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打開,一股奇異的清秀彌漫甲板,幾個女子開始鬨騰了,你身上灑一點,我身上灑一點,那個可馨都快哭了:“你們什麼師姐啊,專門欺負我,彆灑那麼多啊,給我留點……”
瓶子終於交到了她手中,隻剩下半瓶了。
可馨趕緊將瓶子牢牢塞上,但就在她要將瓶子收起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赫然正是彩珠蓮。
彩珠蓮目光灼灼地盯著這隻瓶子:“這位姑娘,能否給我看一看?”
可馨看看彩珠蓮,看出了麵前這女子不簡單,也看出了她並無惡意,猶豫片刻將瓶子交到了彩珠蓮手中……
彩珠蓮眼睛立刻就亮了:“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事,何事當年不見收?……如此絕妙之詞,何人所作?”
林蘇直接握住額頭。
你角度清奇啊,彆人都是聞味,你品詩?還追根溯源?
那個可馨道:“此香水乃是林家製作,林家香水上麵的詩,自然是大蒼狀元郎所題。”
彩珠蓮眼中光芒無限:“大蒼狀元郎……但凡題詩必定帶彩的那個狀元郎麼……能否開瓶一聞?”
可馨滿臉糾結:“不用了吧,咱們身上灑的全都是這香水……”
彩珠蓮也嗅到了,戀戀不舍地將這瓶子還給可馨:“你說這香水曲州有售?”
旁邊一個女子接口:“曲州是此香水產地,自然有售,但此地離曲州三千裡之遙,今日正午,船將到達中州首府西陵城,或許西陵城也能買到吧。”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全都興奮了。
“對!中州首府西陵城,應該能買到!”
“咱們去買!”
“馨兒,這瓶香水多少錢?”
“我買的是一百三十兩,但運到這裡來,肯定貴得多,興許要兩三百兩。”
“這麼貴啊?”幾個女子全都為難了。
“太貴了,咱們也買不起,要不,咱們湊錢買一瓶吧,宗門大典那天再用……”
看來,她們是一個宗門的弟子。
彩珠蓮眼睛亮了,這些女子湊不夠錢,她不在乎錢啊,去中州,采購香水,這是她的決定。
船到中州,幾個女子全都下了船,彩珠蓮最先下的。
林蘇終於清靜了。
他有點希望彩珠蓮就此一去不複回。
但一個時辰過去了,彩珠蓮還是回來了,垂頭喪氣,坐在林蘇對麵,連喝了兩杯茶不出聲……
“這是怎麼了?”林蘇問她。
“香水沒買到,人家說三天前倒是回了一批,還沒有一個時辰,就賣光了。”
“你沒必要跟這香水死磕吧?你是修行人。”
“平時我倒也不用,但是……我姐婚禮,我總得送點什麼……”
這倒也是,她姐姐是普通人,修行資源這些東西她用不上,也就高端香水、日用品這類東西,最是適用,她原來購得了三瓶春淚,自己用了一瓶,剩下的兩瓶打算給姐姐當賀禮,可現在人家新品出世,還有什麼禮物能比得上新品?需要知道,西州孤懸西境,物資運送往往比其他地方慢半拍,此刻秋淚尚未到達西州,一瓶整個西州都沒有的香水,能讓她姐姐這個新娘子,風采奪目。
林蘇道:“彆沮喪了,我給你幾瓶好了……”
彩珠蓮猛地抬頭,好吃驚……
林蘇手一抬,十瓶香水出現在茶幾上,全都是秋淚。
彩珠蓮眼睛大亮:“你……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秋淚?”
“我自然也是買的!”林蘇道:“我原本想著,走一走江湖,肯定會路遇美女,備著點香水說不定有點意外收獲,現在遇到了你,算是虧大了,全給你!”
彩珠蓮目光閃爍:“賠罪的麼?”
林蘇眼睛鼓起,你要這麼說,我還不給了……
彩珠蓮手輕輕一揮,桌麵上的香水全都不見了,她直言相告:“行了行了,你少瞪眼,本姑娘接受還不行嗎?咱們的事,正式翻篇!從此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好吧,兩不相欠!”林蘇也隻能表態:“那你可以搬出去住吧?這房子我還花了錢呢,弄得我連床都沒得睡,象話嗎?”
