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郡主那邊說的那事,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說……”
她說的是鴻影郡主跟她隱晦提及的那事。
鴻影郡主的妹子鴻葉郡主有意跟林家來個親上加親。
她也想問問林蘇的意見,可林蘇跑了……
小雪在旁邊分析……
夫人,三公子那邊,奴婢覺得最大的麻煩可能還在於名分上,西院的幾個姑娘夫人也都是看在眼裡的,三公子寵得象寶貝一般,他哪舍得弄一個千金大小姐壓在她們頭頂呢?所以呢,奴婢覺得,如果鴻葉郡主願意跟這幾位姑娘一樣,做個平妻,事兒還好辦,要是非得當這個唯一的正妻,奴婢覺得這事兒懸……
“當平妻?”夫人緩緩搖頭:“大蒼禮製,一妻多妾,雖然民間偶有‘平妻’這一說,但終究不登大雅之堂,他一個青蓮宗師,堂堂知府,豈能有違禮製?”
小雪笑了:“夫人你瞧三公子可是在乎禮製之人?奴婢猜想啊,將來他的女人可能會有各色人等,失國之人,落難之人,千金小姐,王府郡主,皇室公主,丫頭侍女,甚至小桃都有可能,更有甚者,連妖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出現的是:唯一的正妻!”
長長一番話出口,林母沒怎麼震動。
但隔壁一間房子裡,正在撥拉算盤珠子的一個女子猛地抬頭……
小桃!
小桃牢牢壓在心底很久的一個願望,再次泛起了小泡泡……
林蘇到了南院,見到了大哥。
林錚打算過完正月十五就遠赴邊關的,這一去,恐怕也得是鴻影郡主臨盆之時才能返回。
所以,林蘇得跟大哥告個彆。
林蘇遞給大哥一隻盒子,盒子打開,裡麵是……銀票!
林錚眼睛睜大了:“三弟,你這是……”
“大哥,我知道你有奉?,也並不需要錢財,但是,手下終歸有些戰士戰死沙場,朝堂即便撫恤到位,也不過區區十兩銀子,難以養活全家,何況撫恤十有九不到!這三十萬兩銀子,你自行支配。”
三十萬兩?
林錚的手都顫抖了。
就他本人而言,的確不需要錢財。
他身在血雨關,吃穿用度全是軍糧、軍資。
要錢也沒地方花。
媳婦身在林家,林家吃穿用度更不用他操心。
但是,他帶兵多年了,他見多了戰死沙場的戰友們,人死的,家也散了的人間慘劇——朝廷雖有戰死十兩銀的撫恤製度,但又何曾兌現過?
作為將軍,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戰死的戰友後顧無憂。
可是,沒有人能做到!
而如今,三弟出手就是三十萬兩,血雨關戰士也不過十萬人,即便戰死一半,也足夠撫恤(呸呸,隻是即便,不是詛咒)……
他更加知道,有這三十萬兩銀子在手,他林錚將真正成為十萬大軍擁戴的統帥!
想想看,哪個士兵不擁戴能夠解決他們後顧之憂的統帥?
三弟,這就是你想我做的?
將血雨關十萬大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思緒瞬間流遍林錚的大腦,他緩緩抬頭:“三弟,大哥可是聽說過,府裡去年收成並不特彆多,你這一出手三十萬兩……”
林蘇笑了:“去年收成的確比前年還少一些,可大哥你知道為什麼會少嗎?”
林錚搖頭:“這個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懂生意上的事情。”
“去年收入稍減,根本原因是我提前拿走了兩百萬兩!除了這三十萬兩之外,南山府那邊我買了接近兩百萬兩銀子的土地,所以林家去年真正的收入,可不比前年少,甚至還增加了很多……彆擔心,林家的問題從來不是賺錢,而是怎麼去花錢!花錢才是一門真正的大學問!”
林蘇破空而起,射向京城。
……
長空三千裡,一日可到達。
林蘇橫掠天際,在美麗的殘陽剛剛滑下九宮山的當口,站到了綠柳山莊的門外。
今日是正月初七。
看門人換了一個,叫老徐。
老徐林蘇並不認識,但他認識林蘇啊,林蘇一到,老徐幾乎是彈起來的:“林公子,新年吉祥,何日進京?”
林蘇隨手一隻小袋子遞過去:“剛剛才到,老人家,新年吉祥!這份小禮物,給你老拜年。”
老徐一張臉上完全綻放,果然同行們沒說錯啊,逢年過節當綠柳山莊的門倌,可是會有意外收獲的,三公子如果剛好趕在你值班的當口前來拜年,你就發了。
這隻袋子一入手,他就知道自己是真發了。
樂顛顛地帶著林蘇去主樓。
主樓之上,章居正其實很早就看到林蘇了。
甚至老徐臉上發自內心的驚喜他也看到了,看到這些他其實挺有幾分不是滋味的,對旁邊的影子發出了靈魂一問:“見禮而喜形於色,我堂堂大學士的門房,居然也如此有辱斯文?”
