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輪回…”
龍君臉色蒼白，與燭龍對視一眼，再一次被楚梟的手段所震懾。
隻是！！
還不等他臉上的震驚消散，整個人突然呆滯了下來。
他看到，楚梟周身竟有七條金色的鎖鏈繚繞而出，其中彌漫的…竟是大道的氣息。
“怎麼可能…”
“哢嚓。”
某一刻，隨著一道破碎聲傳來，隻見其中一條鎖鏈轟然崩斷。
楚梟天靈蓋處，頓時噴湧出一股浩蕩的氣血之力，宛如一尊烘爐，矗立在天穹之上。
而那六道輪回漩渦，竟在此刻逐漸聚攏，化作一道七彩神印，散發出…鎮壓萬古的威勢。
隻是！！
相比於這道象征著六道輪回的神印，此刻龍君隱有一種感覺，真正可怕的…是楚梟那承載著天道枷鎖的肉身！！
天地浩渺，萬物衰亡。
就連龍君身上的生機靈脈，都在此刻消磨。
初見楚梟，他隻感覺有一種井底之蛙，以觀日月的震撼。
而此刻，他融十滴龍血，初具龍運，就連修為都在攀升。
再看楚梟，竟如一粒蜉蝣，窺見青天，愈發驚恐。
楚梟，就仿佛那青天之上，照耀萬古的日，大照惶惶！！
“轟隆隆。”
龍君周身，突然有道機升騰。
而他一雙金眸中，竟倒映出青天大日，朗朗乾坤。
“嗯？”
在其身旁，燭龍轉頭看向那原地盤坐，被道機包裹的龍君，眸光輕輕顫動。
“荒古聖體第三聖法，六道輪回印。”
小世界中央，楚梟緩緩睜開眼眸，頭頂神象轟然破碎。
而那一尊神印，直接蓋壓而下，與他肉身融合，迸射出七彩的霞輝。
“嗡。”
整座世界，靈韻合一。
楚梟站起身來，看向那坐於青山，頭頂青天的龍君，眼底同樣有所詫異。
此時他能看到，一縷縷大道神機垂落下來，在龍君身上銘刻下無數繁雜古老的銘文。
像是一種道法秩序的顯化，在這一尊山河龍脈體內留下大道痕跡。
道心明悟。
楚梟搖頭一笑，深深看了燭龍一眼。
這兩大生靈，論血脈實力，自然是燭龍更勝一籌。
作為上古神話妖，燭龍在諸多凡民眼中，是真正掌管晝夜的神明。
而且，它的境界相比於龍君也要更強大一些，在破妄五重層次。
反觀龍君，被人皇鎮壓萬載，抽掉龍運，雖能維持生機不滅，可境界卻始終被壓製在大乘巔峰。
如今他觀楚梟打破天道枷鎖，竟於青天朗日中，窺見大道神機。
這一刻，楚梟心底原本對龍君的一絲顧慮，徹底消散了。
原本他將龍君放於小世界中，就是為了令他紮根於此，衍化靈氣、生機，從未想過讓他離開此地。
換句話說，龍君隻是從山河界的囚籠裡，被楚梟帶到了小世界這個新的囚籠而已。
隻是！！
今日他觀楚梟而明悟，不僅是兩人的緣法，更是他的道心抉擇。
以人為道，道阻且艱。
可一旦這成道之人無敵，則我無敵。
很明顯，龍君認為，楚梟將會無敵於世，無敵於…眾生。
如此一來，他雖不是楚梟的魂奴，卻也真正成為了楚梟的信徒。
從此刻起，楚梟，便是他的道心，無可背叛，否則就是與道為敵。
“等龍君醒來，你跟他學一下如何化形。”
以燭龍這副身軀，一旦出世勢必會引來九州混亂。
可隻要他能化形，就能遮掩一下身份，充當楚梟的護道者。
隨著楚梟修為越高，所接觸到的人間秘密越多，琴姨這位大乘無敵，已經很難再對他有所庇護。
“嗡。”
就在楚梟話音落下的一刹，卻見燭龍眼中似閃過一縷深邃。
而他的百丈身軀，竟逐漸縮小，化作浩蕩的靈輝浮沉天際。
