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金老大一起上路,代表著他對梅七郎的信任。但是,過往的經曆、智者的本能告訴他,對任何人都莫要輕信。所以呢?林蘇以他絕妙的分神法則,將元神一分為二,一具元神偽裝成黎河,將自己送入一條黑沼魔蛇的口中。另一具元神入侵黎河的識海,以蜃龍秘術將這幅肉身化為自己的模樣。偽裝是需要時機的,他選擇的就是過黑沼穀之時。迷霧滿天,凶險絕倫,每個人都緊張之時,自然注意不到旁人。哪怕金老大都不知道,他身邊的這個林蘇,早已不是林蘇。遇到突然而來的刺殺,哦,不,屠殺!林蘇以元神為主導,施展了他在聖殿早已不是秘密的獨孤九劍,將自己的身份徹底鎖死,死在那個源天三境之手時,他的元神氣機也會彌漫在這片天地,如果有高明的檢測法則,是可以檢測到的,林蘇當時元神滅了,來不及看到老者的後續操作,但他可以用目前僅有的異域貨幣:兩千塊元氣石打賭,這老者一定有檢測元神氣機的手段,而且還有辦法跟止城這邊的人取得共通,共同確認他的死訊。元神斬一半,是一個巨大的代價。但是,他這一死,異域就不會再有針對他的殺招,他成了一個自由人,可以從容布局,也值了。更關鍵的是,他的元神之傷,在體內大道神花的滋養下,隻需要一夜,就能恢複如初。就是這一夜!次日,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林蘇施展蜃龍秘術,在這魚龍混雜的風臨穀,第一次出手。第一次出手,他針對的是一個人稱“幽魂”的地頭蛇,傳說中此人交遊最是廣闊,隨便什麼樣的路子都有,你想加入某個宗門,他可以做到,你想拿到任何寶物,隻要世間存在的,他也有路子。這樣的人,就是林蘇最需要的人。所以,他找到了幽魂,手指一彈,點在幽魂的眉心,幽魂積累了大半輩子的各種黑道、白道,天知道是什麼道的各種道道,統統成為林蘇的知識……這一指點下去,時間相對有些長……林蘇離開了幽魂所在的幽靈山莊,前往另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是一個道觀,裡麵有一個年紀相當大的老道人,林蘇在道門外突然變成了一個老道的模樣,踏門而入,裡麵的小道童還鞠躬了:“師尊出門了麼?”林蘇點點頭,進了內室,內室之中,一個老道抬頭,看林蘇如照鏡子,一時之間有點懵,怎麼又來了個自己?林蘇手指一抬,已經以道窺天的老道就此定住。半個時辰之後,林蘇手指一收,看著老道迷茫的眼神說了句話:“你剛才隻是做了個夢!”然後,一步踏出,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出現在風臨穀的某座酒樓……再下一刻,他出現在城北一座破屋……一日時間,林蘇拜訪了風臨穀七個人,這七個人,全是魚龍混雜風臨穀的頭麵人物,他們見聞之廣博,他們知識體係之雜,無與倫比,他們有的出身修行道,有的出身世家大族,有的出身最底層……按說,他已經收獲到了這片異域第一手的信息,但是,在夜色之中踏入房間的時候,林蘇的眉頭卻還是鎖著……門關上,林蘇坐到了茶幾之側,托起手中的茶杯。懷中的命天顏開口:“伱以‘搜神秘術’搜了七個人的魂,所得還不夠理想?”林蘇輕輕搖頭:“我們要找的人,死了!”“死了?”命天顏大驚。彆人不知道林蘇所說的人是誰,但她當然知道,她知道林蘇搜七個人的魂,隻為找到兵聖。兵聖出了異域,聖殿那邊幾乎斷了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在異域做了什麼,更不知道他的結局,當然,也有可能是知道而不說出來——從聖殿目前與異域這邊能夠進行高層級信息互通來看,兵聖的信息理論上聖殿最高層是知道的,但他們就是不說,你能怎麼辦?但命天顏卻也知道,聖殿那邊目前有一個基本判斷,兵聖即將回歸!這不象是作假!但現在,林蘇卻說兵聖已死了。