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將這兩首詩寫下了,林佳良一字一字地看了無數遍,感慨萬端,七彩之詩,如此絕妙……
他話鋒一轉,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三弟除了這兩首,還有沒有寫過另一首呢?他瞅著林蘇,眼中頗有深意……
林蘇立刻就懂了:“我代二哥,給嫂子寫過一首。”
你……林佳良眼睛鼓起:“果然如此!我就說玉樓一來就說我讓你給她帶詩……寫的是什麼?”
“借問江潮與海紋,何似君情與我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林蘇念完這首詩補了一句:“二哥,你可彆跟嫂子說漏了啊……”
林佳良沉吟良久,長長歎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如此絕妙之詩,該當也是彩詩!三弟之才真是……
輕輕搖頭之後,林佳良道:“今日林家大喜,咱們給大哥寫封信吧,大哥時刻擔憂著家裡的情況,該當讓他安心!”
林佳良提起寶筆,在一張寶紙上寫了一封家書,洋洋灑灑寫了上千字,末尾運筆如風,落下一個“雁”字。
筆收,紙起,化成一隻飛雁飛向南方。
鴻雁傳書,這就是士人的手段。
有文根,強身健體,思路清晰。
而入文壇,就能使用一些最粗淺的文道力量,比如說鴻雁傳書。鴻雁傳書不象《導氣文》,消耗的文氣不多,哪怕老二此刻依然在病中,還是可以鴻雁傳書的。
“大哥遠在南方征戰,收到這封家書,當能安心!”林佳良道:“三弟,你已踏入文道之門,該當再進一步,從今天開始,安心靜讀,今年的鄉試隻剩下兩個月,就不說了,三年之後的鄉試,務必一擊而中。”
文道,極其艱難。
林蘇的文根沒走正規流程,是憑一首詩換來了個聖人直賜。
但這樣的好事,後麵不可能再有,後來的文壇、文山、文心,全都是必須走正規流程的,那就是鄉試、會試、殿試。
所以,林佳良這個二哥,在父親去世、長兄不在的時候,臨時客串長兄的角色,給自家兄弟製定人生規劃。
林蘇抬頭:“你不是說……今年鄉試還沒舉行嗎?”
林佳良搖頭:“今年?今年的鄉試隻剩下不到兩個月,這麼短的時間,是來不及的……”
鄉試三年一次,考試的內容是真正的包羅萬象,諸子史集全都會涉及到,而要吃透這些經典,正常人一輩子都吃透不了,擁有文根之人,天資聰慧,也需要十多年苦功,才有可能通過鄉試。
哪怕三弟詩才絕世,也不行,鄉試考的內容,可不僅僅是詩,詩取決於靈感與天賦,鄉試考的,是知識積累。
林蘇抓抓腦袋:“二哥,說說鄉試都考些啥……”
林佳良是從鄉試走過來的,當年還以第七名的成績高中秀才,對鄉試這個話題是有興趣的,很快就進入了某種角色,啥角色呢?學長加導師……
二哥所列的經典,居然是《論語》、《尚書》、《道德經》……
林蘇聽得眼睛撲閃閃的,這些必考的課目,說實話以前他真沒讀過,讀現代書的人,誰讀這個啊?但現在,他都讀過,要問他怎麼讀的,拿手讀的——手指一觸,再高深的典籍全都刻入腦海之中,比人家挑燈夜讀幾十年都記得清,我就問你,要人活不?
……
南方邊疆,血色萬裡!
一場慘烈的戰事即將結束,地上已經橫屍上千,還有最後的拚殺之聲在西山坡。
百多個人被困在小山坡,長槍對外,瘋狂刺殺。
他們的對手,身材異常高大,身上隱隱還有鱗片,長槍紮在他們身上,碧血流出。
他們不是人族,而是魔族!
魔族還有七八百人和三百多頭巨大的魔獸坐騎,氣勢十足,百多個人族,就如同狂潮之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會傾覆。
一個年輕將軍大吼:“兄弟們,定南鐵衛,以一當十,血戰到底,必勝!”
