中思忖。
但想到鮑姑當時壽元所剩無幾,即使在大千世界,彌補根本的靈藥也不可能俯拾即是,鮑姑恐怕沒有時間在此界遊曆。
鮑正南三人默默看著秦桑手裡的玉簡,非常好奇裡麵的內容,但秦桑拿著不放,他們也不好開口討要。
這時,秦桑恍然回神,將玉簡留書交給鮑正南,徑直走到山水屏風前,伸出右手,輕觸屏風。
屏風質地柔軟,似帛非帛、似紗非紗,觸感溫潤,也是件寶物。
秦桑手掌覆蓋圓月,微微用力,竟整個沒入畫中,隻有手腕露在外麵,向外抽出時掌心托著一輪皎月。
再看山水屏風,畫作失去明月,意境全無!
秦桑目露奇光,打量手中的太乙星輿。
澄明的光華如水般流動,輕柔拂過他的指間,熠熠生輝,仿佛真將天上的月亮摘了下來。
明月中心,隱隱可見一輛寶輦,羊脂白玉雕成。
說寶輦不太準確,更像一座精致華美的神宮,可惜上麵多有裂紋和殘損,破壞了寶物的神韻。
這就是太乙星輿本相,觀之小巧玲瓏,催動時另有神異。
光華明暗不定,太乙星輿也隨之時隱時現,竟似能在真實虛幻之間轉化。
不用神識探查,肉眼便能看出此寶破損嚴重。
秦桑仔細查看寶物的殘缺之處,回想鮑姑留書中的內容,當年四聖未能修複此寶,但留下很多寶貴的經驗。
不過,按照鮑姑的說法,想將此寶複原,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竭力修補,恢複此寶部分威能,能為人所用。
這時,鮑氏兄妹和卓明也都知曉了先祖留書的內容,看著秦桑手中的太乙星輿,雖然早有預料,仍不免感到失望。
先祖遺藏裡僅此一件至寶,非是靈丹妙藥,無法助人突破。
更重要的是,先祖明確說了,想要修複太乙星輿,至少化神期修為才能辦到。即使修複完成,元嬰修士禦使太乙星輿也極為吃力,甚至可能根本無法駕馭。
“秦道友能否修複此寶?”
鮑正南出聲詢問。
鮑姑雖將心得留了下來,可他們當年也沒能推演出穩妥的修複之法,留下幾個猜想,需要秦桑一一驗證。
秦桑麵露沉思之色,思索好一會兒才道:“貧道在煉器之道有幾分造詣,不過此寶殊為玄妙,需要參悟一段時間,逐步驗證鮑姑前輩推演的修複之法。中州多化神道統,能人異士無數,還有許多外域不曾發現的靈材異寶,我準備將此寶帶回中州,修複的幾率大一些,諸位意下如何?”
三人對視一眼。
鮑正南拱手道:“先祖有言,此寶贈予開啟洞府的化神後輩,況且秦道友奔波勞碌,同樣是在為此界修士尋找出路,正合先祖之誌,合該歸屬道友。”
秦桑沒有推辭,也無法推辭。
他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許諾:“以後不管出現任何轉機,貧道不會忘記滄浪海。”
“有勞秦道友為我等開路!”
鮑正南三人神色肅穆,衝秦桑深施一禮。
洞府內座椅蒲團皆是凡物,那座山水屏風是鮑姑專門煉製,用來存放和溫養太乙星輿的。
秦桑將山水屏風一並取走,回到四聖宮給他安排的靜室,鮑正南等人則留下來,在鮑姑洞府設下種種禁製,以後這裡便是四聖宮聖地。
關閉靜室,秦桑將太乙星輿取出,拿在手裡細細端詳,眼中異彩連連。
以他在煉器之道的造詣,自然能夠看出來,修複此寶的難度很大,非朝夕之功。
不過,他還等得起!
