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學究說完後,看著講堂中的眾人,將他們的表情、動作和眼神,儘收眼底。
“此事,諸位如何看啊?”
長楓首先開口道:“學究,這金**隊當真如此厲害?”
莊學究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邸報。
長楓訕訕。
隨後學究看到了齊衡的神情道:“衡哥兒?”
齊衡起身拱手道:
“學究,學生以為金國能連勝兩場,足見戰力強悍。”
“但北遼幅員遼闊,護衛北遼上、中、西、南,四京軍隊還在,敗了這場,應還沒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我大周應繼續觀望。”
齊衡右手邊的顧廷燁,站起身,朝著莊學究拱手一禮道:
“衡哥兒,此言差矣!”
“前幾年,北遼征伐金國多次,已是接連戰敗,就連北遼皇帝都差點被金國抓住。”
“年前,遼東五十州自立為大渤海國。”
“之前唯一一個帶領北遼軍隊獲勝的耶律英,又被發配到北遼以北後收服了劄答蘭部,在北遼上京與烏古敵烈統軍司對峙。”
“我大周牽製了北遼的西、南兩京的兵力,中京以東的兵力被擊敗,又怎會沒有傷筋動骨?”
“故,我大周應暫緩征伐白高,與耶律英、金國聯手,先覆滅北遼最好。”
聽著顧廷燁的話語,齊衡發愣的問道:“二叔,你是從哪裡看到的這些消息?”
顧廷燁道:“自然是邸報之上。”
還有自家大哥的‘些許’分析,以及顧廷燁自己的見解。
齊衡拱手:“二叔,北遼國大,並沒有那麼好覆滅的。”
莊學究點了點頭,示意二人坐下後:“長柏?”
長柏站起身,拱手道:
“學究,學生以為如今金國兵鋒正盛,連番勝利之下更是士氣如虹!”
“哪怕北遼與我大周妥協,調西京、南京之兵力往東與金國大戰,其勝算亦是不大。”
“北有耶律英,南有我大周,東有金國,北遼覆滅就在旦夕之間。”
“而金國將來恐成我大周勁敵不得不防!”
“故我大周應厲兵秣馬,暫緩征伐白高國,有備無患!”
莊學究笑了笑不置可否,同樣示意長柏坐下。
隨後,莊學究環顧講堂,看三個蘭一眼。
墨蘭回頭看了一眼長楓,見長楓一臉的事不關己的表情後,墨蘭恨恨的瞪了長楓一眼;
如蘭手指在嘴角撓了撓,似乎還在想長柏說的幾個北遼南京在什麼位置;
明蘭一手拿著毛筆看著長柏,一邊不住的點頭,隨後又疑惑的看了角落裡的徐載靖一眼。
“刺啦”
莊學究展開紙扇道:“載靖?”
徐載靖起身拱手道:
“學究,學生以為北遼氣數未儘!且我大周也不應觀望,應快刀斬亂麻,攻略白高!”
莊學究麵帶笑容道:“哦?”
聽到徐載靖是話,講堂中的眾人紛紛看向了徐載靖。
徐載靖繼續道:
“學究,邸報所言,北遼宗室耶律英被發配到北遼以北,卻先收服蒙古諸部,又將西北路招討司握在手中。”
“但這些時日卻一直在與烏古敵烈統軍司對峙,並未有互相攻殺之事傳來。”
“學生以為,耶律英是在為北遼存留菁華。”
“而我大周北方兵力一旦有攻略北遼之異動,學生以為耶律英會首先攻擊我大周之軍。”
聽到徐載靖的話,顧廷燁搖頭道:“靖哥兒,他們對峙之處,距離大周上千裡,哪有那麼快!”
徐載靖挑眉道:“二郎,顧侯麾下可多是步軍,而耶律英領著的可都是騎軍,而且是一人多馬!”
長柏疑惑的說道:“靖哥兒,那耶律英在等什麼?”
徐載靖回道:“自然是在等咱們大周和白高國打的不可開交,沒有餘力顧及北遼。”
顧廷燁又道:“靖哥兒,這樣金國打到北遼中京,死的人可就多了,說不定北遼皇帝.”
顧廷燁沒繼續說下去。
齊衡道:“二叔,你怎麼不說下去,說不定北遼皇帝怎麼樣?”
顧廷燁看著齊衡道:
“衡哥兒,耶律英和她弟弟耶律隼也是北遼宗室!”
“而耶律英不僅自己手裡有重兵,還是在北遼對金國接連失敗的戰爭中,唯一一個對戰金國贏過的!”
