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從裂縫之中射出,如同利劍一般,越過萬丈空間,直指光著屁股上躥下跳的林蘇……哧!
林蘇全身經絡支離破碎,如同一隻麻袋一般虛空而落,他一雙眼睛不甘心地盯著天空……他不顧一切地鼓動覆地蝶,將棺材打穿一個孔。
根本原因隻有一個,這是唯一的救命法則。覆地蝶成功了。他承受了對方致命一擊。
那麼,他所期待的、針對血棺的致命一擊會來嗎?虛無縹緲的天道……蒼天之上,突然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聽不清音節,似乎隻是狂風將起的預兆……天空的雲彩陡然化成了一隻巨手!
巨手一落,抓住血棺!高高提起!血棺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不!
喀!血棺化為虛無,血棺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化為虛無!不,也不是所有,一隻蝴蝶翩翩而落,它的翅膀隻剩下小半邊,就這樣晃晃悠悠地落下,林蘇伸手想接住,但是,他也隻能是一個意念,因為他全身經絡儘斷,根本左右不了他的肢體,他就這樣與半拉子覆地蝶墜落深淵……黑暗的深淵……就在此時,一條黑影從上方濃霧沙塵中穿過,唰地一聲出現在他的身下……
“相公!”這叫聲如泣如訴。林蘇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午夜時分!
殘月升起!舊晉腹地,晉江之南,離水城,萬家燈火……一座酒樓之上,熱鬨非凡,一樓賓客滿座,燈紅酒綠,但二樓,卻安靜得多,尤其是其中一個包間,更是壓抑得近乎窒息。
這裡麵有三人,一個是周揚波,一個是役獸穀莫長老,另一個是一個大頭老人,滿頭白發在他巨大無比的腦袋上就象是長白毛的大蘑孤,唯有他的臉色是平靜的。
其餘兩人,臉都是一片烏青的。雁門關一戰,他們手下的數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他們的部下將領要麼也是灰飛煙滅,要麼就是埋入地底下生死未知。
他們打了一輩子仗,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仗,這根本不叫打仗,這就是一場噩夢!
周揚波鬱悶得胡子都打結了。他已經連喝了八杯酒,喝得眼睛都充血了,但還是化不開心底濃濃的糾結……莫長老舉起酒杯:“大帥也莫要過於憂心,我役獸穀已然形成共識,長老團即將出動,等到役獸奇兵將林賊的大軍一舉蕩平之際,大帥再回戰地,肯定還能找到一些幸存者,再建北原軍團,又有何難?”周揚波霍然抬頭,希望的火種點燃……大頭杜軍師也托起酒杯:“戰場之上,唯有變數最為致命,大帥此番損兵折將,並非敗在戰場,而是敗在變數之上,令兄晉王也好,陛下也罷,想必不至於怪罪大帥,而且本座還有一個好消息或能安大帥之心。”周揚波心頭猛地一跳:“還有何種好消息?”杜軍師道:“覆地蝶乃是天地奇物,成年之後可與上古真龍爭雄,此等奇物,絕非人類可以掌控,此番覆地蝶出,實是天數,此手段並不能算在林賊實力之中,接下來的戰鬥,他如敢再出覆地蝶,興許覆地蝶反噬,就能輕易抹掉他們自己!”周揚波心頭怦怦跳:“真是如此?”他今日的意氣消沉,跟損兵折將有關,但也跟對方的手段有關,對方擁有覆地蝶這種神器,他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才消沉,而杜軍師一言,解了他的心結。
隻要不是覆地蝶這種動不動天翻地覆的手段,憑戰場殺戮手段,他周揚波也並不怕林蘇!
是不是真的如此呢?杜軍師略微有些猶豫,他是做軍師的,而且是異地為軍師,他這種軍師其實最好當了,出主意,說見識就行,不需要他拚命,死的也不是他的人,所以,他一點都不在乎損失幾十萬戰士,安慰人的話兒也是隨口一大筐,但是,到底要不要將話說死呢?
覆地蝶會不會再次出動?他並沒有絕對把握,他隻是依照常理來判斷……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杜軍師所言,已成事實!覆地蝶不可能再度成為我軍頭頂的陰霾!”話音起,房裡三人目光同時射向房門。
話音落,房門開。殘月之下,一個年輕讀書人站在門邊,含笑看著室內三人。
此人,風姿無敵,俊逸風流……
“你是何人?”周揚波沉聲道。
“兵部尚書李益李大人已達晉江之北,小生特來迎三位大人過江敘話!”年輕人道。
李益已達晉江之北。他是受李益的指派,前來迎接三人過江的!他沒有說自己的姓名,但也無需姓名!
