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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山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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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頭。

易柏擊碎阻路之石,抱著老嫗走出山洞。

他走出洞外。

灰鼠忙是向前,朝其張望。

“龍君,此人精氣失之八九,鬼氣已升,恐命不久矣。”

灰鼠一眼就看出其狀態。

“社君,我自知其狀態,然我未有回天之力,難救其命,怕是連讓其回城見親一麵,亦是做不到。”

易柏歎息一聲。

他的本事偏向變化,戰鬥,未曾學過生死人,肉白骨的本領。

“龍君,且將人放下。”

灰鼠開口說道。

“怎地了?”

易柏疑惑,但還是將老嫗給放了下來。

灰鼠從背囊摸了一陣,取出一枚烏黑丹丸,它將之塞入老嫗口中。

“龍君,此丹內含藥性,可吊住老夫人一口氣,時效為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後,老夫人這口氣一泄,魂歸地府矣。”

灰鼠望向易柏,如此說道。

易柏一聽,很是感激,此事本不關灰鼠之事。

但灰鼠卻儘心儘力的幫助於他,如此恩德,他如何能不感激。

“社君大恩!”

易柏一拜。

“龍君莫要以為,此丹是什寶丹,此丹隻是補藥所製,於人尚有用處,對我等妖而言,卻無甚用處。”

灰鼠解釋道。

易柏不語,將此恩情銘記於心。

二者攀談半響。

直到老嫗悠悠醒來,這才停止談話。

易柏望向老嫗,見其睜眼,開口說道:“老夫人,可是醒了?”

老嫗從地上坐起,眼中帶著茫然,片刻之後,這才蘇醒開來。

“我,我不是聽到我兒在喚我嗎?我兒在前麵等我……”

“不,那是妖怪在喊我,有塊大石頭抓住我了,我該是已經死了。”

“我不能死,阿念還小……”

老嫗像是明悟,整個身軀一陣顫抖,似懼怕死亡。

易柏與灰鼠未有動作,站在旁邊,他們對此已無有辦法。

過去盞茶時間。

老嫗長長歎了口氣。

易柏能從其吹出之氣中見著附帶的人氣。

他知老嫗的生命在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神仙,是您救了我吧。”

老嫗從地上站起,望向易柏。

“老夫人,我來晚了,您……”

易柏不忍說出。

“神仙,我還能活多久?”

老嫗渾濁的雙眼此刻變得清澈見底。

“尚有三個時辰。”

易柏心中一歎。

知曉老嫗已經猜到自己的壽命了。

“神仙,多謝您,多謝您!”

老嫗露出笑容。

易柏相對無言。

灰鼠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似不願見到如此一幕。

老嫗見易柏未有答話,笑著又坐在地上,說道:“神仙啊,其實我早就該死咯,六十年前啊,我還是個小姑娘,有一天,我和阿念一樣,做了個夢,夢到啊,山外人人吃得飽,人人都幸福,人人都有笑容,我和彆人說,彆人都說我瘋咯,這裡就是山外,山裡是那些村子。”

“後來我嫁給了我男人,他啊,對我很好,我就和他說,我做的夢,他信我,他真的信我,有一天,他忽然和我說,他要出去找山外,要帶我去看山外。”

“這一去,幾十年咯,都沒有音信,我知道他肯定是被虎豹豺狼給叼了咯,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沒有和他說,他是不是現在還活著。”

老嫗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易柏說話。

她說話間一頓,眼睛朝山外看去,像是要見著山外有什麼,她接著說道:“幾年前啊,我兒我媳,帶著阿妹,也說要去山外,說要幫阿妹找醫,說要找我男人,說要帶我去看山外,我不想,我兒我媳還是去了。”

“這一去,又是幾年沒音信,我知道,我兒我媳,被山外的虎豹豺狼叼走咯,我常常在想,山外是不是有很多虎豹豺狼。”

老嫗玩弄自己枯白的頭發,笑得淒涼。

“老夫人……”

易柏不知如何作答。

“神仙,我沒什麼願望,可以請求您,在我死後,帶阿念看一看山外嗎?”

老嫗目含希冀的望著易柏。

“可以。”

易柏答應。

“溫蓮,拜謝神仙!”

老嫗艱難的站起身,長長一拜。

“神仙二字不敢當!”

