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好處,隻有一個死結!”鳳聖輕輕吐口氣:“雖然本聖恨不得捏死他,但是也必須接受一件鐵一般的事實……”“何種事實”鳳聖緩緩道:“我等三十六聖,俱已承接此方天道因果,與此方天道共存亡是我們的宿命。”密聖雙掌相合:“阿彌陀佛,本聖跟鳳聖同樣感知,這小子之陰毒,本聖恨之入骨,縱然四千年禪門苦修,都難以壓製心頭之怒。但天道因果已成,不可逆轉,隻能與這方天道共存亡,你儒聖欲在天道崩時奪取道果,那奪取的,不僅僅是道果,還是我等的性命!”嬰聖道:“承接這方因果之後,我等聖人無需‘聖緣果’,我們惟一的出路是做此方天道的護道人!你們預設的基點全盤錯了。”兵聖身邊,諸聖麵麵相覷,全都承受著內心的十八級台風……今日之會,一波三折。今日之會,算計與反算計。儒聖那一派係的聖人,以360顆聖緣果為誘餌,讓異域諸聖為他們出力,除掉兵聖這一派係的人。但是,他們錯了。麵前這三十六聖,根本不需要聖源果。他們承接此方天道因果,已經打通了與這方天道聯係的橋梁,他們本身就擁有源源不儘的聖力支持,還要什麼聖源果他們要的隻是自己腦袋!你儒聖根本沒打算抵抗無心大劫,隻想著在無心大劫到來之際,自己摘取天道道果。這在往日,跟異域諸聖走的同一條路。但如今,路已改道!你這條路,矛頭直指異域諸聖的腦袋!異域諸聖不反殺你,留著你過年麼這就叫聖道之上,腦袋優先!沒有腦袋,沒有性命,還談什麼其他的如此匪夷所思的大轉折,是因為林蘇!林蘇第二次出天外天,留下的驚天大伏筆……一曲“道球天緣”,六十九聖中,三十三聖直接滅除,剩下的三十六聖承接天道因果,從而直接將這三十六人變成他們的同路人。這是何等的巧妙林氏之謀,向來從不可能處見真功,這是聖殿、三重天、七國十三州早已儘知或者叫早已達成的共識。但今日一聞早已發生、今日才真正暴露的“道球天緣”,諸聖突然覺得,以前關於林某人的傳聞,還是過於淺薄,相比較他抬手間天外天天翻地覆的壯舉,他以前三年換一國之君,隻是小打小敲……儒聖長長吐口氣:“林蘇之謀,還真是讓人何以言說本聖從未小瞧於他,但現在看來,終究還是小瞧了。”兵聖道:“你小瞧了他,但他可從未小瞧過你!他毀聖峰各都、重構聖殿架構、分化聖人陣營、壓縮你儒家生存空間,一步步,一環環,就是逼你實施你的終極大計!他也正好借這個機會,真正看清三重天諸聖如何站位,最終將計就計,徹底鏟除你們這群逆道之徒!”這番話,真正將所有的事情理清……諸聖才真正明白,林氏之謀是何等的周密……他先前每一步都是有用意的。殺樂聖,是他拉開的大幕。聯絡道、墨、農、陰陽、弈諸聖,是建立陣營、是造勢。重構聖殿格局,形成殿主負責製,是壓縮諸聖的權力,也是造勢。殺畫聖之後,逼儒聖下發罪己天書都是造勢。他一步步壓縮儒家的生存空間,一點點改變儒家一家獨大的格局,他讓儒家清楚地看到,他們的前景堪憂,寸步難行,逼迫儒家求變。他算準,儒聖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大攤牌,將這一陣營的聖人斬儘殺絕,重新形成儒家在三重天的一言堂,進而將已經失控的格局重新洗牌。這條路,儒家派係的人都知道是唯一的路。但這條路,卻是林蘇有意給他們留下的“空門”——空門,其實是死門。“唯一的空門,卻是深不見底的陷阱!”儒聖歎道:“好一著陰險毒辣的絕戶策!林氏之謀,本聖心服口服,然而,兵尊,你真的以為你就贏了”這句話一出,他的身前,聖典層層翻開……他的頭頂,一片紫色雲霞,厚重無倫……他的人,宛若漫天星空之上的一座仙尊!天空無限高遠,大地無限高遠,儒尊,獨立星河之上,傲視天地諸聖!兵聖手中未央筆緩緩抬起:“儒聖,你之道已到儘頭!你的同僚,已是窮途末路!此大勢,你還看不清麼”儒聖目光徐徐下落:“大勢何為大勢本聖讓你看看,到底何為天下大勢!”