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香爐倒在地上,冒出了幾絲青煙,禦案後的皇帝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更是凶光畢露,他看了一眼兆子龍,兆子龍會意麵帶急色,躬身道:“陛下,荊王出身尊貴外祖乃是輔國大將軍,就藩時更是有錢有人!”“如今荊王在藩地樹大根深,此時正是朝廷正全力準備攻略白高,南邊亂不得!”皇帝鼻間依舊喘著粗氣,兆子龍看了一眼後繼續勸道:“陛下,荊王雖然在藩地結交士族富戶,官員也迫於其威勢!”“但陛下您知道的,荊王他性格暴戾,在藩地內橫征暴斂,並不得人心!”皇帝恨恨的錘了一下禦案道:“噯!且慢!陛下口諭,幾位事關軍械外流,還須等開封府尹問完,現在還走不了。”刑杖打在屁股上的聲音,在夜晚的宣德門外顯得格外響亮。這時,“是哪幾家說的那句話,給朕記清楚,明年朕有用!”“陛下聖明!臣建議抽調荊王藩地及附近的兵卒、弓弩,用以支援北方。”“是,陛下。”皇帝眉頭舒展,出了口氣後,眼神轉動間點點頭道:“陛下聖明!”聽到兆子龍的話語,“受刑完了!你們幾位回去吧!以後再打架鬥毆,陛下饒不了你們!”“陛下,勿要憂心!”隨即他回頭看向了身後的三位皇族宗室。和喬九郎站一起的梁晗咧著嘴吸了口冷氣,然後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呂三郎一眼。正要和大內官告彆的時候,那大內官伸出了拂塵擋在眾人前麵道:大內官肅容道。“那弩箭,乃是東昌侯府秦池翰帶來的,小王等人並不知道事情原委,還請.”“嗯!子龍說的在理,如今以攻掠白高國養馬地為要!不論金國能不能打贏北遼,如明年春天這般機會,不多的。”“他們步戰尚可,但遇到騎軍,嗤。”其餘韓國公、中山侯等幾家的兒郎,此時已經走到了方才徐載靖等幾人趴的長凳上,被下了外套。大內官一愣,趕忙應是。那荊王世子道:“嘶。”皇帝頷首道:“不止是軍士、弓弩,與軍械相關的工匠也抽調到北方。”大內官微微點頭道:“請吧!”一旁的大內官抱著拂塵,看著張家、徐家等兒郎尖聲說道:聽到此話,呂三郎捂著脖頸瞪眼:“啊?”“這是陛下口諭。”小雪中,宮內有氣喘籲籲噴著白氣的內官來到宮門口,邕王世子和荊王世子,則是因為各自身上的貫穿傷,也未被行刑。徐載靖、張方領、鄭驍幾個人,齜牙咧嘴的躬身拱手應是。響了一會兒後,徐載靖揉著屁股在內官的攙扶下,從長凳下來後站起了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一旁。“之前在揚州接應鹽商金銀的悍賊,乃是他家精銳,以叛出荊王府為賊當掩護,兆眉峰問過動手的顧侯、徐侯兩家的親兵。”方才禦醫查看過呂三郎脖子上的傷口後,因為怕這位國公府的兒郎,脖頸間的傷口出什麼問題,便建議杖刑過段時日再執行。走到大內官身邊後道:“陛下說,讓幾位宗室子弟進宮暖和一下,順便讓禦醫給仔細瞧瞧。”淅淅瀝瀝的小雪花中,‘劈啪劈啪’兆子龍正要告退,皇帝道:兆子龍躬身沒說話,當時陛下您也沒兒子呀。因為事情發生在冬天,還是晚上,人本來就少。“朕之前就不該召他們進京,平白讓他們長了野心!”皇帝重新坐下,看著眼前的燈籠道:“讓宗室子弟來宮裡暖和一下吧。”一旁令國公家的隨從看到此景,趕忙攙扶著呂三郎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家王府的人。哪怕是閒漢們吆喝,知道這個熱鬨的汴京眾人也不是很多,真要傳開要等明日了。就徐載靖而言,今天這事要比兗王世子的事小很多,不僅是因為造成最大傷害的不是他,更因為徐載靖沒有頂著其他公侯勳貴的目光,硬生生的打碎王府家臣嫡子的一口牙,也沒有踩斷一位宗室親王世子的雙腿這般的結下死仇。眾目睽睽,是荊王世子先動的手而且事發前,受傷最重的是那個首先戴上殺傷力十足得指虎的荊王府侍衛,徐載靖飛刀插荊王世子,原因也是‘保護他人’。