如此半晌，一道黑衣金角，長相俊朗的青年男子，突然踏過重重輝光，出現在了楚梟的麵前。
尤其是他那一雙異瞳，詭異至極。
一明一暗，一黑一銀。
隱隱間，在其眼眸開閡之際，似有陰陽兩氣遊走，衍化燭龍法相。
“嗯？”
楚梟眼眉輕挑，看了看龍君，又看了看燭龍，微微搖了搖頭。
這兩大生靈，長相皆是無比俊美。
那兩根蜿蜒的龍角，更是流溢著一種尊貴神秘之意。
“你能化形？”
燭龍點了點頭，並未張口。
“你能說話嗎？”
楚梟眉頭輕挑，總感覺這頭上古大凶的性情，有些沉悶。
“能。”
燭龍僅僅一字，再度閉口不言。
“那你之前為何不張口？”
“不想。”
“…”
楚梟神色無奈，上下打量了燭龍一眼，臉色逐漸凝重了下來。
“那你可還記得，當初是誰把你封印在地底宮殿中的？還有燭龍陰陽燈，又是何人煉製？”
“不記得。”
燭龍搖頭，並無一絲神情。
“…”
這一刻，楚梟真的有種想將他腦袋撬開的衝動。
從之前人皇看到這盞古燈的眼神中，楚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與蒼生觀之間，一定有著莫大的因果。
或許，等到他真正集齊了五大禁器，就能明白蒼生觀背後隱藏的真正秘密了。
“嗡。”
楚梟未再多言，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原地。
“楚梟。”
就在他剛剛出現在劍祠之中，就聽祠堂外麵傳來了洛驚鴻的聲音。
“嗯？洛前輩？”
楚梟踏步走出，眼眸陡然一顫。
隻見此時，洛驚鴻的容貌，竟恢複了年輕時的模樣。
肌如凝脂，眸若星辰，一頭長發垂至腰間，紅唇微微揚起。
此時她一身粉衣，如天地驚鴻，令萬物失色。
“楚梟，這柄劍你拿著。”
隨著洛驚鴻玉手輕揮，隻見那一柄青銅古劍頓時劃破虛空，落到了楚梟麵前，被他一把握在了手中。
“前輩…”
“此劍名為驚鴻，實則是我在一處上古秘境中所得，其劍柄刻著誅仙二字，遂又被叫做誅仙劍。”
洛驚鴻解釋一聲，忽而一笑，明媚燦爛。
“劍，本該飲血殺敵，它陪我在這劍氣長城沉寂太久了，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就讓它跟著你吧。”
“是。”
楚梟並未拒絕，他能看出洛驚鴻對於這位老夥伴的不舍。
但同樣的，正是因為洛驚鴻將其視作夥伴，才想要給它一個更好的歸宿。
如今這位人間劍仙，已經立誌守護極東，震懾鬼族，很少再有出手的機會。
而這柄誅仙，的確是已經鏽跡斑斑，難見往日風采。
不過…誅仙、戮仙，是巧合嗎？
楚梟眸光沉吟，忽然揮手將之前四師尊劍北陵贈給他的那柄斷劍取出。
一瞬間，這兩劍之間竟有呼應，劍吟驟響，引來長城萬劍嗡鳴。
“這是…”
洛驚鴻眼眸微凜，同樣被這股劍意所懾。
“果然麼？”
楚梟臉上露出一抹溫和，他曾在四師尊口中知曉，這天地間有四柄仙劍，分彆是戮仙、誅仙、陷仙和絕仙。
這四柄劍，不僅威勢絕倫，可斬真仙。
更可怕的是，四劍合一，可布仙陣，屠仙如屠狗。
眼前這柄誅仙，與他手中的戮仙一樣，應該是遭受重傷，墜入人間。
想要重現它們的輝煌，不僅要靠劍意溫養，還要找尋天地奇寶，重鑄鋒芒。
“看來此劍的確與你有緣。”
洛驚鴻搖頭一笑，越看楚梟越覺得滿意。
