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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畫屏手托茶杯,一直在揣摩他心思的小圈子裡打轉轉,突然,她手中的杯子停止了轉動……
棄劍,才是武道之始?
這是劍道!
那麼畫道呢?
這些年來,她一支畫筆畫儘天下事,天下物,畫筆就是她的全部……
棄筆又如何?
棄筆會如何?
葉落,夕陽落,星起……
夜幕將西院悄然籠罩,秋水畫屏靜靜地坐在院中,她手中的茶杯依然端著,茶杯中的水早已冷,從空中落下的樹葉,詭異地懸浮於空中,畫麵如同完全定格……
林蘇站在房門外,靜靜地看著她。
秋水畫屏,她的過往經曆,讓他無限唏噓,一個天才絕豔、無限才情的女子,偏偏被這個以男性為主體的社會打壓成這般模樣。
林家遭遇水盜襲擊,她出現在林家。
他出事了,林家如大廈將傾,又是她,出現在林家,在西院之中給全院守護。
他想幫她!
他可以幫到她!
雖然他於畫一竅不通,但他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上畫之流派眾多,工筆、簡筆、素描、動漫、抽象……
這些畫派,這個世界統統都沒有出現過,這世界上的畫隻有一種,那就是國畫。
但是,文心極境也好,畫心極境也罷,都不能由旁人代勞。
如果他這時候直接將幾幅風格各異的畫作新流派放在她麵前,不是幫她,而是害她,因為這些新路都是他開的,聖殿隻認他,而根本不認她,她的道境不會提升,反而會遭受一次重擊,從而有可能完全喪失前行的方向。
所以,他需要引導!
引導她去找到這麼一條新路。
他借劍魔的故事告訴她,棄劍!
他要的就是她棄筆!
你隻要棄了筆,你就有可能找到另外一條路,為什麼?因為你沒有筆的情況下,隻能用樹枝、草木這些硬物作畫,用硬物作畫,就可以突出線條,將你從變幻莫測的顏色搭配中解脫出來。
而線條作畫,至少有一種畫在向你招手,素描……
夜已深,秋水畫屏突然長長吐了口氣,手一起,一杯冷茶倒入口中,四周的落葉無聲地飄下。
她的目光移了過來,看著房門口的林蘇,此刻,她的眼中光彩無限。
“秋水姑娘,是有什麼收獲嗎?”林蘇道。
秋水畫屏輕輕一笑:“從你故事中悟出了一點東西,或許,我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
“啊?不至於吧?我講的是武林修行的故事,跟你有啥關係?”
“我有點懷疑,你的本意就是要我觸類旁通!”
秋水畫屏手一起,是一根潔白的手指,上麵還有一寸長的指甲,她左手劃過,玉指銀血滴到指甲之上。
一張寶紙飄落桌麵,秋水畫屏指甲一劃而過,一幅素描出現在金紙之上。一個古院,一個人,一張桌子,一壺茶,一條大江東流去,一輪明月掛高樓。
“林大才子,能否賜詩一句?”
林蘇吟道:“一院一人成一畫,一壺一月一江秋。”
“好詩!兩句詩,六個一,簡到極致,此畫,名為‘素描’!”
她的聲音一落,畫作突然騰空而起,霞光滿天,一條金色的大道穿空而起,演繹出她剛剛完成的這幅畫作,空中聖音傳來:“畫道之上,再開新路,有畫名素描!大蒼國秋水畫屏,入‘畫路’之境!”
聖音瞬間傳遍大蒼國百裡山河。
高山之巔,兩人對奕,正是鄧先楚與五嶽山人,空中霞光滾過,鄧先楚手握棋子完全石化,良久良久不動。
“秋水畫屏?怎麼可能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她……她並非畫道正宗,左道旁門,何德何能開新路?”
轟地一聲,麵前的棋盤飛起,半座山峰灰飛煙滅。
如果是彆的文道開啟,他或許是羨慕嫉妒恨,但畫道開新路,他卻是沮喪、憤怒、壓迫……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大蒼最該踏出這一步的人!
誰能想到,居然是這個拜見他七次,他都懶得接見的野路子,領先他一步,開了畫道新路!
