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海寧嗎?”
他說的是“回”,不是“來”,一個“回”字讓李歸涵心頭微微激蕩:“我有什麼理由必須得回來呢?”
“世上的事情,隻要想做,理由總是有的。”
“比如呢?”
“比如說……我答應你的《山歌好比春江水》,我還沒有唱給你聽,比如說,我還欠你一首詩。”
李歸涵眼中突然浮現了一絲奇異的動感:“你還記得啊?”
“當然,要我現在償還債務嗎?”
“沒時間了!我要走了!”聲音一落,林蘇被她從道璽中驅逐而出。
林蘇虛立天空,目送著天邊一點流光一閃而消,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就知道你小妞兒舍不得我,現在證明了,哪怕是她最愛聽的歌兒,她都不聽了,她要留下下次見麵的理由,老天作證,我真沒釣魚哈,但美人魚兒非得朝鉤上撞,我也很無奈啊……
他身形一折,落在林府大門前。
主室之中,老太太正在喝湯,突然手輕輕一顫,湯灑了。
旁邊的小雪微微一驚:“夫人,怎麼了?”
老太太猛地站起:“三郎回來了!”
啊?小雪、小桃同時抬頭,老太太衝出了房門……
她剛剛衝到院子裡,院門一開,一條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正是林蘇。
“娘!”
兩人執手相對,小雪臉蛋通紅:“公子,你未進門之前,夫人就說你回來了,好神呢……”
一個聲音從後麵接口:“叔叔出門之前寫下一首《遊子吟》,聖殿獎的‘遊子索’,能讓娘隨時知道叔叔在哪裡,但叔叔,娘今天早上還說你在萬裡之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曲秀,她還抱著小耀先。
“我是乘坐道聖聖家的聖寶回來的,萬裡穿空一瞬間!”林蘇接過小耀先,用指頭刮刮他的鼻尖,小耀先還睡著,嘴兒動一動,繼續睡。
“耀先醒醒,叔叔回來了……”曲秀捏捏耀先的鼻子,耀先就是不醒。
林蘇趕緊止住:“彆鬨醒他,讓他睡……二十多天未見,小耀先越長越可愛了。”
“還有一個更可愛的呢,小蓁,叔叔走的時候,她還沒長開,這會兒真長開了……姐姐,你把蓁兒抱給叔叔看看……”
玉樓在院牆那邊應一聲,很快就將林蓁給抱了過來。
這丫頭目前也才不到三個月,真是一天一個樣,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紅紅的嘴唇,這會兒還醒了,看到林蘇手腳亂彈,林蘇抱著她,她還伸手抓林蘇的耳朵,滿滿的溫馨感染了整個院落。
“娘,兩位嫂子,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們商量下。”
幾個丫頭將小少爺和小小姐抱了下去,老太太、曲秀、玉樓跟林蘇進了主廳。
小雪送上茶水。
“什麼事啊,三郎!”老太太眼睛很亮,召集林家主要當家人,說的一定會是林家最重大的事項,難道說,三郎終於要定親了?
“娘,有件事情很重要,是親事。”
三女同時笑了,果然。
“叔叔的親事,整個大蒼可都在猜測著,看來叔叔自己是有了主意了,哪家的啊?”曲秀輕輕一笑。
“嫂子彆誤會啊,我說的親事,不是我的,而是大哥的!”
三女全都大驚……
“大哥昔日……”
林蘇將當日大哥與鴻影郡主的事情說了一遍,眾女麵麵相覷……
“南陽古國鎮北王府的郡主?王爺真答應了?”老太太嘴唇輕輕顫抖。
她也曾是侯府夫人,她知道王府跟侯府差距有多大,侯府的小姐叫小姐,王府的小姐叫郡主,但凡帶上“主”字,那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想的,堂堂王府,居然真的願意送郡主嫁入萬裡之外的異國他鄉?