聲音一落,手指亦落!儒聖手指一落,七國十三州所有文廟同時亮起,無數的文道之線從各州、各府、各縣射向文廟之上,又以文廟為基點彙向儒聖。儒聖的身形出現於所有文道壁。《倫語》、《尚書》、《春秋》三大聖典嘩嘩作響,化為儒聖身下的九層蓮台。“儒尊顯聖!”大蒼國文廟之前,無數弟子猛地跪下,他們身上的儒家文心瞬間與文廟相連,感受著聖道之光的洗禮。“儒尊顯聖!”南陽古國亦如是。西天仙國如是,夜郎國如是,赤國如是,大青國、大川國、十三州……無數的文道之線彙聚到儒聖身上,儒聖身上聖光大盛,他的身形也猛然拔高,真正淩天蓋地,他頭頂的紫色雲霞之中,出現無數讀書人,確切地說,天下所有摘取儒家文心之人,儘都與他相連。諸聖同時大驚……鳳聖喃喃道:“挾裹儒家所有徒子徒孫,類似於信仰之力麼”“正是如此!此即為文聖之‘合道’!”碧潮聖人道:“單以道之信徒而論,摘取儒家文心者,占天下文道八成以上,即便其餘各道聯手,也敵不過儒家一家!”兵聖一聲大喝:“孔侍丘!你挾裹天下儒家學派學子,將諸位學子置於諸聖對立麵,隻為成就你一人保命之需,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儒聖道:“入我儒家門,傳我儒家道,即為我儒家門徒,且看我以儒家一家之力,能否撥亂反正,重建一個沒有雜音的煌煌聖殿!”沒有雜音的煌煌聖殿!這就是赤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他的野心終於還是暴露了。聖殿諸聖全都大怒。異域諸聖也怒了。娘的,老子的性命都擺到了案頭了,哪有閒心跟你扯什麼道“殺!”鳳聖當先而出,一根鳳羽為開路先鋒!鳳羽一出,天地開合,一聲鳳鳴,九霄俱聞,鳳翅生火,撲向儒聖。然而,厚重的紫色雲彩一壓,鳳翅灰飛煙滅,鳳聖身軀大震,臉色一片蒼白,這是她的本命鳳羽,鳳羽一毀,她本體亦傷,她這個異域俱聖中的頂級聖人,竟然一個照麵就受傷。“此人融合億萬信仰之力,不是萬象勝似萬象!”密聖沉聲道:“齊上!”聖光一起,三十六聖同時躍起,起步階段,全都宛若神龍飛天,卷起天地風雲,但是,上方的紫色雲層開合,無數讀書人齊聲朗誦《倫語》要義,形成鋪天蓋地完全不可擋的文道重壓,三十六聖到了一半的位置,竟然感覺身入書林,仁義禮智信忠孝節悌這些詞彙,滲入他們的全身,衝擊著他們的聖道根基。他們全是異域諸聖,他們堅守的聖道根基跟儒道不相通,這種不相通,此刻就如同兩具磨盤,在他們體內瘋狂碾壓。三十六聖臉色齊變。農聖猛地抓住兵聖:“怎麼辦”兵聖臉色無比的糾結:“此刻他身後乃是七國十三州億萬學子,億萬人合力,他已踏上聖人之上的那一步,要與他抗衡,唯有一法,我們全都‘合道’!”農聖的心一沉到底。他一門心思專務農道,還真不是戰場博弈的類型,對於博弈陌生得很,看到情況危急,想當然地認為該當殺掉儒聖,但是,兵聖和弈聖卻是出了名的博弈高手,看到了最恐怖的那一層。儒聖此刻強行捆綁所有儒家文心之人,彙聚了這些人的力量。這些人單個的力量於他們微不足道,但千萬莫要忽視了儒家派係的人口基數,儒家派係的人,是所有文道體係中最多的,點點滴滴彙成江河!一經彙聚,儒聖掌控的力量直接衝破了聖人之上的那條線,而步入萬象境。萬象境,非聖人能抗衡,如要抗衡,就必須“合道”!所謂合道,文道聖人的專用特權:合他這一條道上的所有信徒之力。儒聖,合了儒家派係所有人之力。兵聖呢自然也可以!他可以合兵道之力。弈聖也行!他可以合弈道之力。農聖也行!他可以合農道之力。他們不這麼做,是因為他們知道後果會有多麼嚴重。諸聖合道,進行生死戰,間接等同於天下文人全都參戰,不管誰勝誰敗,最終的結果,都是天下文道徹底打殘,七國十三州也會因此而全盤毀滅!儒聖不在乎代價,他不在乎所有人為他殉葬。但其餘諸聖能不在乎麼他們不僅僅舍不得將自己的道上門徒卷入道爭,他們甚至麵對儒家門徒都下不了死手。