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林家院內,聖光滿地,聖光鋪在秋水畫屏的身上,將她變得如同一個真正的仙女,這是她的聖光灌體。
她一步踏破了畫心之境,步入“畫路”,境界上等同於“文路”,這一刻,她已不再是世俗之人,她是傳說中的境界。
“林公子,你不曾說過讓我留下,但我還是留下!”秋水畫屏手輕輕伸出,滿天聖光落入她的掌心。
空中突然出現了九級台階,秋水畫屏步步踏上,九級台階突然化成一座閣樓,落在林家最高的樓頂。
這是一座奇怪的樓,所有人都能看到,跟林家被毀的閣樓一無二致,但沒有人能夠觸碰到,包括林蘇。
林家,從此有了一個神秘的守護。
十天時間,抱山沒有回來。
暗夜沒有回來。
秋水畫屏也沒有再出現。
一切都回複成了原樣。
不,有一樣東西在變,那就是林蘇的武道修為,他的武道修為在步步增高,從武者到武師,再到武宗,這是他已經走過一遍的路,重新修,事半功倍,至於武道最需要的能量,他的妖丹足可支撐。
第十日,他的丹田一震,真氣化龍,他再度突破武極,丹田深處隱隱一聲龍吟,來自黑蛟的內丹,至此,完全轉化。
他的飛刀經過十日苦練,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度長進了一截,初步呈現出小林飛刀,例無虛發的莫測。
無道深淵,似乎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過去了就不再回頭,唯有秋雨纏綿的季節,他遙望長江,浪花之中,似乎能看到一個美女,撐著一把傘走過斷橋,傘麵上寫著,西湖細雨斷橋邊……
十月初一。
天氣晴好。
林家一大早就全體起床,因為今天就是兩位公子會試啟程的日子。
會試不比鄉試,鄉試地點就在乾坤書院,會試地點卻是在曲州州府所在地,會昌白水書院。
這裡到會昌,千裡之遙,沒有書舟接送,需要學子們自行前往,還需去州衙報名、核實名冊,所以,不能等到考期臨近再去,至少需要提前十日。
林母一大早就身著節日盛裝,帶著兩個兒子進了祠堂,拜祭先祖,保佑兩位公子雙雙高中。
然後就是人員安排。
小桃第一個跳出來,要跟著三公子一起去,照料三公子的衣食住行。
但林母給否決了,三公子在家的時候,你想怎麼陪他就怎麼陪他,做老娘的肯定不管,但這趟行程是科考,科考是啥?就是在聖人麵前展示風采,隨身帶個暖床丫頭萬一這小子不知道節製,一路搞到會昌,聖人不快怎麼辦?
所以,帶彆人可以,帶你不行!
因為帶彆人是真服侍,而你,一定會將戲唱偏……
小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被打擊得很紮實。
林蘇目光從其餘人身上打個轉,最後落在了陳姐身上:“陳姐,你跟我去吧!”
啥?
林母眼睛睜得老大,真是她?
三公子曾經辦過一個女人,滿府都猜測過,一堆嫌疑人,其中就包括陳四。
依據是:陳姐進入林家之後,皮膚一天比一天好,笑容一天比一天多,那是典型的承了恩澤,雨潤乾池啊。
但陳四畢竟有點特殊,她是當年的戰士,還有一門好手藝,年紀也不太小了,威望和地位相當不凡,沒有人好意思真的拉著她問:三公子是不是真的把你按床上辦過?
所以,這件懸案直到如今也沒有真正找到答案。
今日三公子去赴考,一堆小花癡在那裡等他翻牌,他偏偏就欽點了陳四,非常象那麼回事……
陳姐沒有絲毫被人誤解的覺悟,開心地笑:“好!”
林佳良呢?他也點了一個丫頭:小雪。
小雪也很開心,她是流民江灘的人,流民江灘的世界太小了,她還從來沒有去過州府呢,這會兒要去州府,好開心。
林府的事情,林蘇委托給了老周、老賀、鄧伯和小桃。其實,林府也沒什麼好交接的,目前林府產業也就兩條,一是海寧樓那邊的結賬,隻是結個賬,小桃隻需要半個時辰就結完了,錢直接打到林家在錢莊的賬上。另一條就是林家自己的酒廠,酒廠生產的酒,每天都有無數人拉著關係想要,根本不需要去外麵銷,老周主管這一塊,他現在在海寧城可是跺跺腳地動山搖的大人物,各路商家巴結他如同巴結自家老爹。
小桃眼淚汪汪地答應了下來,她畢竟是林府的財務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