不到八百歲便成就化神,古往今來也是很少見的,無論壽元和天劫,暫時都不成問題。而他有玉佛,天道魔音無法影響他的心智。
倘若找不到第二座飛升台,東渡歸墟可能是唯一的選擇了。
太乙星輿有護持和隱匿之能,四聖還推測此寶有穿越結界的能力。
這些在歸墟非常重要,不僅存活的幾率大增,說不定還能借助此寶潛入歸墟和岱輿仙山,探查一番後再出來籌備,能做到有的放矢。
當然,太乙星輿還未修複,威能強弱尚未可知。
想想太乙星輿的來曆,秦桑對它很有信心,就看自己能將這件寶物修複到什麼地步了。
意外得此異寶,秦桑心懷大暢,沉浸其中,整整一月未出靜室,侍女不敢打擾,隻能守在門外,連鮑正南也沒見過他。
這段時間,四聖宮動作頻頻,按照秦桑的意誌,遍邀各方齊聚天興島。
說是邀請各門各派,其實有資格參加此會的人並不多,多是各方派出代表。
滄浪海和彆域不同,由於連年征戰,門派無論大小必須結盟,守望相助,實力最強的當屬四聖宮。
如今已經沒有正魔之爭,或者說被更大的矛盾掩蓋了,各方聯盟皆以四聖宮為尊,人族整體組織較為嚴密。
眼看約定的時日將至,他們也該啟程了。
鮑正南來到靜室門前,觸動禁製,隨即禁製消散,推門進去,麵露驚詫。
隻見秦桑盤膝而坐,一輪圓月懸浮在身前,竟是滿臉疲憊之色。
“見獵心喜,沉浸其中,險些忘了要事……”
秦桑微微搖頭。
“時間還很寬裕,道友要不要休息幾日?”
鮑正南有些擔心的問道,好奇看了眼太乙星輿。
之前他們將宮中和煉器有關的秘籍都送了進來,這些傳承自然是傳自四聖,不知秦桑有沒有參悟出什麼。
“不必了,”秦桑搖頭,收起太乙星輿,一道靈光周遊全身,疲色儘消。
翌日。
一處空曠的海麵上微波蕩漾,常人難以察覺。
下一刻,四道人影禦空飛來,遁速不快不慢,正是秦桑四人。
鮑正南手指正南道:“由此向南,不到一個時辰,便能到達天興島。”
這個時間當然是以他們的遁速來衡量的。
秦桑眺望南方,有種重遊故地的感慨,想起一事,問道:“貧道委托道友尋找的那些故人,可有消息了?”
鮑喜接話道:“我吩咐宮中弟子去查,想必應該有眉目了。我族修士,隻要跟腳清楚,應該不難查到下落。尋找妖獸則有些麻煩,妖海妖族來犯之時,滄浪海妖族被其蠱惑,甚至不乏出現靈獸噬主的情況,將妖海妖族打退,滄浪海便很少見大妖出沒了。道友要找的那幾頭妖獸,難道襲擊過你?”
回想秦桑在滄浪海的經曆,不是尋找七殺殿,就是在尋找七殺殿的路上,真正結交的道友屈指可數。
人族之中,除了王氏姐妹,還有一個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的弟子,名叫白穎兒。
妖獸之中,雙頭犼追隨他多年,和被妖海妖族拋棄的元燭也有幾分交情。
來此一遭,秦桑當然想見一見故人。
可是,時隔近六百年時光,故人尚在否?
想到並蒂蓮花般,卻又性情截然相反的王氏姐妹,秦桑心中輕歎,她們結丹尚且那般艱難,不知有沒有人能夠結嬰。
張了張口,秦桑剛要說什麼,神色微微一動,忽然停住,望向右側。
鮑正南三人心生詫異,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到那裡有修士飛馳,觀其行進方向,也是向天興島,而且氣息不弱。
“這個方向,可能是闌鬥門掌門……”
鮑正南道。
“過去看看,”秦桑道。
四人略微改變方向,飛行一段距離便見前方天上有一隻蒼鷹狀的靈禽禦風飛行,這隻靈禽翼展十丈有餘,脊背寬闊如平地,上麵或坐或立幾名修士。
居中一人白發白須,正是闌鬥門當代掌門白瀘真人,也是一位元嬰中期高手。
雙方隔空望見。
白瀘真人立刻率眾躍下,迎麵飛來。
皆是熟識之人,互相見禮,白瀘真人目光一轉,看向秦桑這唯一一個陌生人,“這位道友是?”
白瀘真人越看越是驚疑。
秦桑站在三位四聖宮頂尖高手之間,神色淡然,毫無拘束之感,看鮑正南三人的站位竟似以他為中心。
白瀘真人自認懂得識人,卻看不透此人,說明對方的修為不弱於他,他可以肯定,之前從未見過這個人。
“世間難道又出了一位頂尖強者,被四聖宮招攬去了?”
白瀘真人暗自沉思。
鮑正南看了秦桑一眼,正想著怎麼介紹。
秦桑主動拱手道:“貧道姓秦,見過白瀘掌門。”
說著,他目光掃過白瀘真人身後,沒有修煉《陰陽天鬥秘術》之人,疑惑道:“為何不見貴派陰陽一脈首座?”
白瀘真人微怔,心中一喜,“楊師弟新有所得,正在府中閉關,道友認識楊師弟?”
姓楊?
秦桑心中一動,難道是那位楊師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