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論道的傳說境界!
何為傳說?理論上存在,他們現實中一次都見不到!
而如今,他們見到了!
“院長,今日恐怕是不宜跟他直接衝突!”曲非煙身邊一個老人一縷聲音傳入曲非煙耳中,這是白鹿書院的頂級長老段汝陽,白鹿書院跟一般書院不一樣,是有長老團的,長老團地位極高,在曲非煙閉關悟界期間,主導書院事務。
“不宜?有何不宜?”曲非煙冷冷道:“本座就是要滅他於巔峰之際!下!”
呼地一聲,空中突然狂風大作,桃李飄飛……
漫天桃李倒卷而起,似乎專門為迎接上方貴賓而開,桃花突然分開,一行人從天邊一腳踏出,落在論道台。
下方眾人同時抬頭,同時臉色大變……
最前麵一人,大約四五十歲年紀,麵白如玉,三縷黑須,俊眉亮眼,氣宇無雙,這樣的人,不管放在哪裡,都會是全場焦點,今日踏上論道台,更是,因為他是白鹿書院院長:曲非煙!
白鹿書院,大蒼頂級學府,隻此一家,彆無分號。
白鹿書院,任何一個教授都名動天下,任何一個學子都是人中龍鳳。
白鹿書院的院長又是何人?
文界高人!
文界,世俗文道之極,再向上半步,就可入聖!
可以說,曲非煙雖然並非皇帝,但在文道中的地位,就連皇帝都未必比得上。
“參見曲院長!”一人帶頭,數萬人同時跪拜。
這是文道聖地,文道之中,半步就是天塹,文道中人,大禮參拜前輩,可一點都不丟人。
縱然是白發蒼蒼的文道大儒,此刻跪下也是毫無障礙。
曲非煙一到文淵閣,就迎來了滿場跪拜,明明不是他的主場,第一個照麵,就弄成了他的主場。
章居正臉上的暢快在曲非煙現身的那一刻僵硬了,但他也隻能出來,帶著文淵閣的高層同時躬身:“曲院長大駕光臨文淵閣,實是有幸,章居正有禮!”
曲非煙微微一鞠躬,算是對章居正回了個禮,對於台下所跪之人,他則視如不見,目光慢慢移向林蘇:“這位想必就是今日論道台上風光無限的林蘇了?”
林蘇微微鞠躬:“見過曲院長!”
態度絕對的謙和,但也絕對不是謙卑。
“林蘇,本座今日親至,隻為問你一事!”
林蘇慢慢直起腰:“曲院長但說無妨!”
“兩個時辰之前,原兵部尚書張文遠率張府男丁,趕往城外祖墳山,遭到妖族襲擊,整支隊伍,全數被殺,此事,你可知曉?”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個字,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如同一個炸雷突然炸響,滿場之人同時大震……
天啊,張文遠一家人居然全都死了!
就在剛剛!
下方一個老頭霍然抬頭,他是曲文東!
曲文東雖然久經沙場,真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但此刻也變了色,他知道林蘇會殺了張文遠,但絕對想不到會是今天!
他甚至想不明白,他是怎麼辦到的,妖族出手合乎他的手段,但他如何知道張文遠今天會出城?
而且還帶著所有的男丁!
這完全超出了正常出城的思維定勢!
大戶人家,誰會帶著所有男丁出城?
林蘇臉上略帶驚訝:“張文遠死了嗎?”
“正是!不僅僅是張文遠,還包括張氏所有男丁!”曲非煙緩緩道:“林蘇,不給個解釋麼?”
林蘇好吃驚:“曲院長這話就讓學生不明白了,為何一定要學生給這個解釋?”
“因為本座懷疑……此事是你所為!”曲非煙一字一頓。
全場鴉雀無聲……
章居正臉色猛地一沉……
林蘇臉色也微微一變:“這麼說,曲院長今日前來,隻是向林某興師問罪?”
“你如此理解亦可!”曲非煙道:“林蘇,從實招來,張家全家之死,是否你之所為?”
林蘇文山陡然一震,感受到了莫大的文道偉力壓製。
這是文道洗心!