林蘇目光抬起,眼中有迷茫:“我搜了七個人的魂,這七個人應該涵蓋了異域各個層麵,他們對於兵聖之事的認知高度統一,兵聖千年前到過這片異域,在這裡掀起過驚濤駭浪,殺了兩個聖人,也被七八個聖人追殺了三萬裡,最終,在絕道山下,被殺!”“何人殺他?”命天顏道。“此人名昊天,正因為他力殺兵聖,名聲大震,他親手創立的昊天宗,成為這片異域三千宗門之首,而他自己,也成為這片異域七十二聖人之首!奉為昊天至聖。”命天顏眉頭也猛然鎖起:“他……他已經死了!終究還是死了……可是,聖殿那邊為何傳出兵聖即將重歸的信息,莫非,這也是他們的陰謀?利用兵聖重歸的消息,實現他們鏟除異己的目的?”兵聖,在聖殿絕對是最敏感的詞彙。一個兵聖重歸,絕對可以掀起聖殿最大的波浪。三重天之上,聞兵聖而色變。如果彆有用心之人,有意宣揚兵聖重歸,那些大人物受到這種刺激,在很多問題上都會變得極端,比如說黑老,原本黑老不惹事不生事,沒有人有鏟除他的理由,但將兵聖重歸的事情朝外一拋,黑老就必須死!如果這是一個陰謀的話,陰謀之大,匪夷所思。但是,林蘇輕輕搖頭:“不,他一定沒有死!”“你為何如此肯定?”“因為未央筆!未央筆還在!”命天顏的:“未央筆,兵聖抽自身指骨為筆身,煉八萬青絲為夜墨,所以,世人傳言,未央筆未滅,兵聖不死,此為鐵則!但是你也該明白,鐵則亦是因人而異,頂層高人手中,鐵則並非鐵則!”林蘇慢慢抬頭……鐵則當然因人而異!兵聖不死,未央不滅,這條鐵則,也並非絕對可靠,需要知道,聖殿之中,有與兵聖同等級的十多人存在,如果他們刻意誤導,以他們的手段,難道還真的保不住一支筆?哪怕兵聖死了,這支筆,他們也照樣可以留下。但是,有一件事情,林蘇從未與任何人提及。東海之上,他親耳聽到了一個古老而滄桑的聲音……他手中的未央筆破入虛空,一筆改寫了整片夜海……命天顏道:“從你的表情看,你還是相信你自己的判斷!”“是!”“我也希望你的判斷是正確的,給我一個安慰!”林蘇道:“兵聖,奉行兵道!知道何為兵道嗎?”“你說!”“兵者,詭道也!”林蘇道:“一個兵道聖人,豈是如此容易就退出他的舞台?深入異域,攪動風雲,即便是我,彆人想真的殺了也難於上青天,何況是他?”命天顏久久沉吟:“你這安慰雖然沒有任何內容,但是,我還是得到了一些安慰,那麼,接下來,咱們該當如何找他?”林蘇道:“我要找他,難於上青天!但是,如果換一個角度,讓他來找我呢?”命天顏全身大震:“你與他的道高度吻合,隻要他還在,哪怕身在異域,依然會知道你這顆快速升起的兵道新星,如果知道你來到了異域,他一定會來找你。”“正是!”“那就存在一個難題,如果要他能找著你,你必須暴露自己,而你隻要暴露自己,你就會迎來聞所未聞的追殺,偌大異域,億萬裡山河,你將無立錐之地!”命天顏道:“而且你前期剛剛營造的寬鬆環境,也會隨著你這一戰略的大變,而自己破功。”“隱藏自己,隻是權宜之計,我沒打算永遠隱藏。”林蘇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入絕道山!”“絕道山?”命天顏道:“傳說中兵聖葬身之地?”“那裡不僅是兵聖傳說中的葬身地,那裡還是‘斬道’之地!”斬道!天道執劍之所!傳言中,這片異域乃是天道有意開辟的一處特殊空間,其根本目的,就是放異域凶魔入界,彆的地方,天道不允許聖人越界,而這片特殊空間,聖人可以越界而不受天罰。為何?因為天道要用異域凶魔來刺激聖殿,讓聖殿這個一方世界的統治者長期保持最佳狀態,免得他們沒有外來威脅,將聖殿弄成了養老院。但是,這烈度也是需要控製的。所以,天道就在異域凶魔破界差不多的時候,揮劍斬了這條道。絕道山,就是這樣的一個產物。這段故事,一般人不知道,但命天顏卻是知道的,天道斬道的傳說,原本就是她告訴林蘇的。但是,她還是不明白,林蘇要做什麼:“你入絕道山,到底有何圖謀?”林蘇道:“絕道山,留下了天道之劍,我欲參悟天道之劍,這是我入異域的第二個重要目標,隻要悟透天道之劍,我的劍道必能突破劍道中世界,興許還能一窺劍大世界之秘奧!”