影子笑了:“失禮不失禮的也得分人啊老爺,他們也不是但凡送禮都接的,也唯有林公子的禮品,他們才收得心安理得。”
“憑什麼他的禮品就可以收得心安理得?”章居正吹胡子瞪眼:“這小子禍害綠柳山莊都成什麼樣了?你轉告他們……算了,這小子已經進門了……”
林蘇進了章居正的書房,就看到老章同誌坐在書房的太師爺上,遙望西北……
“老爺子,我給你拜年了。”
章居正橫他一眼:“你們海寧的規矩倒也獨特,給前輩拜年是在晚上。”
“老爺子你得體諒我啊,我大清早的從海寧起飛,經過漫長得無與倫比的數千裡路途,趕到京城還是沒能扯住太陽的尾巴,哦對了,中間給你準備禮物也花了很長的時間,關鍵是這些陳釀酒一壇壇地裝,一裝幾百壇很費時間……”
章居正臉色一點點舒展……
“另外,青花瓷我總也選擇選擇,給你老爺子的青花瓷得是第一等的……”
章居正徹底崩不住了:“你小子!跟老夫玩這一套,你以為老夫真的在意你的那些酒和瓷器?坐!”
林蘇坐下了。
“茶給你泡好了!老夫親手泡的!”章居正指一指靠近林蘇這邊的一杯茶。
林蘇有點吃驚:“老爺子,你親手給我泡茶?這禮賢下士的讓我有點緊張,不會是要提點過分的要求吧?”
章居正道:“你理解錯了,這杯茶隻是告訴你,你在南山所做的事情,老夫甚是欣慰,哪怕你前期不行人事,不為人子,但這次,做得好!非常好!”
“我在南山所做的事情,老爺子覺得好?”林蘇好吃驚。
他在南山幾乎顛覆了一切官場規則,乃是集為官奇葩事於一身,上任第一天革同僚,第二天就將他們送入大牢,借水危機來製造恐慌,低價收購田產,上王府大鬨一場,持把寶劍將王府之人趕做象燕一樣地飛……
一樁樁,一件件,落在正統官員眼中,全是離經叛道,但章居正居然為他叫好?這不正常!我嚴重懷疑你是在說反話……
林蘇一臉不信任的瞧著章居正。
章居正給了他解釋:“你能自己出資,為南山五百萬百姓整治河道,這才叫造福一方!”
我靠!
你指的是這個?
拜托!這隻是一個邊角料好嗎?
我揚威南山,一堆大事你不說,偏偏揪著這個枝節將我一頓死表揚,我都不知道說你啥……
算了,封建社會嘛……
林蘇順坡而下:“這都是老爺子往日的教誨,老爺子品行高潔,我哪敢不學啊?反正林家也不缺這點錢,做善事嘛也是有家族傳承的,我老娘就是做善事的代表人物,她老人家有一句經典名言:窮則安靜餓死,達則兼濟天下……”
有共同的話題,有共同的價值觀,一時之間賓主儘歡。
從外麵趕過來的章浩然在門外聽到了他們裡麵的談話,一時之間有點懵圈,這屋裡坐的誰啊?你是那麼純粹的人?我怎麼就不信呢?
林蘇發現他了,起身:“老爺子,我去浩然兄弟那裡坐哈……”
章居正微笑,點頭,麵前這人他開始看得很順眼了,品性還是不錯的嘛,跟孫子深度交流交流,延續章家一慣的高潔門風,是有幫助的……
林蘇去了!
章浩然將他送到客房,一進門就直接問了:“你在南山整治水道,真的隻是單純地惠及南山百姓?”
“怎麼可能?我那不是投老爺子所好嗎?”林蘇道:“我做事哪有那麼單純的?南山水道整治,是為了我家原材料生產基地能有個好收成。”
“什麼原材料生產基地?”章浩然不懂這現代術語。
林蘇給他解釋了……
南山七縣,除了必要的水稻、小麥之外,還要種植大量的花卉,這些花卉運到海寧,就是香水的原材料,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章浩然目瞪口呆:“一府百姓,全都成了你的生財之道?”
林蘇趕緊止住:“少在那裡瞎喊瞎叫,這話能說嗎?對外的口徑你得給我高大上!我林蘇是在給五百萬百姓找生計,還自掏腰包修河道,品行高潔堪比我老娘……”
章浩然橫他好久好久,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無限感歎:“幸好你隻是一個知府……你這臭奸商也隻能是一個知府,真當不得知州……”
章居正那邊,影子重新出現了,臉色相當不正。
“怎麼這幅表情?”
影子臉色很糾結:“老爺,有件事兒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這位林大人跟你想的可能有點不一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