齊衡恍然大悟:“二叔,你是說耶律英想自.”
齊衡也沒繼續說下去。
莊學究合上紙扇敲了敲桌子,道:“載靖,你這樣說,又怎麼知道大周全力攻略白高的時候,耶律英不會來幫白高國?”
徐載靖拱手道:
“學究,耶律英麾下有一部是她叔叔統領過的原北遼西北路招討司的兵力,他們的草場靠近我大周、白高,自然不會被分出去,”
“西北招討司的這幫人本來就是負責掌控管理蒙古諸部,自然也不願意自己身邊有蒙古部落。”
“白高國賀蘭山雖有不錯的草場,但是麵積可不夠耶律英所帶的蒙古諸部分的,而且還要麵臨著同我大周騎軍、白高國兵卒作戰。”
“這般費力不討好,哪有坐等北遼貴族在遼東戰死,然後直接占了上京附近的草場方便。”
齊衡疑惑道:“靖哥兒,你是說蒙古諸部是為了北遼上京附近的草場,才跟著耶律英走?”
徐載靖麵帶笑容的點了點頭。
莊學究看了講堂角落裡的明蘭一眼,方才明蘭眼中滿是明悟,但並未說什麼。
還是顧廷燁恍然大悟道:“學究,這豈不是耶律英的驅虎吞狼之策?”
莊學究擺了擺扇子,示意徐載靖說。
徐載靖拱手,道:
“二郎,如今誰是狼,誰是虎,下定論為時尚早。”
“但是在耶律英扔出的,上京附近水草豐美之牧場的這塊肥肉前,虎狼總是要先打一架的。”
長柏道:“靖哥兒,那這虎狼就不會聯手先吃了北遼?”
徐載靖搖頭道:“應是不會的,聽說北遼對蒙古諸部一直是安撫聯姻,北遼貴族宗室在蒙古諸部之間有不少親戚。”
顧廷燁在一旁好奇問道:“靖哥兒,北遼和蒙古諸部的這些事,你在哪裡知道的?”
徐載靖撓了撓頭,道:
“二郎,是之前同英國公張家四哥陪著北遼使節去南熏門外的南禦園射箭時,同北遼使節聊過一些。”
顧廷燁疑惑的看著徐載靖道:“靖哥兒,你沒事和北遼使節聊這個?”
徐載靖點頭。
莊學究道:“靖哥兒,可白高也立國多年了,哪有這般容易攻取?”
徐載靖躬身道:“學究,白高立國多年,但是如之前這般的內亂,大肆屠殺白高國宗室,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莊學究認可的點了點頭,聽著院子外遠遠傳來的報時喊聲,道:
“好!今日便論到這裡吧。”
“以後如何,咱們靜觀其變。”
“散了吧。”
講堂中的眾人趕忙起身:“恭送學究。”
壽安堂
老夫人看著大口吃飯的徐載靖微微一笑,道:“華蘭和孩子這幾日可還好?”
徐載靖點頭道:
“姑祖母,都好!都能吃能睡。”
“就是哥哥他有些操心,孩子一哭他比奶媽醒的都快。”
老夫人麵帶笑容的搖了搖頭。
看著徐載靖大快朵頤的樣子,老夫人也比平日裡多吃了不少。
一旁的房媽媽看到此景,便讓丹橘去煮了消食的茶飲備著。
兩刻鐘後,
崔媽媽帶著翠微將桌上近乎光盤的餐具收拾了去。
丹橘和房媽媽則是奉上了酸甜的茶飲。
老夫人自己捧著茶盅喝了兩口的時候,徐載靖已經在讓有些驚訝的丹橘,給他重新續滿茶盅了。
老夫人笑了笑,看著徐載靖道:
“靖哥兒,今日怎麼想著來老婆子這兒吃午飯了?”
徐載靖道:
“嘿嘿,侄孫想念房媽媽的手藝了唄。”
老夫人:“哦?”
徐載靖看著老夫人的眼神,歎了口氣,看著桌上放下的茶盅,道:
“想念房媽媽手藝隻是其一,還有個事兒就是”
老夫人作傾聽狀,和藹的看著徐載靖。
“姑祖母,就是侄孫之前和皇城司的小兆主事算是認識,小兆主事的手下高隊正,在去東南公乾的時候,經過宥陽”
老夫人點頭,示意徐載靖繼續說。
“回來後,同侄孫喝酒的時候,說了些宥陽縣的事。”
“姑祖母,您知道侄孫今年院試,那高隊正知道此事後和侄孫說,宥陽有個十二歲就成了秀才的孫姓讀書人。”
“定親的正是盛家宥陽長房的姑娘。”
老夫人麵上有些無奈的苦笑,道:“他同你說這孫家是個不堪嫁的人家?”
