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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西來寺外,高山之上。
雷曹與易柏正在談論,他們所談,為上乘之術。
雷曹坐在石頭上,周身金氣散發,不懼蛇蟲鼠蟻,他開口說道:“龍君,據我所知,每一術都有其上乘之處,然大多數人得到其術,隻是學得皮毛,自以為學會此術。”
易柏一聽,坐立難安,隻覺慚愧,他的確覺得自己學會諸般道術,本事了得,時常賣弄。
如今一聽,他隻學皮毛而已。
“不瞞雷曹,雷曹所說這多數人,就包括了我。”
易柏坦然說道。
“我亦不瞞龍君,我說的這個多數人,也包括了我自己。”
雷曹忽然打趣道。
“慚愧矣。”
易柏搖頭說道。
“龍君若是欲學此上乘之術,我可知一地可令龍君有所學成,然此地有一老仙兒,神通廣大,脾氣卻是古怪,龍君於此處,或是會碰壁。”
雷曹如此說道。
“請雷曹教我,那是在何地?成或不成,皆與雷曹無關,我會謹記雷曹於我的幫助。”
易柏很是誠懇。
他既知自己學的是皮毛,怎肯罷休。
再苦再難都要去試試。
他一路走來,若非如此去所作所為,如何能學到如今這般多的本事。
“罷了,龍君這般說,我定要一助,龍君可從東碣郡向北,往楚郡而去,楚郡境內,有一山,名為‘坎離山’,此山變化無常,非有緣人,不可入內,在山中,有一洞,名‘龍虎洞’,自住一老仙兒,不知名諱,稱壽與天齊,本事廣大,此老仙兒,定可教得龍君,學會上乘道術也!”
雷曹將自己所知,悉數告知易柏。
易柏一聽,來了精神,將此等信息,全都記下。
楚郡,坎離山,龍虎洞,老仙兒。
若能學得上乘之術,他自是再苦再難,亦要去上一趟。
依照他對術的性子,定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多謝雷曹相告,但不知,坎離山具體在楚郡何地?”
易柏再問。
一郡之地,何其大也。
要找到一山,屬實很難。
若不詢問是在何縣,縮小範圍,哪怕是易柏想找,亦是難以找到。
“龍君,非我不相助,實則我亦難以找到,此山並沒有在固定地方,而是變化無常,我聽天上同伴相說,有人說在楚郡錦立縣見過,有人說在楚郡荊縣見過,又有人說在其他縣見過,各不相同,每次出現的方式亦是不同。”
雷曹搖頭說道。
“原是如此,此番無論怎樣,我都要謝過雷曹矣!”
易柏感激不儘。
“龍君無需多言,若是龍君能得上乘之術,再來謝我不遲。”
雷曹擺手說道。
易柏怎能如此,隻言無論怎樣,他記下雷曹的恩情了。
雷曹又與易柏交談許久。
這才離去。
易柏在目送雷曹離去之後,心中澎湃,他要去楚郡一趟,雖知前路極難,但他亦要去上一趟。
不過,他並未第一時間動身。
他吐出妖丹,將禪杖取出。
他可沒忘記,他能戰勝明靜僧人的第一功臣。
這禪杖,可是好寶貝。
易柏將禪杖取出,握住杖柄,細細打量。
禪杖長度約九尺,杖身金黃,刻畫佛經,杖尾呈圓形,杖頭淺雕一條龍形,龍形四方銜著九環,上邊寫著四個字,是為‘青龍禪杖’。
“好兵器!日後打鬥修行,可就全靠你了。”
易柏稱讚禪杖。
鐺鐺鐺……
禪杖發出輕微顫動,傳出叮叮當當之音,似在回應易柏。
易柏還想說些什麼。
忽覺氣穴顫動。
他忙是內視而去。
見著佛策在顫動。
他心下一想,如何能不明白。
他將佛策取出,捧在手上,開口說道:“好好好,都是好寶貝,日後我打鬥就靠青龍禪杖了,我修行護身,就靠佛策了。”
易柏如此說著。
青龍禪杖與佛策皆是顫動回應。
易柏細細觀摩自己的兩件法器,這才將之悉數收入妖丹壺天之中。
他在將法器收回後,未有再停留之意。
易柏口稱一聲‘變’,化作一隻黃鷹騰飛而去,往著東碣郡返回。
……
三日之後。
易柏飛躍陵沛郡,入得三江郡。
他入得三江郡,並未著急趕路,他進入了鎖龍井之中,前去詢問真龍,是否有道術上乘之說,又詢問真龍能否教他上乘之術。
誰料真龍不耐煩的轟他出井,言明收徒尚且講究‘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上乘不上乘,全靠自己領悟,它不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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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柏被轟出井外,沒得辦法,隻得以打算去楚郡。
不過,在出發之前。
易柏又尋得一清淨無人之地,吞服章魚須,提升自身妖力。
在將妖力提升到有拉扯疼痛感後,他才停了下來。
易柏繼續化作黃鷹騰飛,往東碣郡而去。
……
又是數日。
易柏快速的抵達了東碣郡,他落在東碣郡與三江郡接壤之山,雷公山。
他站在這座大山,眺望山下。
昔日他與大寅山山君交戰,可就在此處。
易柏頗為唏噓。
他走到此山上,手掌露出光圈,朝地麵打去。
“土地山神,速來見我!”