“必勝!”
“必勝!”
狂吼聲中,百多人長槍利劍橫卷長空,殺氣縱橫,魔族之人剛剛衝上山坡,就被斬殺,魔獸橫空,也在他們的長槍利劍之下化成肉沫,這一輪進攻,再度擊退,百多人中,十餘人身死,魔族也死了三十餘人和二十頭魔獸。
年輕將軍手中長劍撐地,狂風席卷,他立地擎天!他,就是林氏大公子,林錚。
一天之內,十七次衝鋒。
他以八百鐵衛之力,硬生生斬了兩千魔兵,此刻的他,已經力氣耗儘,真氣接近油近燈枯,但他不能露出半分疲態,因為他知道,他身邊的人,是林氏僅剩的武力,如果他崩了,整個隊伍都會崩,隊伍一崩,就是死!
定南侯府的武力,將會徹底清零。
對麵魔族大旗一揚,所有魔獸定位,魔兵仰天而吼……
新一輪攻擊即將到來,而且是全軍壓上,孤注一擲……
“此番攻擊,必是玉石俱焚!”旁邊一名將軍輕輕一歎:“侯府千斤重擔,不知二公子能否挑起!”
林錚目光抬起,遙望北方,層雲疊障,萬裡邊關,血色殘陽。
二弟!
為兄也要去了,可惜留不下一封家書。
父親遇害,八百死衛今日也將全部戰死,隻剩下你了,林氏一脈,交給你了!
突然,空中流光一道,一隻鴻雁穿空,落在林錚的手中,化成一張金光閃爍的紙……
“二弟的家書!”
林錚無比激動,生命的最後時刻,居然可以收到家書,這或許是此生最大的安慰。
旁邊眾人也都目光爍爍,有三分激動,卻有七分恐懼。
因為他們都是林氏家兵,心係主家,他們也深知主家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這樣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有什麼好消息的。
可千萬彆是二公子出事,即便主母離世,都比不得二公子出事……
林錚的臉色風雲變幻,從一開始的擔憂,到驚訝,再到大喜過望,最後竟然放聲大笑……
百多人全都不懂。
“三弟橫空出世,一日之內兩首七彩詩!被諸聖親賜文根,哈哈……”林錚狂笑道:“且讓為兄吟誦自家兄弟的絕世詩作,踏向沙場,此生無憾,雖死猶榮!”
“貴逼人來不自由,
龍驤鳳翥勢難收……”
高亢的吟誦穿破無邊血幕,整個戰場似乎都被帶動。
“滿堂花醉三千客……”
這一句一誦,戰場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的虛影,赫然正是已經戰死的七百死衛。
“一劍霜寒四十州!”
漫天血氣一收,化成一柄驚天巨劍……
對麵的魔軍大吃一驚:“戰詩?這不可能……”
驚天長劍空中落下,魔軍首領一聲慘叫灰飛煙滅,巨劍殘片射向山坡上的百多人,他們手中的刀劍突然同時大亮。這一刻,他們的力氣似乎一下子回來了,回到了巔峰狀態,勇氣與血氣更是十倍提升。
殺!
一聲大吼,百多人飛身而出,殺向魔軍。
第一個照麵,魔軍就有百人被殺……
“鼓角揭天嘉氣冷,
風濤動地海山秋。
東南永作金天柱,
誰羨當時萬戶侯!”
最後一字出口,林錚手中長劍卷過,魔軍大旗分為兩截,旗下的一名將軍也一分為二。
與此同時,這封家書也在林錚手中聖光散儘,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百餘人同時軟倒,他們的精氣神也似乎隨著聖光的消失,而消失。
滿場英烈虛影同步消失。
良久,良久。
林錚長長吐口氣,喃喃道:“戰詩!三弟這首詩居然是戰詩。”
戰詩難得,為什麼?因為戰詩顧名思義,是為戰場而寫下的,整個社會重文輕武的大環境下,哪個頂層文人願意為低賤的武人寫詩?
