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麵,丟老二!法相之上還好,能夠費點功夫補回來,沒到法相的怎麼辦如此開放的政策,如此多的享用資源,將自己混成了一個“看客”,你讓肆意逍遙的江湖人怎麼想這一日,日頭漸朝西。小船之上,李澤西手持船槳閉目而坐。那個血衣少女立於他的身後。四麵風很輕,從西淵流出的河水很平緩。一切似乎都非常正常,但是,真正的高手,卻能感受到這正常後麵的不正常……突然,李澤西眼睛猛地睜開。眼睛這一睜,漫天的夕陽似乎突然之間消去了所有顏色。那個少女目光也移向河道的儘頭。河道下遊,一條金舟逆流而上。金舟之上,兩條人影並肩而立,男的帥氣俊逸,女的漂亮溫柔,一對金童玉女,俏立人間。血衣少女兩眼之中,血光盤旋:“師尊,是三日前淩風閣那人!”“是!”李澤西輕輕吐出一個字。這個字吐出,滿天夕陽又一次恢複正常。“師尊,要擋麼”血衣少女道。“你擋不住的!”血衣少女眼中光芒微閃:“擋不擋得住是徒兒的事,師尊隻需明示,要不要擋”李澤西淡淡一笑:“言語教人千萬遍,不如親手試深淺!你試試!”血衣少女一步而下小舟。下一刻,她宛若夕陽下的一個鄰家女孩,在灑滿金色斜陽的平坦大路之上,步步走向林蘇的小舟。是的,平坦大路,乃是江麵。甭管這江麵原來還有多少波瀾,但她步步而去,抹平了所有波瀾,千裡長河,在她腳下,直接抹平。孫真心頭微微一跳……這個女子,全身上下充滿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什麼呢如果用現代詞彙來說,大概叫違和。每一分,每一寸,俱是違和。她的上半身,白色緊身衣,分明是個劍客裝扮,很正統,很清雅,很乾淨,正氣凜然。她的下麵,穿著一件血色長裙,血跡班駁,透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她的神態極度斯文,跟夕陽、碧水甚搭。但這斯文的表象,分明掩飾不住她骨子裡的暴虐。她就象是一匹野外的孤狼,不知從哪裡偷來了一幅千金小姐的皮囊,胡亂朝身上一套……似乎隻是斯文的幾步。但幾步一過,血衣少女站到了林蘇的船前。林蘇眼有微光,盯著這名少女。少女淡淡道:“碧水潭前,禁止通行。”“彆鬨!”林蘇目光抬起,盯著遠方的李澤西。輕昵的兩字一落,少女眼中寒芒大盛!彆鬨!天下間輕蔑之詞兒甚多,但是,在她的概念中,大概沒有哪個詞兒,象這兩個字一樣,給她最大的刺激。因為這個公子哥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竟然看都沒看她。哧地一聲,她的血裙陡然旋轉。這一旋,萬千碧浪同時化劍!劍一出,萬千支!劍一幻,無影無形。下一刻,萬劍歸宗,直指林蘇的……老二所在位置!林蘇眼睛猛地睜大。我靠!這是啥我是遇到了啥一個妙齡女子,一言不合就開乾,而且目標指向異常清楚,就是割我老二,我是乾了你姐還是乾了你他的手輕輕一揮,已經到了他的命門,呈剪刀相擊之勢的劍氣陡然倒卷。一卷突破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到了血衣少女的眉心。血衣少女臉色陡然改變。全身上下半點都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發出的劍道氣機,化為敵人的劍道,封鎖自己的眉心要害,她的元神都能感受到鋪天蓋地、完全不可抵禦的嚴冬。這不可能!天下間除了師尊,何人有這種層級的劍道這樣的劍道,即便有,也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年輕人手中。“嗒”!漫天嚴冬陡然化為一滴春露,準確地滴在血衣少女的眉心。她眉心一涼之際,無處不在的劍道殺機煙消雲散。林蘇一葉輕舟已經過了她的身邊。血衣少女江麵轉身,就看到了她師尊從小船上站起。林蘇小船悠悠前行。李澤西腳下的小船沒有前行,也自悠悠。林蘇臉上的笑容慢慢露出:“老前輩,又見麵了。”“你來得正好,老朽白雲邊剛好喝完。”“靠!”林蘇重重感慨:“我當日送你千壇白雲邊,才隔多久你就喝完了你比獨孤前輩還猛啊。”