“劍道中世界、大世界……意味著什麼?”命天顏不是修行中人,雖然知道劍世界,但研究並不深入,無法理解何為劍道中世界和劍大世界。“劍世界分為劍小世界,劍中世界和劍大世界,我目前已經隱約窺見劍中世界,單以劍道而論,源天一境全境不在話下,遇到源天二境,有一擊之力,隻要我破入劍中世界,麵對源天二境可一擊而殺,麵對源天三境亦有三分反擊之能,到那個時候,隻要聖人不出,我自逍遙!”林蘇道:“那就是我林蘇顯露真身,攪亂異域的時候,也是吸引兵聖出關的時候!”命天顏久久沉默:“身在任何地方,都有反擊之道!果然無愧於攪天弄地的林大宗師,我沒有彆的東西能幫你,隻能搜集一些聖殿情報,第一則情報來了,並不是一個好消息!”“什麼?”“梅七郎調離邊城,就任文寶堂常行!據說是儒家親自促成的。”“梅七郎,他糾結半生於一個‘路’字,到如今,不真正選定了嗎?好事!”林蘇淡淡一笑:“幫我做件事情!”“你說!”林蘇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剛才提到了文寶堂,我想知道這些年來,文寶堂給了我何種賞賜,未央筆,是何人送到我的手中的,還有,我還得到過一件奇妙的贈品名‘殘月’,此殘月最是特異,可以治療聖道之傷,但是,卻又似禍似福,我很想知道,這件殘月,出自哪位聖人之手。”“殘月?”命天顏大驚:“能否一窺?”林蘇眉心一動,如同一扇大門打開,命天顏的素帕憑空消失。原本人的識海靈台,外人一概不能窺見,原本這識海之中,也根本不能容納有形之物,但在林蘇空間法則之下,一切都顛覆了常規。這件實物素帕,毫無理由地進了他的識海。命天顏以素帕為眼,清楚地看到了他識海之中這枚殘月,殘月滿是聖道氣機,觀之就是聖道異寶,但是,命天顏卻是暗暗心驚:“此殘月必是高層聖寶,高得難以想象!斷然不是文寶堂所賜,至於它的根腳,我也是一無所知,但是,我可以入無憂山,借無憂山下一滴水,演繹它的來路!”“滴水知來路,妙哉!去查吧!”“好,接下來的時間,我需要全身心投入,沒有時間關注到你這邊。”“你關注不到才是最好的!”林蘇歎息:“有你這一雙明若秋水、洞察秋毫的神奇慧眼在身邊,我這個風流才子完全放不開,你這一去,我真正開籠放雀,拜拜……”林蘇聲音一落,素帕調出識海,進入他的內空間,從此,命天顏想跟他聯絡都聯絡不上。書山之上,命天顏一腳重重跺在地上。書山聖女從一本書裡剛剛冒出腦袋瓜子,嚇了一跳:“你怎麼了?”“沒怎麼!”命天顏長長吐了口氣:“有隻討厭的螞蟻,我踩死它!”“討厭的螞蟻?”雅頌咯咯一笑:“可不是嗎?這隻螞蟻雖然隻有一丁點大,但偏偏到處亂竄,擾了聖殿格局,還擾了天顏姐姐的心境,的確該踩死……順便問一句,這螞蟻在天外天可還安分?”“安分?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見過這螞蟻有安分的時候麼?”……林蘇將命天顏的素帕關了禁閉,整個人真的有開籠放雀的意思。連夜,他就出了風臨穀。這一日,他用絕頂精神力秘術,搜了七個知識廣博之人的魂,對於這片異域,已經算是少有的“萬事通”。他知道此去絕道山的三條路。他還知道沿途的三百宗門。他知道這裡有七十二聖,全都是修行道上的聖人,他甚至知道,這些聖人的來路。他們全都來自於異域。是有著某種特殊目的的。但是,這特殊目的是什麼,那就隻有聖人知道了,世俗間最大的“萬事通”都不可能知道聖人真正的來意。不過,林蘇結合強大的推理能力,還是推理出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這片天地,並不適合這些聖人,為何?因為他們數千年前破界而來,來時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沒有一人破入聖人之上的那個境界。說明什麼?說明這片天地的天道,不是他們自己的天道,天道不曾眷顧他們,他們在這片天地,隻是籠中客!