“娘放心,鎮北王親口承諾,一月之內,將派王府長輩前來林家,跟娘當麵商量婚事具體事宜,鴻影郡主我也親眼見過,賢良淑德樣樣都好,對兄長亦是一往情深,實是兄長之良配。”
母親淚水濕了眼眶,抓住林蘇的手:“三郎,大郎之事,娘也曾聽聞,雖是心有酸楚,卻也知此事難成,隻能勸他放下,三郎這一出手,扭轉乾坤,大郎若知此事,不知會何等開心……”
“娘,我現在就通知大哥……”
金紙化鴻雁,破空而去,將這條勁爆消息傳向血雨關。
林錚的親事,老太太自然是上心的,現場作了安排。
林蘇出了主廳的門,一眼就看到了三張紅樸樸的臉蛋,陳姐、綠衣、崔鶯……
沉寂已久的西院暖閣,熱鬨了……
柳杏兒端來了茶點,趕緊撤……
她一撤,三女就同時偎了過來……
“相公,青蓮論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綠衣這個問題一出,所有人都深度關注,包括閣樓裡的秋水畫屏在內。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結果了吧?”
“的確知道結果,但也僅僅是一個結果……”
整個大蒼都知道,陛下下了聖旨,青蓮論道大蒼奪魁,連聖家都壓下去了,領隊大人官升兩級,賜了一堆的金銀,還賜了一棟京城大宅,其他人,官升兩級……
林蘇開心了:“我這個鐵打的五品居然還升官了,來,親個嘴兒以示慶祝……”
綠衣翻手擋住他的唇:“你先說說青蓮論道怎麼論的?”
她趁機提條件,所有人都表示認同,因為這個過程,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林蘇瞅瞅這個,瞅瞅那個,抓腦袋:“這個還是不說了吧,褒揚自己貶低他人不是很好,做人還是要厚道……”
幾女麵麵相覷,他這個回答看似沒回答,但又似乎回答了一切——談及青蓮論道,就是對他自己的褒揚,對他人的貶損,那折射出來的問題就是:大夥兒都猜中了啊,青蓮論道,他林蘇的作用是關鍵性的。
崔鶯伸出手兒,將綠衣抗拒的手扯開:“綠衣姐姐,相公已經回答了,你倒是讓他親啊!”
綠衣彈了起來,就“親嘴兒到底需不需要彆人做工作”的問題發表了很多個人看法
……
這一夜的風情寫出來會是一堆馬賽克,就免了……
反正最終的結果是林蘇開心舒暢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而陳姐、綠衣和崔鶯全都臉蛋紅紅的,全身上下都彌漫著春天到了,花兒開了的氣息。
林蘇起了床,吃了早飯,進了書房。
房門關上了,林蘇坐在書桌前,閉目沉思,大約五分鐘,他的手一起,寫下了一行字:“《假癡不癲》之計,精髓在於偽裝避禍,暴起而成。謂:寧枉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青蓮論道,群狼環伺也,如餘擁有百朵青蓮,入道海前亦有敵窺之,然餘隻有青蓮一朵,故敵不察也……”
他說的是青蓮論道,青蓮論道之時,他的敵人眾多,有來自於外國的,也有來自於本國的,敵人其實擁有很多除掉他的機會,包括首輪論道、次輪尋道,敵人都出手過,但第三輪關鍵環節之前的那一夜,卻沒有人采取行動,為什麼呢?是因為他隻有一朵青蓮,對方不認為他能憑一朵青蓮翻盤,所以完全忽略了他。如果他尋道環節沒有失敗,取得百朵青蓮,你瞧瞧第三輪開始前的那個晚上,他能不能睡得安生?
所以說,示之以弱,致敵不察,這就叫假癡不癲!
八百字的兵法落於金紙之上,金光一閃,刻於他的文山,他的兵法再添一法。
青蓮論道之後的行程更加精彩,他憑一己之力,給南陽古國換了個皇帝,從而徹底改變了敵我力量構成,其中包含多少計策的運用?
接下來的七個時辰,又是四計成型……
至此,他文山之上,整整三十計成型,兵法奇書《三十六計》隻剩下最後六計。
文路境,又近了一大步。
意氣風發之時,林蘇一聲叫喚:“小寶貝,給我上茶。”
書房門輕輕一響,陳姐端著托盤出現在書房邊,淺淺一笑:“你的綠衣寶貝和崔小寶貝都去聽歌去了,隻有我來給你送茶。”
“你也是我的小寶貝!”林蘇抱住她的腰兒哄一哄,瞅瞅房門外,有點小驚訝,天黑了啊。
陳姐輕輕扭一扭:“相公,你中餐都沒吃,中餐晚餐一塊兒吃了……”
吃著晚餐,喝著溫熱的酒,陳姐笑道:“相公,你為什麼不問她們聽什麼曲?”
“什麼曲?”