“人在萬裡外,世事苦消磨,路,經不起走,酒,經不住喝,半年時間,喝儘千壇酒,又何足道哉”李澤西輕輕招手:“小子,什麼都莫要說,過來,喝上一壇再敘話!”“你那條破船,船底都漏風了,有什麼好上的”林蘇道:“你還是上我的船吧!”林蘇手輕輕一揮,金舟甲板上出現一張茶幾。茶幾之上,有酒有菜。孫真心頭微微一動。二人見麵,看似熱絡,但似乎一言一語也儘是玄機。見麵就是喝酒,顯示的是交情。關於上誰的船,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李澤西請林蘇上他的船。林蘇怎麼回答的你那條破船,船底漏風,有什麼好上的還是上我的船吧!這上船,意味無窮啊……李澤西會上嗎他輕輕一歎:“船雖破,卻也是根,小子……你發達了,忘根了。”“前輩你才錯了,聖道文舟,本就是我的根,我不願離舟,才叫不忘根!”林蘇舉起杯:“來不來不來我一個人喝了,我可告訴你,我此番出無心海,身上酒沒幾壇了,過了這一村,絕對沒有下一店!”聖道為舟,不忘根!過了這一村,沒有下一店!這些話……李澤西一步踏上。在林蘇的對麵坐下,林蘇欲要托起酒壇,但孫真搶先一步,給李澤西倒上一杯。兩人舉起酒杯,一口飲儘。倒了第二杯。“何時出的無心海”李澤西道。“半月之前。”“那邊的事,都了結了”李澤西指指東方,那是碧空城另一側。“是!”“了結到了何種程度”林蘇道:“三重天隻剩下七尊聖人了,都是跟我一個陣營的,天外天三十六聖與我同一陣營,七國十三州、十大異族、三千宗門共同組成六百萬聯軍,剛剛拿下碧空城。”李澤西手中的酒杯托到了唇邊,突然完全靜止……短短一句話,加起來不到五十個字,但傳遞的信號卻是如此的讓人動容。三重天隻剩下七尊聖人,意味著乾掉了十一個!天外天那是妥妥的異域聖人,全都成了他的人!十二異族,七國十三州,碧空城……李澤西一口氣輕輕吐出:“短短半年,一統天下麼”林蘇笑了:“這不叫一統天下,如果隻是一統天下,我此刻也不會身在無心海,而隻該在我打下的那片大大的疆土,左擁右抱,儘情享樂。”“不叫一統天下,那叫什麼”“也許可以引用昔日兵聖座下黑老的一句話,曰:大道不孤!”“大道不孤!大道不孤!當日道爭正烈,亂像紛呈,大道何曾有過不孤而今日,似乎還真的呈現出大道不孤之像!”李澤西喃喃道:“小子,你今日前來,老夫大概明白,你是想再次問一問老夫之道。是麼”李澤西之道。林蘇曾經問過一回。他曾托起一杯茶,問了一句話……人言萬裡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前輩,你可願喝下這杯茶李澤西拒了。這一拒,固然是李澤西不願受任何人捆綁之傲骨,更是因為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天道將崩,何人可堪護道而今日,短短半年間隔,七國十三州無邊亂像終結,林蘇一統三重天!這隻是半年時間!如果再給他三年呢無心大劫,還有三年!“如果晚輩再次問及,前輩又如何作答”林蘇道。空氣似乎完全凝固。因為這涉及到李澤西的最關鍵決擇。林蘇也不逼他,手一起,拿出了一隻茶壺。壺中水滋滋響,水將燒開。茶葉落入杯中,是昔日的南山茶。“人生於世,草木一秋!”林蘇道:“有激流勇進者,有隨波逐流者,有逆天改命者,有千裡長河甘為看客者,世間人莫衷一是,世間風未定其蹤,千萬人有千萬種選擇,每一種都不失為一種人生姿態。然,時光長河可曾在乎並不曾!它依舊是長河東流去,逝者如斯乎!”“長河東流去,逝者如斯乎!”李澤西喃喃道:“說得好,其實每個人都隻是時空長河中的浪花一瞬,每個人都沒那麼重要。”“一個人自然沒那麼重要,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激起屬於自己的浪花,時空長河,億萬浪花,正是因為這些浪花的存在,時空長河才是生機勃勃的長河,浪花破滅不可怕,可怕的是,連浪花都激不起來!”林蘇遙望天邊:“前輩,知道在我有限的時間長河裡,最讓我心動的是哪一朵浪花嗎”“哪一朵”“不是兵聖劃下的人海分割,不是他一滴命墨點夜海的萬古風華,不是我林蘇天馬巡遊傲視天下,更不是舉族西征,將人族戰旗插上碧空城!”