那是自降身份。
所以,戰詩非常少,目前存世的戰詩,也就那麼十幾首,每一首都被軍方發揮到了極致。
可以說,每個戰士入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背詩。
雖然應用率非常高,但效果也並不特彆好,為什麼呢?戰詩的層級不高,目前層級最高的戰詩是幾十年前的一首《踏江行》,五彩之詩,適合水戰,並不適合陸戰。
林蘇這首詩,適合於所有戰場,它還是七彩之詩。
再加上聖人賜名!
威力就非同凡響了。
僅靠這個,還達不到今天奇跡般的效果,另有一宗,讓這首詩作用放到了最大,那就是林錚與這首詩非同一般的關係。
這首詩是他親兄弟所寫,裡麵融入了林氏一族的意誌。
林氏一族的亡靈都能喚回,何等恐怖?
……
林宅,夕陽西下。
玉樓已經回來了,看到她容光煥發的臉蛋,林佳良也有如神助,直接下了床。
玉樓端來幾杯茶,兄弟倆坐在書房裡談著鄉試禁忌,此刻的林佳良,已經看不出半分病容。
突然,林蘇微微一震。
“怎麼了?”林佳良停下了授課。
林蘇臉上有很奇怪的表情:“有一件奇事……我的武根似乎激活了。”
“怎麼可能?你是錯覺……”學武之人打下最完美的武道根基就可以產生武根,然而三弟自小就吃不來練武的苦,如何打下完美的武道根基?父親當日將他送入道門,最關鍵的原因就是三弟既無文根又無武根,唯有讓他上道門試試運氣。
豈料,他這一回來,得了聖賜文根,激動勁還沒有過去,他居然說激活了武根。
這可能嗎?
可能嗎?林蘇自己也在納悶,他丹田中真的有一條奇異的根覺醒了,一覺醒就與全身的氣血相連,似乎呼吸與共,這正是他了解的武根的特征。
更讓林蘇難以理解的是,這條武根分明跟他大腦中的枯樹有關聯,一條隱形的線從丹田連到大腦,接到了中間的那段枯枝上,一連接上,這枯枝似乎也活了,隻不過,這段枯枝上麵沒有葉子。
大腦中一棵枯樹,三段枯枝,文根激活,一段枯枝活了,武根激活,又一段枯枝活了,什麼意思?
林佳良轉的圈子停下了,牢牢鎖定林蘇:“三弟,你這首詩,莫不是戰詩?”
“戰詩?或許是吧!”林蘇詫異,戰詩怎麼了?有什麼說道?
林佳良無比激動。
武根有兩種方式激活,一是苦修武道,打下完美根基,二是寫下戰詩,戰詩為戰士戰力加成,同時反饋原創者。
啊?還有這種作弊方式?
如果我寫下百首戰詩,那全天下的仗不是幫我打的?
林蘇浮想聯翩,有了立刻動筆寫……哦,不,抄詩的**……
但眼前,他有一個疑問要解:“二哥,你聽說過‘三道合一,破劫大興’這八字謁語嗎?”
林佳良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頭……
“三道合一,破劫大興”這八字謁語是爹爹當日向佛門高僧求的,但現在已然證明,這謁語並不準確,因為林家三子分送三道,最終也並沒有破開林家劫難。
而且這個高僧也並不是高僧,他一個多月前在海寧行騙,被抓起來打了一頓,將所有騙的錢都退了才放他走……
一番解讀林蘇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根本沒聽見去,他大腦中浮現了另一個念頭……
“三道合一,破劫大興”,這三道合一,指的真是林家三子分屬三道嗎?
會不會指的其實是一人合三道?
他大腦中一棵枯樹,三段枯枝,其中兩段對應文武二道,第三段目前保持枯死狀態,它,會不會是他一直都沒摸到門的道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