“前輩，楚梟，師尊喊你們去大殿用宴。”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走來一道白衣身影，竟是之前被吳孚斬碎了道心的沈默。
此時他整個人看上去極其萎靡，神情黯淡，精氣散漫，哪還有當初楚梟初見他時的淩厲與鋒芒。
楚梟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兩大仙劍，不禁有所感慨。
如今的沈默，就如同這兩柄仙劍一樣，被塵埃埋沒，失去了光彩。
他並非沒有天賦，隻是無敵的劍心…破了。
“日後你跟著我修行吧。”
洛驚鴻突然張口，語氣冰冷地道。
沈默臉色一怔，明顯有些茫然。
下一刹，他的眼眸逐漸瞪大，眼底終於有了一絲往日的光華。
“劍修並非是不能敗，我知道人族往古有一位成帝者，屢戰屢敗，在踏入大帝之前，從無勝績，可他卻磨礪出了一顆更為堅韌的道心，從他踏入大帝的那一刻，再未敗過，逆亂萬古，為我人族打出了一片新天地。”
洛驚鴻神情肅穆，沉聲說道。
此時楚梟能夠明顯感覺到，沈默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顯然，洛驚鴻這寥寥數語，就令他破碎的劍心，生出了一絲希冀。
“是！前輩。”
沈默深吸了口氣，朝著洛驚鴻深深拜下。
而洛驚鴻卻轉頭看向了楚梟，露出一抹溫和淺淡的笑意。
既然如今，她已經知曉了楚梟的身份，自然會拚儘一切，儘可能為他的仙途提供一些庇護。
沈默劍姿絕頂，若能走出陰影，勢必會成為人間下一個劍仙，一個…真正能與楚梟並肩的追隨者。
“走吧。”
洛驚鴻當先邁步，朝著長城大殿行去。
在其身後，楚梟與沈默並肩而行，臉上皆是一抹複雜之色。
原本，楚梟此次踏入極東，就是為了問劍沈默，完成兩大劍仙之間的賭約。
結果，兩人雖未交手，卻已經分出了勝負。
沈默敗於吳孚之手，令劍氣長城陷入萬劫不複。
而楚梟卻挺身而出，強勢踏入渡劫境，以一斬四，橫殺四大鬼王傳人，不僅贏下了這場賭戰，更贏下了人族的威嚴。
沈默輸的不是劍，是劍心。
作為人間當代第三序列，論戰力，沈默若是先手出劍，吳孚甚至可能連他一劍都難以抵擋。
可終究，他還是敗了，敗在了吳孚一句句道心問責之中。
“沈師兄，恭喜了。”
楚梟溫和一笑，轉頭看向沈默。
對於洛驚鴻的用意，他心知肚明。
這位玄劍神將，已經在為他張羅底蘊的事宜了，就像當初楚神祇身後的九將一樣。
“楚師弟十劫鑄身，人間變數，實在是我等劍修之向往。”
沈默語氣謙卑，再不是那個霸決天地的當代劍仙了。
他雖沒有親眼看到楚梟以一斬四的場景，卻還是在師弟師妹們眼瞳中倒映的光霞中，看到了崇拜和信仰。
這樣的光彩，曾獨屬於沈默。
從那一刻起，沈默就知道，他輸了。
隻是！！
他並不怨恨楚梟，甚至有所感激。
因為，是這個少年力挽狂瀾，拯救了劍氣長城，也間接…救贖了沈默。
“沈師兄切莫如此，前輩不也說了，一時勝敗無足掛齒…”
楚梟搖了搖頭，眼眸卻是陡然一凝，停下腳步看向了長城之後，人間的方向。
隻見那裡，一道身影撕裂虛空，正朝著劍氣長城極速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