“《白蛇傳》!你一定想不到,白蛇傳被京城四大才女改編成了什麼模樣,裡麵的三首歌兒,曲家剛剛用妖族錄音石錄了下來,隨著進貨的船兒帶來了,綠衣一聽,都不行了,你想想,連綠衣都不行了,那歌兒真是絕了,相公你等會兒一定得聽一聽。”
他們走出書房,來到東院,大老遠就聽到了錄音石裡傳來的歌聲:“西湖雨又風,相逢煙雨中,隔世一場夢,夢醒人無蹤……”
東院裡麵,老太太坐在正中間,是酒喝到八成的模樣。
她旁邊,曲秀、玉樓、綠衣、崔鶯也全都神不守舍。
外圍的丫頭們,個個伸長了脖子,林蘇和陳姐過來,都沒人發現。
就連閣樓上都出現了一條人影,在星光下微微閉雙目,無限沉迷。
整個林府,除了這歌聲,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陳姐也癡了。
林蘇看到這場景,也是暗暗吃驚,都說音樂的魅力可以穿越時空,的確是這樣,不管這個時代,跟他曾經的那個時代隔了多少,不管聽眾存在多大的身份差異,在美妙的音樂下,全都會沉迷。
這首歌結束,跟著就是第三首《千年等一回》。
如果說西湖雨又風帶給眾人的是甜蜜戀情的話,千年等一回就是悲哀,音樂一起,歌聲一起,滿院之人哭得唏裡嘩拉。
陳姐不知何時偎進了林蘇的懷抱,林蘇抱著她,靜靜地聽完了這首歌。
三首歌全都聽完了。
院子裡的人,外麵的人全都不動。
夫人擦擦淚水:“再來一遍吧。”
又從頭開始……
林府外麵的天空中,一根墨綠色的玉尺如同一道彩虹,在星光下若隱若現,墨尺之上,墨青怔怔地聽著,臉色也很異常。
《青城山下》這首歌一唱,她就聽出來了,這是風舞在論道台上彈的那首曲子,當時驚豔了整個論道台,事後,無數人打聽這段神奇旋律的出處,都一無所獲,而如今,她找到了,這首曲子出自於《白蛇傳》的開篇曲《青城山下》。
怎麼會有如此神奇的曲子?
難道說但凡跟他沾邊的東西,都是如此之神奇嗎?
他此刻就在林家,她跟他相見隻在一步之間,但她終究沒有下來,她不想如此美妙的音樂,因為她的突然造訪而中斷,她也看到了林蘇和陳姐的擁抱,她同樣不想打擾這麼美妙的相偎相依。
他終於撤了,抱著陳姐離開了東院,可以去跟他見麵了,但是,林蘇抱著陳姐進了房,然後開始解衣服,墨青在空中眼睛睜得老大,這麼美妙的歌兒你中途離場,跟女人辦事?跟女人辦事能比這歌兒更好……
算了!撤!
墨青跟林蘇見麵的大計,告吹。
次日,天變了,春雨蒙蒙。
無邊煙雨絲絲下,窗外長江一片迷蒙,林蘇起來後,四處轉了轉,崔鶯房間裡沒有人,他的元神一探,知道了,她跟綠衣在一個房間裡睡呢,看來是昨晚聽歌兒聽晚了,這會兒都睡著呢。
陳姐端來了早餐,林蘇吃過早餐握住了她的手兒:“咱們去江灘轉轉?”
一輛馬車馳向細雨之中,馳向江灘。
江灘在春雨之下,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美感。
長江在江堤之外奔流而過,是無邊的動感。
細雨中,春天的綠葉被洗得乾乾淨淨,如同翠玉一般。
大霧山的霧彌漫到了山莊,將山莊掩映得如夢如幻。
各個山莊中間連接的水泥路已經全部完工,在綠草綠樹間靜靜沉睡。
“每次看到這些美麗的場景,我都會有一個錯覺,我是不是身在天堂。”陳姐撐著雨傘輕輕呢喃。
“我不一樣,我是每次看到你們幾個在我身邊,我就覺得身在天堂。”林蘇笑眯眯地將她抱住。
陳姐輕輕靠進他的懷抱:“真不知道我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會成為相公的女人。”
林蘇捧起她的臉蛋,深深親了一個。
這一吻,定格了時空,也定格了空中的迷霧。
大霧山頂,墨青握住了眼睛,又來了!
你個文道宗師怎麼老是來這手?昨天晚上還沒啃夠啊?我想找個機會談個正事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