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林蘇,元神收入體內……
他的體內,兩方世界。
一方是天道大世界,一方是無道大世界。
世界各自運轉,卻也彼此碾壓。
世界的邊緣,氣機最是莫測。
林蘇心念一動,那塊無字碑移到了邊界處。
他腳踏兩界,進入頓悟。
這次頓悟的,不再是時空法則,而是生死……
就象是鳳隨心所說的,憑他們二人,闖入死七的死穀,怎麼看都是一場一去不回頭的斷頭路。
但是,死穀那個地方是非常奇妙的。
一山分兩界。
兩界俱極端。
靠近東域仙朝這一側的死穀,是死的代表,地下是黃泉河。
靠近紫氣文朝的那一側,是生的代表,生息穀。
大自然是奇妙的,然而,並非所有的奇妙場景俱是自然設置。
比如這生死相交之地,其實不是自然。
它有人工痕跡,追溯的鏈條相當久遠,這些資料在文淵書閣中有記載。
現在在林蘇頭腦中浮現出來,指向一個非常奇妙的破局之法。
他要做的,就是將大腦中設想過很久的一個奇思妙想,付諸實施。
這個奇思妙想,當世之中,恐怕隻有他一人能夠做到。
因為,要實施這一妙策,條件之苛刻,無與倫比。
空間法則、生命法則、輪回法則、因果法則全都需要六境以上。
單是這一條,世上除他再無第二人。
但這還不是全部……
除此之外,還需要陣法!
時間在西江流水中悄然流逝……
一天兩天三天!
第三天夜間,林蘇眼睛慢慢睜開……
他的眼中,有一種莫測的玄光。
下一刻,他的手輕輕一抬,掌中是一根陣法晶柱。
一串複雜得無與倫比的陣法銘紋刻上陣法晶柱,一根兩根三根……
共計三十六根。
終於,林蘇的青銅筆放下了,他歪著腦袋欣賞欣賞這一夜的成果,哦不,該是四天四夜的成果。
甚是滿意!
一套奇陣,絕對不在《諸天陣譜》之中,但是,這一陣下去,仙域大世界的陣道領域,怕是得冷場三百年!
……
林蘇踏出船艙。
外麵的月光比四日前明亮了許多。
七月半將到了。
七月半,人世間的鬼門開。
而他們,這一刻,去的就是一道鬼門。
鳳隨心坐在船頭,眼望還不是太圓的月亮,悠悠歎口氣:“星月無聲,黃泉漸近啊。”
“你不會又一次回到了知書守禮的假象中了吧?”林蘇瞅著她此刻的優雅斯文,有點小懵。
“什麼叫知書守禮的假象?”鳳隨心橫他一眼:“你以為我真的不懂書不知禮啊?我的文道造詣拿將出來,可以讓半座仙都冷場!我隻是性格使然,性格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你能怎麼辦?”
林蘇睜大眼睛:“隻怕你這說法你娘不承認,據我所知,優雅斯文冠絕真凰一族的你娘,天天都在懷疑你是不是她親生的。”
“你……你到底還是不是文道天驕!你到底聽不聽得出來我星月無聲,黃泉漸近這八個字後麵的意思?”
“聽出了幾許斯文,聽出了幾許遺憾,但聽不出來跟你有啥關係,你的字典中一般情況下沒有星月,也根本不太在乎黃泉……”
“聽出了遺憾就不錯了。”鳳隨心道:“如果此去黃泉路,就此不回頭,你有遺憾不?”
“有啊,這麼大一堆!”林蘇張開懷抱,比劃了一下。
“比如呢?”
“比如說……”林蘇猶豫片刻住口了:“算了,我就不比如了,直接順著你的指揮棒走下去就是,你真正想說的是你自己有遺憾,說說看,你能有啥遺憾。”
“我這一生……哦,不,半生……嗯……小半生!確切地說……我其實還是一隻嫩苗,還沒有被萬惡的世道汙染。”鳳隨心道:“我還沒跟男人好過呢,要是這樣死了,是遺憾不?”
林蘇目瞪口呆:“咳……的確有點小遺憾。你的意思是你打退堂鼓了,要不,你回去嫁人吧,我一個人下黃泉?”
鳳隨心嘴唇慢慢咬緊:“本姑娘有點想殺人了……走!乾死死七這個王八蛋!”
呼地一聲,她腳下的這條舟,突然之間變成了隨心刀。
巨大無倫的刀,直達百丈開外。
西江水在這把巨刀之下,激起萬丈波濤。
轟地一聲,刀穿千裡外,兩岸地動山搖。
據林蘇慧眼觀察,有幾隻猴子都從山崖滾下來了……
突然,麵前一暗!