這個立意一起,林蘇轉眼間站到了這些聖人同樣的高度。其次呢?這七十二聖人,並由他們創立的七十二主宗,經過數千年演化,已經變成了三千宗門,異域之人繁衍生息,億萬裡山河已經變成了擁有百億人口的巨大國度,這些人中,有異域來客,在異域後裔,同樣有當地土著,這些土著其實是正宗的人族,隻不過,千萬年演化中,早已失去了血脈的正統,幾乎全是雜……種。注,並非罵人。最後,這片天地,似乎沒有出過真正的人雄,所以沒有國家這個概念,隻有一些大小城邦,無數世家大族,管理一片混亂,沒有國君,沒有律法,有的隻有宗門規矩,勢力規矩,江湖規矩。這也難怪,有聖人所在的地方,抬手間毀天滅地,什麼國度能夠立得住?什麼法律能管得了他們?所以,這整片天地,就是一片鐵血叢林,真正信奉的,就是實力為王,有實力的,占山占水占人,沒有實力的,要麼歸順要麼滅亡。幸好,也還有些與人族世界相通的東西。比如說,元氣石作為通用貨幣,可以實現貨物的自由流通。比如說,宗門為了開枝散葉,也會講求自己的臉麵,也會遵守一些約定俗成的底線,隻要彆人對它沒有威脅,宗門弟子行走天下也是挺講道理的。甚至於,這裡也還有文道。不過,文道不是修行,文道,隻是讓人明白事理的東西。如果說文道跟那邊世界有相通之處的話,那就是:世人對於文人也頗為向往。於是,那些江湖行走的俠少,也喜歡擺出文人的作派,換來江湖路上少女的青睞……前麵江麵上,就有一人,坐著一條法器飛舟,手搖折扇儘顯文道風流,林蘇目光落在他的肩頭,這肩頭有一隻鼎形印記,顯然是一個宗門弟子,而且他腳下暗流湧動,顯然也是一個象天法地的修行人。象天法地的修行人,淩空萬裡是常態,斷然沒有理由坐船,但他偏偏就坐了,目前的季節已是冬季,雪花都飄了,更沒理由搖扇,他偏偏就搖了。如果是在那個世界,林蘇或許可以跟這文人作派的人親密親密,但是,在這裡,他沒這個理由,所以,他打算走人。腳下一動,踏浪而行,走水路而入絕道山。然而,他剛剛走出十步,前麵的那條小船突然一橫,擋在他的前方,那個少年郎折扇輕輕一開,扇了一扇:“這位兄台,可是從風臨穀出來?”“是!如何?”林蘇道。“身上有何種收獲?儘數獻將上來,準你離去。”少年人道。林蘇皺眉:“現在強盜也如此注重包裝了嗎?竟然包裝成文人形象?”“哈哈,聖人有雲:道緣遍地,有心者求之!閣下從風臨穀而出,身上之物完全不可測度,興許某種天大的緣分,就在閣下行囊之中?錯過了,豈非失緣?”林蘇緩緩點頭:“行囊之中,或有機緣,一個或有,就是搶劫的理由!倒也有理!好吧,我……做這個強盜!”後麵六個字一出,林蘇突然出現在年輕人麵前,年輕人臉色猛地一沉,但是,他的眼睛瞬間迷茫,因為一根手指準確地出現在他的眉心。手指與他眉心一接觸,他的意識全盤迷亂。而與此同時,江水化劍,衝天而起,弄成一個隔斷,阻斷一切……岸邊,一個女子霍然回頭,盯著這江麵上突然升起的水花,眼有異彩:“劍世界?區區落花宗,年輕一代中竟然有劍世界?”水花落,船上一團血霧悄然飄散,隻有那個少年郎手持折扇,折扇輕輕一搖,血霧徹底蕩平,他又恢複成了長河泛舟,斯文弄月的濁世佳公子。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位落花宗少宗主已經換人了。林蘇一指滅了他,讀取了他的意識,換了他的衣服,蜃龍秘術之下,化為他的模樣。必須得說,林蘇進入異域,幾大神通共同作用,他的滑溜簡直是匪夷所思。蜃龍秘術,擾亂諸天的大神通,一旦施展,滴水不漏,化形術之極致。精神力秘術,讀取他人意識,偽裝就不僅僅是形似了,而是神似。林蘇知道了這個人是誰,落花宗少宗主解語花!這個名字,林蘇表示甚是無語。人如其名,此人之風流也是聞所未聞,創造的記錄是每次下山,必睡十女以上,此番下山,他目前才睡七個,任務尚未完成,同誌仍需努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