這就是一個無法解套的絕局。這就是儒聖最後的底牌。這也是今日諸聖會談最後的變數:儒聖輸了計謀,但啟動了合道,合道之勢一成,他立於不敗之地——兵聖為首的文道諸聖,根本不敢跟他啟用同一等級的殺手鐧(事實上,你縱然啟動,也是無益,因為儒家派係的信徒,遠超其他各道的總和)。轟!異域三十六聖同時震退!縱然他們此刻都已解除身上的天道枷鎖,聖力全部發揮,也根本攻不破儒聖裹挾天下儒生形成的儒道文山氣海。異域諸聖臉色齊變,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文道為尊”!文道為尊,是因為文道的體係是一脈相承的,是因為文道聖人可以整合一道之合力,到了這種程度,就是這一道的億萬傳承人,將力量同時附加於聖人一人身上,這時候的聖人,就不是人,而是天道分支!各地文廟,成了他聯係全道的紐帶。文心,成了道之分水嶺。隻要你身懷儒家文心,就身不由己被他捆綁。紫色雲霞擊退三十六聖,突然擴展到千萬裡,整片天空,儘是紫色。雲霞一罩而下,覆蓋麵前的八大文道聖人。兵聖臉色異常難看……他極力避免將自己道上的人卷入,但如今,他又能如何不走儒聖這條路,無法與儒聖抗衡,他與身邊的七位聖人性命堪憂。跟儒聖一樣合道,那就是會毀滅全天下。這也是內卷!儒聖這是在借鑒林蘇“內卷”的概念,在七國十三州來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內卷,這內卷之門一開,代價之大,無與倫比,後果之恐怖,更加無與倫比。隻怕經此一卷,七國十三州的內戰將會無止無休,談什麼打到無心海,對抗無心劫擔憂千千萬,形勢不由人……各位聖人頭頂隱隱有各色雲霞升起……陷入內卷的合道之戰,一觸即發……突然,紫色雲霞之下,憑空出現一人!白衣如雪的年輕人!林蘇!他終於到了!林蘇一到,直麵儒聖的紫色文山氣海形成的如山重壓,他的文士巾在狂潮之中獵獵飛舞……“林蘇!”兵聖、弈聖齊聲大呼,其餘諸聖一看到他,突然之間從心底升起一種絕對不該有的情緒,這股子情緒叫:如釋重負!一大堆文道聖人,被儒聖逼到了牆角,進退兩難之際,突然見到一個連聖人都不是的準聖,莫名地從心底升起這種情緒,也的確是聞所未聞。“林蘇!你終於到了!”儒聖的聲音宛若九天仙音。“孔侍丘!你終於暴露了!”林蘇冷冷道。“暴露了又如何”儒聖一聲長笑:“餘之道徒獨占文道八成,以一道而傾天下,你如何逆此大道正途”林蘇仰天而笑:“逆道我為何非得逆道”“不逆道”儒聖眉頭微皺。林蘇道:“我不逆道,我逆你,我讓天下人看明白,你孔侍丘,不配執掌儒道!”兵聖和弈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點突然冒出的五彩光芒……不逆道,而逆儒聖!這是一條新路!這是完全不同的視角!儒聖裹挾天下儒生,與天下儒生為敵,不管勝敗,他們都承受不起,但是,林蘇著眼的,不是與天下儒生為敵,不逆這條道,他隻將矛頭指向儒聖一人!然而,儒家之道,乃是儒聖所創,他們本是一體……儒聖哈哈大笑:“不逆道而逆本聖,何其可笑也,諸天俱知,儒家一道,乃本聖所創!本聖即儒道,儒道即本聖!”林蘇手輕輕一揮……各國文道壁陡然同時一亮……文道壁上除了儒聖偉岸無倫的法像之外,新增一人,天道準聖林蘇!林蘇宛若從萬裡星空之外,步步而來!大蒼京城,姬廣離席而起,臉色大變:“林蘇!”章居正和陳更雙手相握:“他也出現了,直麵儒尊麼”西山之上,玉鳳公主和謝小嫣臉色齊齊改變,她們遠赴海寧,從初春直到盛夏,滿心期待著與他相見,可惜花兒零落,江水轉暖,她們始終也沒等到。剛剛返回西山,卻透過文道壁見到了他。