“哦,我走!”彩珠蓮消失了。
林蘇親眼看著她踏波而去,他安心了。
一個時刻拿頭發當刀子的暴虐女終於走了,一個跟西州官場有關係、隨時都可能變成奸細的官二代走了,輕鬆、灑脫了。
他手一起,一根青竹出現在掌中,林蘇用小刀在上麵挖孔,乾啥?
他想做支竹笛。
行走江湖,他記憶中很深刻的一個畫麵就是射雕英雄傳裡麵的黃老邪,手拿一根竹笛,腳踏萬頃碧波,吹奏一曲《碧海潮生曲》,何等瀟灑?
碧海潮生曲他是吹不了的,但那個世界的小調,他可是會吹的。
笛子慢慢成型,林蘇將笛子橫起,正欲吹奏一曲,突然他想到了些什麼,金紙一出,封!
文道偉力封鎖房間四周。
這一天時間裡,林蘇試了音,將他帶著的三段青竹全都用上了,終於製作出了符合要求的笛子,他記憶中的五線譜也在大腦中清晰浮現,正式開吹他就感覺到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感覺,他的氣息無限悠長,各種複雜的轉折往日根本做不到,如今駕輕就熟,聲音封鎖在這片小空間,幾乎等同於錄音棚,效果也好得無與倫比。
《思鄉曲》、《綠島小夜曲》、《回家》……
他一遍遍吹,熟悉的旋律讓他漸漸不知身在何處……
突然,他感覺到了異樣。
笛子一收,文道偉力一撤,房門敲響,林蘇有點呆了,居然已是繁星滿天……
他打開房門,前一日毫無存在感的小侍女出現在門邊,捧著一個托盤:“少俠,用點晚餐吧。”
“好!”
晚餐費也包含在房費裡,五兩銀子,三天時間,帶房帶床帶侍女還包晚餐,其實也並不便宜。需要知道,五兩銀子在這個世界購買力還是相當驚人的,海寧江灘幾家廠子工人月均收入二兩半,就已經是整個大蒼少有的高工資。
林蘇在那裡吃晚餐,侍女在旁邊臉紅心跳。
她看中了林蘇,最關鍵的原因有兩點,其一,這少俠長得真好啊,服侍彆的客人,她覺得自己是賣,如果服侍他……她覺得自己是沾光的那一方。其二呢,這少俠還那麼豪爽,一來就住這麼好的房間,怕不是某個山莊的少主,把他服侍好了,興許有賞錢。
她偉大的計劃昨天擱淺了,因為突然冒出來個不要臉的女人,硬是跟他擠到了一個房間。
今天,那個女人終於走了……
可是,林蘇吃完飯後,揮揮手直接將她給趕了,理由很簡單,我要練功了。
修行人練功是常態。
林蘇一般沒那麼勤奮,如果這侍女換成綠衣、暗夜、陳姐,他練個屁啊,但幾個小媳婦都不在,他就隻有練功了。
小侍女的花花心思他怎麼可能不懂?但這船上的普通貨色,不知道服侍過多少人的侍女,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
練功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目前已達武極第八層,眼看就要到達最後一層了,到了第九層之後,就麵臨著一個大關口:窺人境。
到了窺人境,身體重組,九大玄關、陰陽二竅全都不存在,所以,他需要在進入窺人之前,將九玄關和陰陽二竅裡麵的經脈全體通開,儘善儘美,不留隱患。
一個儘善儘美,就讓他的武道之路困難重重。
因為經脈幾乎無窮無儘,通開了九條主脈,有幾百條細脈,通開了細脈,有數以萬計的微脈……
這項浩大的工程,他搞了半年了,到目前為止,已經進入通微脈的階段,這些微脈,就是他窺人之前需要完成的。
又是半夜的通脈,林蘇睜開眼睛,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林蘇拿出了香皂,隨手將盒子放在桌上,進入了江中洗澡。
他剛剛消失,一條人影出現在他的房間中,赫然正是已經離開的彩珠蓮。
彩珠蓮抓起桌上的盒子,一下子被盒上的這首詩吸引,沉迷了半天,打開盒子瞧一瞧,裡麵還有一塊沒有使用的香皂,她聞一聞,摸一摸,眼中光彩四射……
這什麼東西?
不管是什麼,都是好東西!
果然如她所料,這個小子看起來大方,其實狡猾得很,怕自己勒死他,用十瓶香水將自己給打發了,還留著一堆的好東西呢。
我將你全掏空!