而且是最頂級的那種!
他的文山之上,似乎突然出現了一雙威嚴的眼睛,洞察他整座文山,包括他的文心在內,稍有異動,立時就會遭到致命一擊。
林蘇大怒!
絕品文心陡然發動,文山之上,《滿江紅》突然化為血月橫空而起,漫天的文道壓力如同幕布一撕而開!
曲非煙身子一震,他的文道洗心,居然被破!
怎麼可能?
林蘇緩緩道:“曲院長,無憑無據,無緣無故,向林某人施展文道洗心之法則,是否有些失禮?”
這話一出,滿場大嘩!
文道洗心,是審判之法則,怎能輕易動用?
如果人人都來這一手,文道之上,何來秘密?何來斯文?高文位之人豈不隨時讓低文位之人名聲掃地?
所以,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則,但凡使用文道洗心,必須有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
就連國君陛下要對某人行使此文道審判,也得先告訴此人一聲。
而曲非煙,根本沒有任何證據,直接就動用了文道洗心!
這就是失禮!
而且是極度的失禮!
章居正大怒:“曲院長,這裡並非白鹿書院,乃是文淵閣,你敢在文淵閣內,在神聖論道台上,對剛剛論道的論道宗師施展文道洗心?”
這質疑一出,滿場同怒,台下原本跪了一地的人,此刻怒火一衝,也全都站直了。
林蘇,剛才還是論道人,一場論道,成為多少人的恩師?
即便不是恩師,也是論道之師,你曲非煙來這一手,打的隻是林蘇麼?打的還是文淵閣,同時打的也是滿場聆道之人!
風向瞬間改變!
就緣於林蘇挑明了曲非煙的一著卑劣手段!
曲非煙大出意料之外,他原本想先取得林蘇之罪證,但誰能想到,林蘇以文心之身,居然破了他的文道洗心,讓他一下子陷入失禮之被動……
麵對章居正的質問,他一時沒想好怎麼回答……
林蘇回答了:“大學士息怒,曲院長雖然使了文道洗心,但他也終究未能拿我怎樣。”
這句話看似是勸章居正,但落在旁人耳中卻瞬間變了味……
曲非煙使用文道洗心,是失禮。
使用文道洗心還製服不了他,叫什麼?無能!
曲非煙是什麼人?文界之人!
林蘇呢?文心大儒,連文心極境都沒到!
文界之人使用文道洗心對付不了普通大儒?
這也太渣了吧。
曲非煙臉上瞬間全是黑線,他怎麼覺得林蘇這一和解之言,不折不扣就是補刀?而且補的這一刀,殺傷力之大,無與倫比?
章居正臉有異色:“你確定你沒有受到文道之傷?”
“是!還請大學士放心!”林蘇道:“曲院長雖然是文界,但他文道根基……略有不足,並不能真正發揮文道偉力!”
眾人臉色齊變!
當麵說曲非煙文道根基不足,這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啊……
白鹿書院所有人同時大怒,頂級長老段汝陽一聲怒吼:“放肆!”
聲震天地!
林蘇慢慢抬頭:“放肆?允許曲院長憑白無故攻擊於我,而不允許本人客觀陳述一個事實麼?來來來,曲院長,你來告訴我,我說你文道根基不足,何處不實?”
曲非煙霍然抬頭,他身周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他的三縷長須,也瞬間紋絲不動:“林蘇,這算是辱本座麼?”
“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自取其辱!”
後麵四字一出,滿場皆驚……
這是直接拉開了戰幕啊。
曲非煙雖然全身未動,但他的眼中,一瞬間流過了無窮的字跡,這些字跡,就是他的文界萬法歸宗!
文界此刻不能展開,但已經壓抑不住了,他的怒火已然點燃……
林蘇盯著他的眼睛道:“怎麼?曲院長怒了嗎?不必如此,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請!”
林蘇道:“第一個問題!世人言,你曲院長文道通天,請問,你寫下了幾首彩詩彩詞?開創了何種通天大道?留下了何種驚世著作?你於文道,究竟有何種了不得的文道貢獻?你何德何能執白鹿書院院長之寶座?更有何顏敢稱文道通天?”