林蘇道:“而是當日劍門掌教與弟子告彆的那一抹平靜,他告訴他的弟子們,這一世,你我為師徒,下一世,我們還是,不管輪回道上還有幾番輪回,我都相信,他的這句話將貫穿整個輪回道,在他和他的弟子們心中打上不滅的烙印,他與他的弟子們,在下一個輪回中,或許並不相識,但他們,都會在各自的領域泛起屬於劍門風骨的那一朵浪花!”劍門!獨孤世!劍門弟子!踏上輪回!李澤西千年未曾流過的淚,在靈台悄悄奔流,他的腳下,似乎演繹出了昔日劍門關上,冰天雪地之中,他捧著他的斷指,在大雪之中黯然而去……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又似乎過得很快……茶壺熱氣騰騰,水已燒開。李澤西輕輕伸手,托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下。孫真心頭大跳。這杯茶,她知道意味著什麼。萬裡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林蘇以大蒼界萬古功業為引,讓李澤西看到了希望。他更以劍門為引,勾動了李澤西內心最深處的那份劍門情……師尊與弟子告彆,告彆的弟子中唯獨沒有他!你讓他如何想船外,三裡地,夕陽已然西下,血衣少女靜靜站在河麵,腳下的碧波,這一刻全是亂流。她在河麵上失魂落魄。也許是一劍敗於林蘇,亂了她的劍道心境,也許是林蘇適才的一番話,也讓她品味自己複雜得堪比九曲長河的人生……林蘇輕輕一笑:“你又收了一個弟子。”李澤西放下茶杯,也輕輕一笑:“知道為何選擇她嗎”“大概隻有一個原因,劍心!”“還真是挺奇怪的不是嗎”李澤西笑道:“全天下擁有劍心之人,恐怕不超過十指之數,在這裡竟然有三人!”孫真全身大震,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林蘇。她是九世輪回之人,她知道劍心。她更知道但凡劍心擁有者,無一不是曆儘九死一生、幾乎可以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他也有這是她都不知道的事!這怎麼可能仙域大世界號稱修行聖地,擁有劍心之人也是屈指可數的。李澤西擁有劍心,她能接受。這個女子擁有劍心,她很奇怪地也表示接受,因為這個女子一身的違和,怎麼看都不正常。但他……她反而難以接受。因為她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個人,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吃飯要吃火鍋還要調味,睡覺要抱美女還那啥,做事更習慣智道縱橫,絕少有血染五步的真刀真槍……他有劍心他的劍心莫不是昏了頭,自己撞上去的林蘇也笑了:“倒也真是,哎前輩,莫若你成立一個宗門,就叫劍心門如何你當掌教,我為軍師,這個小妞,就是掌門大弟子!”李澤西哈哈大笑:“你小子開玩笑……”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因為林蘇的眼睛中沒有笑意,靜靜地看著他。李澤西心頭頓時流過一股浪潮:“你小子何意”林蘇又笑了:“剛才的話自然是開玩笑,但是,有件事情不開玩笑。”“說說看!”“前輩身為西淵第四聖,卻遊離於西淵之外,這可不象是前輩的風格啊。”此地並非西淵本部。此地乃是西淵外圍。李澤西橫他一眼:“寄情山水之間,不涉凡塵屁事,不正是老夫之風格麼有什麼不象的”林蘇道:“前輩固然有泛舟春江上,山水寄餘情的閒情,亦有孤舟入峰巔,一劍斬天靈的萬古豪邁。怎麼在這西淵,你的劍生鏽了”李澤西眼中光芒微閃,這一閃,四野生寒。林蘇道:“也許不是劍生鏽了,而是雲層太過濃密,晚輩此番萬裡而來,身上帶的白雲邊著實不多,給前輩送不了什麼見麵禮,不如,換一種禮物送給前輩如何”“何種禮物”“西淵!”孫真心頭大震。這就是林蘇棋盤落子的又一步。助李澤西執掌西淵!船外,那個血衣少女霍然抬頭……李澤西眼中劍光陡然層層疊疊,轉眼間卻又儘收眼底:“以西淵為禮”“是!”“能成”“相信我,沒那麼難!”林蘇淡若春風。李澤西久久沉吟:“相比較你過往所行之事,此事似乎還真的不難……事成之後,老夫要如何做”拿下西淵,成為西淵之主。