京中貴少年年輕氣盛,喝醉了酒打架本就多見,哪怕是宗室也是如此,當然,和徐載靖之前那次,攪得風雲動蕩的基本沒有,畢竟,通常在護衛互毆的環節中,打架差不多就結束了。如若沒有荊王世子喪心病狂的在酒樓裡射強弩,眾人這番鬥毆的結果也多半是徐載靖一行人揚長而去,邕王世子他們這邊倒在地上痛呼,以後見到徐載靖一行人躲遠點而已。但是,荊王世子的行為,徹底把這事兒的性質給變了,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這強弩是怎麼流出來的!不然哪天大周皇帝出宮去金明池或者其他地方,被這強弩來一下,那還了得?朝著自家家人走去的路上,張方領在一旁對徐載靖說道:“靖哥兒,之前鄭驍和我說,跟你出來玩,肯定不會乏味!”“之前我不信,如今覺得他所言不錯。這麼多年,我也打不過不少架,從沒見過那東西。”說著張方領搖了搖頭。徐載靖揉了揉屁股道:“嘶,就跟我經常見那東西似的!賊鳥廝,他是真敢扣啊!”鄭驍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肩膀。跟在後麵的喬九郎道:“下次我遇到算了還是彆遇到了!”喬九郎說完,一行人點著頭越過維持秩序的禁軍身邊,來到自家家人跟前。各家的馬車並排著停在這裡,英國公張家和徐家的馬車靠的很近,馬車旁張家三郎張方頌拍了拍徐載靖的肩膀道:“誰也想不到他會有那東西,彆太放心上!”鄭驍和張方領讚同的點了點頭後,上了同一輛馬車。看著英國公家馬車走遠,一旁的梁晗一瘸一拐的來到徐載靖身邊道:“靖哥兒,謝謝你救了我。”“說什麼呢?趕緊回去吧!”梁晗身邊的喬九郎也躬身一禮,跟了上去。徐載靖轉頭,看著載章道:“哥。”“上車。”回曲園街的路上,徐載靖坐在馬車上,顛的他齜牙咧嘴的聽著載章道:“放心吧,事情經過母親已經知道了!父兄在北方,咱們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他們看完血呼哧啦的象鼻,再看你們這幫子,什麼意思?”“是盼著咱們幾家有血光之呸呸呸!入他娘的一幫子小畜生!”徐載靖忍著痛,沒說話。要不是青雲認出荊王府的侍衛和悍匪有些像,有機會激怒對方,不然今晚這肚子火,徐載靖他們可能真得咽下去了。不咽下去,那麼他們就是先動手的那一邊,可就不占理了。轔轔聲中,馬車從汴京的街道上駛過,旁邊還跟著六七個侯府騎馬的侍衛。回到曲園街,徐載靖和兄長來到主母院兒,除了徐載靖的侄兒,一家人還都沒睡,看到進來的徐載靖,一旁的安梅道:“母親,你看,我都說了,打架小五不會吃虧的!”孫氏白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擔心的看著徐載靖的樣子起身道:“靖兒你受傷了?!怎麼回事?怎麼聽說有強弩!?”“母親,沒事,是挨了十棍子,皮肉傷!”握著孫氏的手,徐載靖皺眉慢慢的坐在椅子上說道:“孩兒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搞來的強弩,真是膽大妄為!”“他們這也是自作自受!”聽到華蘭的話,屋子裡的眾人點了點頭。當時出了清風樓,眾人去皇宮的時候,載章就派人回來報信了。“幸虧是那世子射偏了”徐載靖點了點頭,背身能躲過弩箭還順腳救人,太過驚世駭俗,彆人射偏了更好解釋一些。“母親,孩兒沒事,你和兄嫂他們趕緊休息吧,我去敷些藥。”孫氏點了點頭道:“去吧,方才已經讓伱院兒裡的女使碾碎了數塊金不換備著了。”“是,母親。”皇宮中皇帝踱步來到皇後寢殿,看著坐在床榻邊的皇後,皇帝換上了一副笑臉道:“怎麼還沒睡?”“臣妾聽說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所以想等陛下來了,給您順順氣。”皇帝笑著走到床邊躺下後道:“嗯,來吧!”皇後一撇嘴微笑道:“那您也得散了頭發,脫了外袍啊!”