第一個問題就是如此之尖銳,指向全是曲非煙的軟肋。
曲非煙傳揚於世的著作,無非也就是七八首金光詩和一首五彩詩而已,詩詞之道向來不是文道高人的必修課,他們更注重於文道著作,然而,他寫下的《書法七論》卻也沒能上聖道文刊,也就是說,這《書法七論》遠不如《白蛇傳》和《紅樓夢》。
任何人敢指責曲非煙文道貢獻不足,都不太夠格,唯有林蘇,他的指責曲非煙沒辦法辯,因為他的確不如林蘇。
這個問題一出,滿場之人全都盯著,曲非煙肚子裡火都快炸了,但也隻能忍著:“本座何曾說過文道通天?何人配稱文道通天?隻是文道同道之抬愛而已!”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並不失分。
林蘇笑了:“文道同道抬愛,嗬嗬,這些同道抬愛你的事還真是不少,比如說你當日將懷孕之小妾輸給他人,同道不也抬舉你賭品見人品麼?曲院長,林某問你的第二個問題就是,你當日輸掉小妾,任由自己昔日的枕邊人,從此成為他人之玩物,任由你自己的親生骨肉,永遠生活在旁人冷眼之中,你自己得了個高風亮節,有沒有想過,你這種行為其實禽獸不如?須知虎毒不食子,鴻雁惜同行!”
全場大嘩!
曲非煙臉色猛地扭曲,輸掉小妾之事,完全有兩種解讀,一種解讀是目前全天下人說的,賭品見人品,另一種解讀就是無情無義,而林蘇更加上升了一個層級,直接定位於禽獸不如!
而且還引申出兩句詩:虎毒不食子,鴻雁惜同行!
這兩句詩是如此之精妙,興許將來還會風行天下,他突然之間就遭受到了昔日張文遠同樣的境遇,被他兩句話弄得身敗名裂。
曲非煙後背有了冷汗……
他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後悔,今日,他是不是來錯了?
以他的身份,真不應該跟他麵對麵,不管兩人怎麼論,隻要一對上,他始終是吃虧的一方,因為對方可以不在乎名聲,他在乎!
“曲院長,還有第三個問題,世人言你澹泊名利,連青蓮論道的機會都讓給他人,但你真的知道,青蓮論道是什麼嗎?”
這個問題一出,章居正皺眉了,這是何意?你前麵已經將曲非煙打壓得差點掉進泥巴底下了,為什麼要提出這個問題?你難道不知道這就是曲非煙最大的護身符?澹泊名利、連青蓮論道的至高榮耀都不要,隻需要這一點,曲非煙在文道中的地位就會超然。
曲非煙剛剛還無比的被動,文山都輕輕搖曳,此刻一下子心定了:“青蓮論道,本座還不屑於借其揚名!”
這句話連削帶打,一方麵強調了自己的澹泊,另一方麵也抹一抹林蘇青蓮論道的名聲,如果說澹泊名利是曲非煙最大的護身符,青蓮第一宗師,就是林蘇最大的護身符。
這一刻,兩人已經開啟了一種另類的攻防戰。
林蘇道:“青蓮論道於你就隻是揚名之工具麼?嗬嗬,堂堂白鹿書院院長,居然如此鼠目寸光!”
四個字定論一下,曲非煙臉色陡然一沉……
滿場全靜。
林蘇緩緩道:“青蓮論道,各國文道底蘊之綜合體現,聖殿亦會以青蓮論道的成績,給各國配置進士名額,一等國每屆進士一千餘人,二等國不過四百四十一人,三等國一百餘人,四等州沒有聖進士,隻有區區數名進士。進士大儒名額越多,國力越是強盛,昔日韓、楚、呂、晉四國滅於大隅,西睦亡於赤國,生靈塗炭,民眾儘成亡國奴,豈不正是實力下滑形成的必然結果?”
滿場全都震動!
林蘇一言掀開青蓮論道的本質,並非虛名,而是實實在在可以增加國力!而國力與每個國民都有關係,甚至與國之存亡密切相關。
他們全都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