徐載靖抬起頭,麵上有些驚訝的看著老夫人,又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房媽媽,道:“姑祖母,您知道這事!?”
房媽媽看了眼朝她點頭老夫人,道:
“五公子,咱們徐家在江寧府是有老宅的,老太太的幾個莊子也都在那邊的州府。”
“因為距離宥陽都不遠,老太太當年得知淑蘭姑娘議親的對象後,就讓人去打聽過這個孫秀才。”
“打聽清楚後,也同長房的老夫人說過這位秀才,可能不是個良配!但長房老夫人說”
老夫人搖了搖頭道:
“我那老嫂嫂,也是看上了那孫家小子年紀輕輕就成了秀才,說,以後再不濟也能成個舉人,在宥陽也算是盛家的助力。”
“而且孫家孤兒寡母,翻不起什麼風浪的!”
“老嫂嫂既然這麼說,咱們也不好再多管了,管下去就惹人不快了!”
徐載靖心道:
‘也是,姑祖母她這些年見多了事的,又怎麼不會打聽下堂侄孫女兒議親的對象。’
‘可,既然是盛家大房老夫人拍板了,多說也沒用。’
‘想過最壞的結果,沒想到會這麼壞’
‘這可能也是之後長房老夫人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把淑蘭從火坑裡拉出來的原因吧。’
徐載靖想著這些,暗自搖了搖頭,忽的靈機一動道:“姑祖母,不是說李家有個讀書不錯的哥兒麼?”
老夫人沒說話。
看著老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徐載靖撓了撓眉角,想了想後,說道:
“姑祖母,莫非這李家哥兒,要找的是官眷?”
老夫人頷首道:
“中了進士,自然是找官眷,這樣在仕途上有助力,能走遠。”
“當年伱表叔也是這般的路數。”
“而且李家哥兒科舉成就未知,就找個尋常的商賈人家,李家怎麼會這麼傻?”
說著老夫人搖了搖頭。
隨後,看著低頭喝茶不說話的徐載靖,老夫人說道:
“靖哥兒這般關心親戚,有心了。”
“且放心,這些年,盛家大房生意做的越發大了。”
“我那侄兒盛維和老婆子說,他這一兩年可是接觸了不少的勳貴高官。也不止一次和老婆子我說過,有多麼的感謝那幾家公侯伯爵府給他的幫助。”
“就是個秀才罷了,如今在盛維眼裡,可能真算不上什麼。”
徐載靖抬頭笑了笑道:“姑祖母說的是。”
說著放下的茶盅,起身伸了個懶腰後道:“姑祖母,那我去書塾上課了。”
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看著徐載靖帶著吃飽的女使,消失在壽安堂門口,老夫人沉沉的歎了口氣後,道:
“茹安,讓明兒小娘把槙哥兒抱來。”
崔媽媽在一旁躬身應是。
半刻鐘不到,
衛恕意便帶著盛長槙來到了壽安堂。
“長槙,見過祖母!”
看著虛歲三歲的孫兒,老夫人麵上笑容開朗的將他抱到羅漢床上。
老夫人看著衛恕意道:“聽你院兒裡的女使說,槙兒這麼小就在臨摹字帖了?”
衛恕意福了一禮:
“是的老夫人。”
“臨摹的如何啊?”
衛恕意笑道:“一筆一劃的,倒也有模有樣。要不,妾身讓小蝶給您拿來瞧瞧?”
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老夫人手中拿著盛長槙臨摹的字帖,看著坐在繡墩上的衛恕意,點頭道:
“看長槙這個年紀臨摹的字帖,以後寫字,定然是比明蘭要好看些!”
衛恕意坐在繡墩上微笑著躬了躬身:“老夫人說的是。”
四月下旬,
這日,
莊學究在上了多日的課程後,宣布休沐一日。
徐載靖也少見的在上午時候,在跑馬場中遛馬。
跑了幾圈後,
就看到有車馬駛進了跑馬場所在的院落。
其中騎馬的兩人還朝徐載靖走了過來。
“勁哥兒?勃哥兒?你們怎麼來了?”
“五郎,我們是來請教的,聽說你家金不換已經養活了!母親和妹妹方才在二門處已經下車了。”
“我們兄弟二人來跑馬場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