易柏一聲大喝,使得那驅神之術。
他的聲音落下。
一道身影從遠處走來,縮地成寸,三兩下間,已經來到易柏跟前。
“漁村土地,見過龍君!”
土地公拱手一拜。
“敢問土地,近來雙龍江一帶,可有要事發生?”
易柏停在此處,自是問此事。
若是雙龍江一帶無事發生,那他就直接往楚郡而去了。
土地公一愣,又言明他非雙龍江一帶的土地,不知此事,讓易柏給他一些時間,他去問上一問。
易柏自是答應,拱手一拜,請土地公幫他走上一遭。
土地公應承離去。
……
半晌之後。
土地公再次回來,與易柏言明雙龍江無事。
易柏這才放心,感謝土地公後,化作黃鷹,再次趕路,往楚郡而去。
……
很快。
十多日時間過去。
易柏從東碣郡飛躍高山大河,終是趕至楚郡,他在來到楚郡後,沒有停留之意,而是在四處騰飛,他試圖找到‘坎離山’所在。
可苦尋無果。
乃至於他找土地山神詢問,亦是找不到此山,土地山神皆言楚郡未有名為‘坎離山’的山。
在找了近半月之後,易柏無奈之下,隻得以放棄,知曉坎離山不凡,果真如同雷曹所言,需有緣方可一見,方可入內。
易柏乾脆沒再化鷹騰飛,而是化作人軀,行走在楚郡大地,他欲要求緣法,以進坎離山。
他於山間行走數日。
終是見著楚郡一縣城。
遠遠眺望而去。
可以見著崇墉百雉的縣城,遠非東碣郡或是三江郡等郡可比。
楚郡倒是繁華。
易柏心中感慨。
他一直以來,進入過的縣城,大多都是貧苦之縣,富裕點兒的,就是江水縣,古平縣那些,貧窮點兒的,就是海城縣,福縣,漳縣那些。
可楚郡隨處一縣城,卻比他見過最富裕的縣城尚要繁華三分。
“縣城之名,懷縣?”
易柏走上前,借著日光,眺望城牆上的大字,暗自點頭。
他大步往前,手掌握著一把沙子,吹上一口氣,化作一吊錢,做好被城門兵丁要錢的準備。
可出乎易柏意料的,兵丁未有要錢,隻是登記了他的來頭,然後就放他進去了。
這把易柏整得一愣一愣的,見慣了兵丁要錢,碰到不要錢的,他一時之間,都沒緩過來。
常言‘天下烏鴉一般黑’。
未曾想,此處還有異類?
易柏心中暗道難得。
他走入縣城之中。
果真此縣比之他見過的其他縣城,要繁華許多。
入得縣城,數條大道,似通往各個街坊,小販吆喝喧嘩,茶樓醒木驚堂,青樓胭脂香氣,雜亂而有序。
‘此地縣令倒是頗有才能,難得。’
易柏又是稱讚。
他徑直往前走去,路過小販眾多的街道,周圍人見他衣著華貴,皆是吆喝聲更響,似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易柏腳步不停,往前走去。
……
不多時。
易柏穿街走巷,走到一處餛飩小攤子,點了一碗餛飩,一邊吃著,一邊與賣餛飩的老伯聊著天兒。
“老伯,這縣城的縣令,可是什麼大名氣兒好官?我見懷縣井然有序啊。”
易柏坐在馬紮上,手捧大碗,笑著問道。
“先生一瞧就外地人,我這縣的官兒,可是一頂一的好!你問縣裡任何人,都肯定誇我們縣兒的官好!”