易柏回禮。

“我們這兒,把有本事的人,叫做先生,神仙不願我喊您神仙,我就喊您先生吧!先生,不知我可能回去看一看阿念。”

老嫗請求道。

“當然可以!”

易柏請老嫗暫等。

他劈下一棵樹,做了簡易的轎子,他又用上驅神之術,招來附近土地小鬼,讓老嫗上轎,四鬼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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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

易柏帶著老嫗回到縣中泥房。

他望著老嫗步履蹣跚的進入泥房內,一陣沉默,未有進入泥房。

老嫗時間不多,剩下的時間,就交給阿念和老嫗吧。

易柏往外走了走,離遠一些,他望著天空,連連歎息。

他學得佛法,習得道術,妖術,然他始終未得長生之術也。

易柏似有些明悟,為何孫猴子要漂流過海,曆經千險去學長生之術。

可他未有孫猴子的緣法,就是想學,亦是無門。

不……

他尚有長生之道也!

易柏內視他氣穴之中的兩顆褐色寶珠。

辰位權柄之二!

辰位權柄他已得到過半。

此代表,辰位他有一半的機會得到。

若能得到辰位,成為十二妖,位列仙班,倒是可得長生。

易柏不知其餘權柄,該去何處尋得。

他心中琢磨。

晚些若是回去雙龍江,真該可以去讓轉老龜的龜殼,瞧上一瞧,是哪個方向。

易柏靠在牆上,眺望遠方。

……

兩個時辰之後。

易柏被泥房的動靜驚動,他朝著泥房張望而去。

隻見泥房木門被推開。

阿念蹦蹦跳跳的從外麵走來,見著易柏,忙是走來。

“阿哥神!!”

阿念開口道。

“怎地了?你怎麼出來了?”

易柏問道。

“阿哥神,我阿嬤說要吃打油茶,她累,不想做,讓我出去買,我現在就去買一碗回來,阿哥神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阿念說著,往外跑去。

易柏目送阿念離開,他心中一歎,知曉老嫗壽命將至。

他大步往泥房走去。

走到泥房門前,他就見著老嫗躺在木椅上,臉色紅潤,隱約可見年輕時的秀麗。

老嫗閉著眼睛,嘴角上揚,哼著輕清柔美的曲調,像是又夢到山外。

曲調哼唱許久,聲音越來越弱。

終是壽命到頭,曲調戛然而止。

十萬大山困我身,死前又夢那年春……

易柏沉默的望著老嫗屍身。

他歎息一聲,知曉老嫗支開阿念,是不想讓阿念見著自己的阿嬤死去。

易柏走上前,抱起老嫗屍身,往縣城外走去。

……

半響之後。

易柏出現在縣城外,他輕易挖開一座小土包,將老嫗葬入。

又取一木牌,打聽得縣城名為‘漳縣’,又知阿念全名為‘許念’。

他為木牌上書‘漳縣許溫氏之墓’。

易柏做完一切,望著木牌歎息一聲,終是離去,返回阿念泥房。

……

易柏回到泥房,見著阿念火急火燎的到處尋找。

“阿哥神,我阿嬤呢?我阿嬤去哪裡了!”

阿念見著易柏,忙是走來。

“你阿嬤……她去山外了,伱剛剛好走開了,沒能帶你一起去,你阿嬤讓我帶你去山外,等你去到山外了,就能找著他了,阿念你願意去山外嗎?”

易柏微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其腦袋。

“阿嬤去山外了?好耶!阿哥神,我願意和你一起去山外!”

阿念驚喜,歡呼道。

“阿念,我需和你說明,我本體為妖,你可是真願意與我一道離開此地?”

易柏沉吟許久,開口說道。

“妖?什麼是妖?”

“我化為蛟龍騰飛,就是妖!”

“阿哥神就是阿哥神,我願意跟著阿哥神!”

阿念堅定回答。

易柏未有再言,抬頭掃視四周良久,這才讓阿念收拾一些行李,隨她離開。

阿念火急火燎的跑去收拾行李。

易柏站在泥房門口,打量四周,老嫗臨終所囑咐,他自是謹記於心。

他若是不帶阿念這個少女離開,恐這個少女很難在縣城之中活下來,就算活下,亦是生不如死,倒不如他將之帶走。

易柏心中在想,他能將阿念帶到哪裡去。

左思右想,他能帶去的,隻能是雙龍江。

附近有四縣,他隻能將阿念帶到其中一座縣城去。

罷了。

這次閩越之行,就到這裡吧。

他已獲得辰位權柄之一,又得假形之術,該是知足。

易柏下定決心。

柱香時間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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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拿了個小包袱走出來。

“阿哥神,我收拾好啦,我們去山外吧!”