他又如何不想他可是李澤西,劍道入聖,天下禁忌,豈甘人下但是,他的根基接近於零,他的戰力,不支持他誅殺三聖,在勢力盤根錯節的西淵,他想主導也基本是一句空話。是故,他才在西淵之外遊離。現在林蘇出現,要幫他。一般人的幫,直接是狗屁,你也不瞅瞅你幾斤幾兩,你在聖級勢力之中能有何作為但林蘇不一樣,他的幫,凡事必成!那麼就有一個問題了,這幫,自己得付出何種代價如果是此生就此被他捆綁,李澤西同樣不可接受。哪怕他已經很隱晦地喝下了那杯“千秋大業茶”。那杯茶,可不意味著他真的接受餘生被林某人捆綁,他完全可以說他就是口渴了……“我一貫挺鄙視高談闊論的,也一貫不太喜歡在未成事之前,談及成事之後,先將事情辦成了,你我再說下一步如何”林蘇道。李澤西道:“事情若成了,下一步談話不如你所願,你會不會翻臉”“看你這隻腳伸的……行了行了,你也少些心理負擔,下一步,你喜歡你就乾,你不喜歡我拍屁股走人!你還以為我會施恩圖報,捆綁於你不成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你老頭不想乾的事,我劍架你脖子上也是無益。”“跟你相交好多年了,唯有這句話,深得我心!”李澤西道:“說吧,怎麼弄”林蘇翻翻白眼:“怎麼弄需要問怎麼弄嗎咱們劍道中人,拔劍開乾,殺了前三,老四上位,多麼簡單的事,我懷疑你這上千年,除了我的白雲邊,就沒接觸過人間煙火!”李澤西眼睛沉靜無比:“拔劍開乾!你對風雲三聖有幾分了解”林蘇也盯著他的眼睛:“前輩當日遠赴不可赴之地,獵殺不可殺之人時,對對手又有幾分了解”李澤西眼中劍光突變,從漫無邊際的散光突然收縮成一個光點……劍心擁有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他當年獲取劍心之路。而今日,已得劍心,已入劍聖,怎麼竟然對強敵有所忌憚如果說無心海上的風雲,如果說強敵的陰影,悄無聲息將他的劍心蒙上了一層陰霾的話,林蘇這句話,就如同一把絕世利刃,從內部將這層陰霾一撕而空。“走!”李澤西一腳踏上他的小舟。抓住了他的船槳,一搖,入西淵……西淵極地有三峰。風雲三聖鎮此宗。東方有峰名赤峰,第三聖赤風聖人居於此。赤風聖人,權欲極重。當日李澤西入聖,本該居於風雲域,然而,赤風聖人反對,言:風雲域內有些太擠了。麵對如此排擠之言,李澤西沒有堅持,手起一櫓,寄情山水。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一層,李澤西與西淵格格不入。他在西淵之外自建聖域,對西淵之人極不友好。他家那個弟子專割人老二,除了是這名弟子的個人喜好之外,大概也是李澤西的默許。你敢排斥老子,老子就毀掉你西淵弟子的道心!可能有人說,道心跟老二有關係嗎表麵看,真沒啥關係,老二沒了,道心更通透。事實上,真不是。男人嘛,雄風體現在何處不就在老二嗎老二沒了,雄風也就沒了,雄風都沒了,談啥道心今夜,赤風峰,夜幕低垂。一葉輕舟,飄然空中,以天地為河,來到赤風峰上。赤風聖人目光陡然一亮,盯著窗外的這條小舟,還有舟上的這個人:“李澤西,何事夜入赤風峰”“告訴你一件事情!”李澤西的聲音平靜無波。“道來!”“昔日你言,風雲域太擠了,老朽覺得很對,是故,老朽今日前來,將你清掃之!”“放肆!”赤風聖人臉色陡然一沉……臉色這一沉,整座赤風峰突然變得通紅,山中奇石、山中植被瞬間化為烈火,烈火如爐,將李澤西腳下的萬裡長河全部蒸乾。李澤西的小舟虛空定位。而他的人,緩緩抬頭,手中有槳。這葉槳,跟了他上千年。就是一根普通的桃木槳,一派斑駁。但今日,桃木槳裂開了,露出了一把劍柄,李澤西右手握住這劍柄,漫聲而吟:“千年養一劍,霜刃未曾試!”劍緩緩拔出!這劍一拔,宛若拔出萬裡長河!長河出,烈焰分。赤風聖人心頭猛地一驚,這就是劍道聖人的威力縱然隻是一個初級聖人,依然有劍斬天地的強絕他手一起,身後的山峰轟然而動,一把赤色大刀破石而出,一刀出!麵前的萬裡長河也大浪倒卷而回!然而,李澤西手中劍道長河陡然一變,七顆星辰同時從蒼穹而下,射入劍道長河,這條長河突然之間變成了九天銀河!........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