老伯一聽,熱情回答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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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難得呀,不瞞老伯,我這些年,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見他地要麼腐敗,要麼貧窮,天下亂矣,懷縣這般,屬實頭回見。”
易柏點頭回應,嘴裡咀嚼餛飩,說道。
“先生要是覺得懷縣好,就在懷縣住下罷。”
老伯邀請道。
易柏笑而不語,未有作答。
他在將一碗餛飩吃完後,從壺天之中取出銀錢。
這是上次灰鼠與他一同買東西時剩下的銀錢,與一些吃食都存於他壺天之中。
用噴化之術的銀錢,與真正的銀錢該怎麼給,他是分得清的。
易柏在給錢之後,起身就要離去。
他才走上沒兩步。
忽見有數人懷裡捂著什麼,快步往裡前衝去。
這些人差點兒撞到易柏。
易柏一個箭步,迅速退後,避免被這數人撞上。
“先生,可沒事?”
老伯走來,擔憂著說道。
“自是無礙,可剛剛那幾人,是欲做何事?怎如梁上君子般,鬼鬼祟祟。”
易柏朝數人離去的方向張望而去,開口問道。
“這幾人……當是去菜市口,聽聞今日有一犯人問斬,這幾人懷裡捂著的,應當是饅頭,要借人血用上一用,說來,近些日子,縣裡不少人得了義疾,借上人血一用,沾一沾饅頭,說不準家裡日後有人得義疾,也可治病。”
老伯歎息一聲,解釋說道。
“義疾?人血饅頭?”
易柏很快就明白了。
義疾不就是肺癆。
人血饅頭……
這個他也聽過,據說有治百病的效用,故而常常有很多人在處決犯人時,會圍上來,與劊子手買人血,用來沾饅頭。
可這縣裡,居然還有這等事?
易柏起了興趣。
他當即往先前那數人所去的地方走去。
……
不多時。
易柏走到菜市口,此處已是人聲鼎沸,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形似鬨市。
此時此刻,已有許多人圍在菜市口門前,似乎在等待什麼。
易柏擠過人群,往裡一瞧,什麼都沒有,隻有幾個衙役在維持秩序。
有一衙役提著大筐,朝四處走動,不少鄉民把饅頭丟進筐裡,又從懷裡掏出銀錢,遞給衙役。
沒一會兒,筐裡塞滿饅頭。
衙役提著筐來到易柏麵前。
易柏一愣下意識要拿起一個饅頭。
嚇得衙役忙是退後,怒罵道:“你小子,拿什麼拿?不放饅頭就走遠點,擠到前麵來做什麼。”
易柏尷尬,沒有反駁,卻也沒有退後。
衙役沒有再罵,轉身去其他地方收饅頭。
易柏站在前頭四下張望,不見犯人,但有幾個衙役從外頭走來,帶來草席蘆葦,在搭建窩棚。
“老夫人,犯人呢?”
易柏看向旁邊一個同樣在看戲的老嫗,問道。
“犯人還沒到時候呢,現在在搭窩棚,給監斬的官老爺坐。”
老嫗笑著回答,熱情得很。
“原是如此。”
易柏點頭。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烈日當空,接近晌午。
他本是想著湊熱鬨,也沒有不耐煩。
易柏等了沒多久。
咕咚咚……
一陣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傳來。
人群一陣躁動。
易柏忙是往身後望去。
隻見一輛驢車在四名衙役的看管下駛來。
驢車上罩著黑布,根本看不清裡麵的人長什麼樣。
驢車行駛而來,停在菜市口,衙役將黑布揭開,裡麵一名而立之年的漢子站著,麵容悲苦。
衙役將漢子從車上推下來,壓到菜市口,讓其跪在地上,又有人碰上一碗白米飯,飯上直插著筷子,稱‘辭陽飯’。
漢子見到白米飯,奮力掙紮,大聲吼叫:“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衙役可不管那麼多,把漢子的嘴巴撬開,將米飯往裡灌進去。
易柏見此,心下疑惑,這漢子看麵相,不像惡人他剛想問問旁邊的老嫗,此人是做什麼被斬。
未曾想老嫗抓著他,興奮道:“伱可快些瞧,小子,這可不多見,辭陽飯吃上,就要斬了。”
易柏不由納悶,這老夫人,怎這般興奮,到底是此地民風彪悍,還是老夫人性子跳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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