“對對對,朕都被氣暈了。”整治好後,皇帝再次躺好閉眼,皇後給皇帝按著太陽穴:“陛下,什麼事讓您這麼生氣?”皇帝眼皮下的眼珠動了一下後,繼續笑道:“嗨,還不是徐家那混小子,天天給朕惹事!”看著皇後疑惑的眼神,皇帝道:“今日在清風樓,他和荊王家的孩子起了衝突,結果.荊王家的居然掏出了強弩,不僅射散了潭王幼子的發髻,還差點給呂家三郎的脖子上開個口子,更是射穿了邕王長子的肩膀!”皇後一滯,說道:“啊???這這強弩怎麼流到這些孩子手裡的!”皇帝氣呼呼的道:“所以朕才這麼生氣!”“陛下,處置了失職的官員就行了,何必置氣!”“要不是徐家的孩子,或許這事還露不出來呢!”皇帝被皇後按得舒服:“嗯,說的也是,這都多久皇後沒給我按過了。”皇後笑了笑道:“以前臣妾哪有這般閒心。”皇帝抬手摸了摸皇後的手背。半刻鐘後,大內官和皇後的貼身女官退到了房間外,聽著裡麵的動靜,女官對著大內官福了一禮後道:“我去備下沐浴的暖房。”大內官笑著躬了一下身,心中暗道:‘明日得備下些進補的藥膳了。’曲園街勇毅侯府頭發還有些濕的徐載靖趴在床上,回來的時候疼的還可以,但是洗完澡後他痛感開始稍稍劇烈了起來。知道自己愛徒被打棍子的殷伯送了些藥來,配合著碾碎的金不換,正要敷在了徐載靖的臀部。看著半褪的褻褲,青草麵不改色咬著嘴唇,一手藥碗一手玉片的給自家公子塗著。門口的花想和雲想,一探頭,看到燭光下的徐載靖,就有些害羞的縮了回去。徐載靖閉著眼,感受著藥物的清涼感歎道:“關鍵時刻,還是我的老丫頭信得過。”青草抿了抿嘴道:“公子,就是有些發紅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了多厲害的傷呢!”“怎麼不厲害了?十杖呢!好好塗!”蓋好防汙的褥子,青草又將被子輕蓋在上麵,徐載靖閉著眼道:“你們兩個進來,我這頭發還沒乾呢!”雲想在門口談了探頭後,兩人走了進來。“青草,今晚讓夏媽媽把灶火燒的旺一些!”“是,公子!”寅時末(早五點)這個時辰的冬日早晨天色還是黑的。徐載靖住的屋子燭光亮了起來,有聲音傳來:“夏媽媽,多兌兩盆水!公子要用!”比平日裡起床時間稍微長了一刻鐘左右後,徐載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帶著青草出了院子,來到了跑馬場上。昨晚的小雪早已停了,跑馬場到是稍稍變白了些。徐載靖讓青雲將所有的羽箭都放在了跟前,沒讓青雲在箭靶前站著,隨後徐載靖便站在那裡開始射箭,平日裡徐載靖多是拿一兩筒練習,每筒三十支,如今早這樣拿六筒羽箭的時候很少。“哚!”羽箭釘進了箭靶裡,震落了箭靶上不少昨夜落下的雪花。二十支射滿一個箭靶後,徐載靖便換一個。而青雲則是提著空了的箭壺去箭靶前,把羽箭從箭靶上拔下後帶回來。天色放亮的時候,徐載靖頭上已經微微冒氣了白氣,青雲抱著羽箭跑了回來,氣喘籲籲的說道:“公子,你這怎麼越來越快?”徐載靖從他懷裡拿過羽箭後說道:“帶回幾筒數過麼?”說著話羽箭又直直的飛向了靶心。青雲擦了擦汗道:“百十筒總有的!”徐載靖吐出了口氣:“好!今天到此為止。”天色大亮,汴京城再次喧嘩起來,中午,昨夜發生的事也口口相傳了起來,畢竟在打架的時候,遇到強弩這種事,在汴京可不多,而且傷的是王公侯爵家的兒郎,這更有的說了。潘樓中,一樓,有自稱住在清風樓附近的汴京員外信誓旦旦的說道:“那徐家哥兒,就是躲了那弩箭!我說你們怎麼都不信呢?”“那弩舉起來的時候,他都背對著那王府世子!”“我當時就在一樓吃飯!你,你們!”一旁的穿著綾羅綢緞的富戶道:“按你這麼說,那徐家哥兒,背後長眼了不成?”“那怎麼沒見令國公家的三郎躲了去?”“你怕是沒見過弩箭多麼快吧!”“是啊!哈哈哈!”聽著周圍的笑聲,那員外一甩袖子,坐下搖著頭!柴勁看了一眼正在結賬的隨從後,他來到說話的人群中道:“兄台,還請詳細說來,這頓我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