阿念雀躍。

“此屋之物,你皆是不帶?”

易柏環視一圈,見著諸般物品,開口詢問道。

“自是不帶,阿哥神,等我阿嬤回來後,這些都要用的。”

阿念如此回答。

“原是如此,那我們走吧。”

易柏未有多言,走出泥房。

阿念一蹦一跳的跟在身後。

二者走出,迎麵碰上觀看遊神回來的街坊鄰裡。

“阿念?你去哪裡?”

“阿念你阿嬤去哪裡了?怎今日不見她來看遊神?”

“這人是你親戚?”

街坊鄰裡見著易柏帶著阿念,都笑著開口。

“這,這是神仙!”

之前在泥房見著易柏的中年婦女,認了出來,驚呼出聲。

周圍人見易柏的眼神瞬間變了,噗通一聲,不知誰,先給跪下磕了個頭。

“神仙,神仙保佑我!!”

這一下,像是起了連鎖反應,嘩啦啦,街坊鄰裡全都跪下,磕頭不停。

易柏沉默住。

不著痕跡的拉著阿念從旁邊溜走。

街坊鄰裡仍在磕頭,似乎磕得多,更能得到神仙的庇佑。

……

縣城之外。

易柏拉著阿念走到此處,他打算化作原形,帶其飛離。

可又考慮到大雨滂沱,若阿念淋濕,恐受病害。

易柏思索良久,覺得用假形之術變成其他可飛行的動物,亦是不可。

他思來想去,覺得隻能行走趕路。

可山高路遠,行走費時。

易柏瞥了一眼旁邊雀躍的阿念,心中一歎,未有辦法,隻能選擇趕路。

但他還是憐惜少女年幼,召來四鬼,以轎子拉著少女前行。

易柏步行,少女乘轎,終是行至山中,有四鬼抬著,無需擔心山路難行。

……

行至深夜。

易柏與少女阿念隻翻越兩座大山,少女已沉沉睡去。

他隻得停下,歇息一會兒。

易柏剛剛坐下,放走四鬼,倏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他下意識就要展露自身妖氣,震懾魑魅魍魎。

身處深山,魑魅魍魎最是多,大山裡邊,什麼東西都有,石伯公這等,隻是其中之一。

故若行走大山,需保持警惕。

易柏以自身妖氣散發,足以驅散魑魅魍魎。

“嗯?”

易柏見他妖氣散發,腳步聲仍在,當即要嗬斥。

可一道聲音傳來,令他一愣。

“龍君,是我。”

這是灰鼠的聲音。

易柏朝其方向望去。

隻見灰鼠馱著背囊,快步走來。

“社君,怎是你。”

易柏警惕的心,放了下來。

“龍君,這不是去縣城瞧不見你,追著你的妖氣一路走來,龍君,你是打算把此人帶出山外麼?”

灰鼠張望少女所在。

“老夫人臨終所托,我如何能拒,況且,阿念孤苦無依。”

易柏瞧了一眼,低聲說道。

“隻是辛苦龍君了,龍君,我此來,知曉龍君你隻能步行出山,特來提醒,若步行出山,行走山路,必會途經一座名為‘福縣’的縣城,縣城之外,有一道廟,龍君切記避開此廟,此廟有一顛道人,道法極深,上次我途經,差點被其降伏。”

灰鼠叮囑道。

“社君大恩!”

易柏拜謝。

他對於灰鼠,已不知如何感激。

從縣城追上來,就為了和他說,後麵要走的路。

“龍君不必如此,我便不就久留了,我尚需入山修行,他日若有緣法,定會再尋龍君!”

灰鼠如此說道。

“社君且去,他日若有什需我相助,遣一小妖,去到東碣郡雙龍江,我定儘快趕來,相助社君。”

易柏答道。

灰鼠笑了笑,朝易柏一拜,轉身離開。

易柏目送灰鼠離去,思索接下來的路程。

能讓灰鼠稱‘道法極深’,恐非易與之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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