誰讓你那麼壞……
林蘇從江裡出來,看到一個人坐在他床上,嚇了一跳:“你……你不是走了嗎?”
彩珠蓮撇撇嘴兒:“本姑娘要來就來,要走就走……這是什麼東西?”揚揚手上的盒子。
“香皂啊,洗澡用的,你不會連這也看上了吧?”
“我就看上了,給我幾盒……我拿錢買也行!”
衝著你這態度的轉變,錢就免了,我送你幾盒算了……
林蘇手一抬,送了她十盒。
彩珠蓮心花怒放,這下,送給姐姐的禮物就齊全了,又是香水又是香皂的,全都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剛剛將這一堆東西收下,她又坐下了,目光灼灼地盯著林蘇:“你這儲物袋裡,還有些什麼?”
我靠!你打劫啊……
“我就是有點好奇,決不要你的東西,說話算話!”彩珠蓮拍胸保證。
“那行吧,我這儲物袋裡也就幾壇酒,剩下的什麼都沒了……”
“還有酒?咱們喝兩杯。”
林蘇手一起,一個壇子出現在掌中,白雲邊甲級,再隨手拿出兩隻白瓷杯,倒了兩杯。
彩珠蓮端起杯子,品一品,眼睛又有了熟悉的光芒:“把你的酒給我幾壇……”
林蘇直接一巴掌拍在額頭,你不是說不要嗎?不是還拍胸保證了嗎?
彩珠蓮也有點不好意思,但她有說辭,我姐姐要出嫁了,那是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自然要最好的酒,也不要多,你給個兩三壇招待貴客就行。
“好好好!”林蘇服了:“就隻有三壇哈……”
送了她三壇。
彩珠蓮滿足地收下了,托起酒杯左看右看:“嗨,我還沒注意看,這杯子好生奇特,這隻歸我了……”
嗵!林蘇腦袋撞在後麵的柱子上。
彩珠蓮很不滿他的表現:“不就是一隻杯子嗎?你還撞頭?哦,對了……這杯子要成套才好,你身上帶了多少?左右送我幾套……”
林蘇繼續撞頭。
送了她三套杯子,每套十隻,外加兩套碗具,每套八隻,彩珠蓮的儲物袋鼓起來了,她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
“現在你該搜刮的都搜刮到手了,該走了吧?”林蘇好無奈。
彩珠蓮眼珠輕輕地轉:“我覺得你可能還有好東西……”
林蘇崩潰:“大姐,我到底欠了你多少啊?你給個準數,我直接給銀票行不行?”
彩珠蓮噗哧一聲笑了,她的笑容,林蘇第一次見到,如同午夜花開……
她不走了,又倒了一杯酒。
林蘇也拿她沒辦法。
畢竟嘛,自己曾見過她的l體,在她麵前,自己總也存有一線的心虛……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你是告訴過我,但我想不起來哪個姓蘇的家族,是很有錢的那種武林世家。”
“誰告訴你我家有錢了?”
“走江湖還帶一堆白雲邊,一堆秋淚,還沒錢?……彆以為我不知道白雲邊和秋淚有多貴……”
“實話說了吧!我把祖宗八代留下的點東西全給賣了,湊錢買一堆新奇物事,就想著到江湖中勾幾個女人……沒想到啊,剛剛踏出江湖,就遇到一個很象仙子的女強盜,將我的東西全搶了,我死的心都有……”
彩珠蓮笑靨如花,開心得什麼似的。
天亮了,那群學子又出來了,坐在船頭談笑風生。
彩珠蓮眼中又有熟悉的迷離色彩:“哎,你當日走江湖,穿的可是一套文士衣,是不是也很羨慕文道?”
嗯?又在提當日?難道我這麼大堆禮物還沒塞住當初的那個小缺口?林蘇瞅她一眼:“其實……其實真不是!當時跟碧水宗結仇,隻想著不跟他們糾結,隨意換個裝束而已。”
“你為什麼不修文道?”
“這不奇怪吧?全天下的人,有修文的,自然也有修武的,各有各的選擇。”
彩珠蓮橫他一眼:“你承認自己沒有文道天賦很難嗎?用得著在那裡找借口?”
“好吧,我承認我沒有文道天賦。”
瞧瞧,這不就將天聊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