他要做什麼與儒聖麵對麵,天啊……大道爭鋒大道爭鋒,不是兵聖與儒聖的事嗎為什麼是他林蘇朗聲道:“儒聖孔侍丘言,儒家一道,乃是他所創,是故,儒聖即儒道,儒道即儒聖,何其淺薄何其無知又何其狹隘世間萬道,上溯於天,提煉於人,惠之眾生,豈是一人一姓之道”他的聲音直下九重天,通過文道壁灌入天下儒生的耳中。直接撼動所有人的靈台。聞者全都大震。他敢當麵怒斥儒聖淺薄、無知、狹隘!這是開了天下從未有過的先河!然而,他的話卻是如此的有說服力……一位聖人開創一道,這一道,本質上還是天道至理,他隻是提煉之人,並非獨有之人,他隻是發現者,不是發明者!儒聖剛才所言,的確是狹隘了。事實上,這話儒聖是不打算讓天下儒生聽到的,他也並沒有透過文道壁傳揚天下,但林蘇輕輕一揮手,硬生生擠入了文道壁,將儒聖這句麵向諸聖的言語複述,然後加以駁斥,擺到了天下儒生麵前。引起了廣泛共鳴。這種共鳴一起,儒聖與頭頂的紫色雲霞之間毫無滯礙的聯結,突然之間出現了滯礙。因為眾生之中,有大量的人認同了林蘇的觀點——信儒道與信儒聖並不一定必須劃等號。儒聖心頭一沉:“你欲爭道”林蘇哈哈大笑道:“你首先得明白一個基本道理:所謂爭道,你得站穩這一道,才有資格言爭道,而你孔侍丘,能站穩儒道麼隻怕也未必!”“放肆!”儒聖一聲怒吼,天下皆驚。伴隨著一聲怒吼,他頭頂的紫色雲霞陡然壓下,壓向林蘇。雖然此刻紫色雲霞並非完美狀態,但是,當頭而下,依然如星河倒轉。林蘇一步踏出,一指直指蒼穹:“儒家之道,首重仁!世間千億百姓孤苦無依,易子而食時,你的仁沒有給他們,反而給了錦衣玉食的皇權貴族;世間妖魔橫行,殺我人族子弟何止億萬你以教化為名嚴禁聖殿參戰,你的仁沒有給人族,而是給了魔族、異族!儒家之仁,惠及人族眾生為己任,你之仁,惠及魔族、異族、人族敗類為己任!你踐行的所謂‘仁’,根本不是人族之仁,還妄圖以此來捆綁人族億萬學子豈非笑談”這番話一出,上方紫雲之中,電光亂竄。威力一落千丈。儒聖臉色猛地改變,聖力全出,強行穩固亂竄的文山氣海……林蘇第二句話傳來:“儒家之道,次重義!文道各道並行,相互補充本為正理,而在你領導下的儒家,一家獨大,排除異己、黨同伐異,你已失義!”林蘇道:“儒家之道,三重禮!所謂禮,眾生遵守之規範也,發乎心、守乎節、行於敬,你欲取天道而代之,上不敬天,你無視無心大劫對四野之患,中不敬地,你無視千億蒼生之存亡,下不敬民,你又何處有禮”儒聖胸中一口老血差點噴出……這小子連環三論……論仁,儒聖之仁,人族沒有感受到!論義,你本身無義!論禮,你本身無禮!三論著眼的都是儒家支柱。他沒有否認這支柱,他否認的隻是孔侍丘,他沒有想著去推翻儒道九義,他隻是強行剝離孔侍丘與天下儒生的關聯。這是破除儒聖合道的另一條路,這條路叫:釜底抽薪。或者叫:以你之矛,攻你之盾!這就是這小子真正可怕之處。他永遠都不按常理出牌。儒聖凝聚的文山氣海被他連挖三鋤,已經快穩不住了,他全身精力集中於穩固文山氣海,也至於根本沒有插嘴論道的機會,事實上,他也反駁不了,因為林蘇隻是列舉事實,隻要是事實,你就根本辯駁不得……“這小子,不是論道!”弈聖輕輕吐口氣。“也是論道,隻不過論的議題並非儒道本身,而是孔侍丘究竟配不配立足儒道!”兵聖心情莫名其妙地宛若萬裡晴空。林蘇第四擊……“儒家之道,四重智!你欽定樂聖、畫聖為聖,導致兩大文道被異域魔人統領千年,留下文道永遠的汙點,你之智,近乎白癡!”“儒家之道,五重信!你入聖之初,對天盟誓,以道濟蒼生,最終的結果,卻是你儒家借勢而一家獨大,你謀的始終是你個人的利益,你已失信!”“儒家之道,六重忠,你為天道之聖,欲逆天道,你已失忠!”“儒家之道,七重孝,你隻要求門徒向你儘孝,而你卻並不向先祖儘孝,你的孝早已步入歧途!”“儒家之道,八重節……”接連八記重錘,儒聖頭頂的紫雲支離破碎,他與天下儒生聯係的紐帶已然淡然輕煙,他幾乎已經不能掌控。........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