周揚波皺眉:“你言覆地蝶不可能成為我軍頭頂的陰霾,可是……覆地蝶出了意外?”這是他最關心的事情,畢竟他的北原軍還有一半就在晉江之北,他終究還得跟林蘇正麵硬碰。
年輕人笑道:“覆地蝶已經廢了!”室內三人全都大驚失色:“何人能廢掉覆地蝶?”
“人不能!天能!”年輕人道:“覆地蝶死於天道規則之下,這件事情太過深奧,你們大約無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你們隻需要知道,接下來的所有戰鬥,覆地蝶不可能再出現!”三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解脫!
就連杜軍師,也是快慰的,問心閣的人到達世俗戰場,一向是習慣於主宰全盤戰局,可是,覆地蝶這種層級的上古神物一出,所有規則都會打破,戰鬥變得不象戰鬥,這不是問心閣的人喜歡的。
莫長老一雙綠眼睛也徹底亮了:“那太好了,接下來,該是我役獸穀橫掃天下!”年輕人澹澹一笑:“沒有役獸穀!”莫長老臉色一沉:“閣下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役獸穀沒了!”年輕人笑容慢慢收斂:“雖然小生不太喜歡傳遞不好的消息,但是,殘酷的事實真相就擺在那裡,林蘇在你役獸穀使用了絕世殺陣,你們役獸穀,上至族主、太上長老,下至地底下的九幽奇蟲,中到你們的開派祖師,統統化為血霧!役獸穀沒了,莫長老,小生不知道是否應該恭喜你,你是役獸穀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喀地一聲,莫長老手中的酒杯化為碎屑……他坐在酒樓中,臉皮抽搐……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家沒了!
千年傳承的役獸穀從此成為曆史中的一個符號……他成了不多的幸存者!
林蘇!你在戰場之中,毀了我的百萬獸潮,毀了我的血蟬,你還去挖我的祖墳……我……一口酒氣倒衝,莫長老體內攪得天翻地覆……周揚波臉色變幻莫測……覆地蝶的事情,於他是一個最大的好消息。
而役獸穀的事情,卻又是一個巨大的壞消息。他不知道他應該表示欣慰還是表示悲哀……年輕人目光轉向他:“周大帥,尚書大人有封信要交給你!”周揚波一震,信?
年輕人手一抬,一張紙遞到周揚波麵前,金紙,上麵有枯黃的字,一看到這行字,周揚波猛然一驚……因為信上這行字寫的是:“三軍聚集,隻容一帥!”八個字,卻傳遞出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兵部尚書到了晉江之北,目前統領包括北原軍在內的所有人,他這個北原統帥返回晉江以北,存在一個誰為統帥的問題。
一般情況下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因為兵部尚書是全國所有軍隊的領導。
但是,不包括北原軍,北原軍嚴格意義上說是晉王的私軍。一向隻認晉王,不認兵部。
就在周揚波心念電轉,隱約感覺不安之際,這八個字突然破空而起,射入他的眉心……周揚波眼睛猛地睜大,意識瞬間全無!
年輕人輕輕伸手,微笑著拿起周揚波的帥印,隨手一推,周揚波一頭栽倒,冬,腦袋著地。
莫長老和杜軍師都盯著他,心頭大浪翻滾。文道高手!而且絕對不是一般的文道高手!
當他們的麵殺了周揚波!接下來……年輕人微笑著看著他們:“兩位莫要誤解,小生殺周大帥,隻是為了尚書大人順利接管北原軍,兩位一個是大軍難得的軍師,一個是天下間為數不多的役獸奇才,尚書大人尚有倚重之處,斷然不至於下手加害!”兩人心跳總算恢複了。
“走吧,隨我過江!”年輕人轉身,轉身的瞬間,地上的周揚波化為血霧,這一抹血霧隨他而起,灑在虛空出現的一條九曲長廊之上。
三人踏著長廊一步過了百裡晉江。杜軍師盯著前麵這條瀟灑的背影,眼睛亮了許多,問心閣之人,對天下奇人異士、對各門各道頂尖人士都是了解最深的。
但是,他的資料庫中從來沒有麵前這個年輕人的存在。而這個年輕人,三言兩語、舉手投足之間卻展現出難以想象的特異……他的文道之深,從所未見。
他的殺戮,輕描澹寫之間。他的微笑,讓人骨子裡生寒!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