他們進入了一座山穀。
腳下的水流似乎換了一個畫風。
剛才還是綠水青山。
這一刻,是一種詭異的幽黃。
四周的空氣也是黃的。
天空是一種慘白。
一股濃鬱得無法呼吸的死氣籠罩四麵八方。
這,就是死穀!
轟!
黃泉河中,一具慘幽幽的白骨出水,利爪抓向隨心刀上的兩人,這一抓,絲絲黑氣將四周的天空完全封鎖……
一聲鳳鳴起於隨心刀。
隨心刀上,一隻真凰虛影穿空而起,轟!
白骨巨人化為黃水,歸入黃泉河。
這水流一入黃泉河,整條黃泉河到處都在冒泡泡,如同無數的怪物落入燒開的油鍋……
刺臭的氣息,呼吸一口就可以讓人窒息。
河水激蕩萬重波,每一滴水,都可以讓人命喪黃泉。
黃泉河中,無數的怪物出水,觀之完全不是人間物。
這就是死穀。
不管何人進入,感受到的都是死亡。
鳳隨心腳下一定,踏足隨心刀,她的身後,無數的鳳凰暗格,綻放於黃泉河的詭異空間。
隨著隨心刀的前行,前麵的所有生物一旦撞上,儘皆化為血水,而她身後,鳳凰虛影宛若披風,披風之中,有白骨,有怪獸,有各種不是人間物的奇異物種。
萬千地下的玩意兒,化為她的披風。
在這黃泉河中,演繹出了另一種層麵的霸氣側露。
而林蘇輕輕一笑:“你回頭瞧瞧你的披風,你披風上全是鬼!”
“什麼叫披風?我這是鳳翼隨心!”鳳隨心撇撇嘴兒,她身後的鳳翼陡然大亮,披風上的各類鬼物,瞬間撕裂。
她以一人一刀,硬生生演繹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她橫闖死穀,就如同百萬大軍過境。
一時之間,死穀全活。
天空,地下,水中,前後左右,密密麻麻……
“本姑娘已經開乾了,你左腳翹右卵的旁邊看戲啊!”鳳隨心眼光的餘光掃過林蘇的臉,甚是不滿:“笑傲江湖呢?吹起來!”
“看戲也挺好啊!有的戲,人在演,鬼在看。”
“何意?”隨心刀一刀穿過百裡開外,沿途萬千鬼物一掃空。
“意思就是,這裡隻是外圍,我就沒必要出手了!”林蘇道:“你專心駕舟,順著我的指引!”
林蘇手指輕輕一彈,一滴黃泉水陡然化劍,射向黃泉深處。
初出隻是一滴水,但是,這滴水一出,快速旋轉,化為一個黑洞,黑洞所到之處,所有一切全都卷入黑洞之中。
到了後來,鋪天蓋地,竟然演繹出跟隨心刀同樣的霸氣絕倫。
鳳隨心眼睛亮了:“夥計,我發現你其實出手還是可以很帥的,保持下去,興許哪天我真的芳心大動,遂了你的心願。”
林蘇輕輕撫額:“我現在真心不太確定,你所說的心願到底是誰的心願……”
噗!
那個黑洞如同撕裂了某層膜。
隨心刀一頭紮入一個深不見底的無限空間。
鳳隨心剛想跟他辨上幾句,突然感受到了無邊的壓力。
是的,此刻的她,萬象修為。
憑真實戰力,將真凰一族的真象長老打得懷疑人生。
甚至頂級長老麵前,她也可以過上幾招。
但如今,麵對鋪天蓋地的、如同地獄最深處的死氣,她覺得全身上下,突然之間被一股無形之力牢牢封鎖。
縱然霸絕天下的隨心刀,也似乎在這無底深淵之中,被無數的觸手牢牢鎖住。
這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縱然當日以聖人之身,麵對真象之極的白起,她也沒有感受到如此恐怖的威壓。
隨心刀上,林蘇慢慢抬頭。
這一抬頭,鳳隨心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麵前這男人,用自己的肩頭扛起了全部的壓力,她輕鬆了。
目光抬起,莫名的壓力又到了。
因為視線所及,各種恐怖真正呈現。
她們麵前,真正的無底深淵。
深淵之中的黃泉河,無聲地流動。
四周的天空,光怪陸離。
人形,獸形,異形……
每一尊,都堪比人間真象。
更有無數的惡心玩意兒,在各個角落裡同時蘇醒。
他們此刻身在黃泉河上,四麵八方全是勁敵,是的,以鳳隨心的角度看,勁敵無數,必須得說,她眼中的勁敵,在外界全是一方巨頭。
更要命的是:她的身後,找不著歸途,連退路都沒了。
林蘇的目光沒有落在四周那些堪比真象的怪物身上,他看的是前麵一座祭台。
祭台宛若虛空而建,每一方磚石,都有無數銘紋,每一個空間,都是幽深無限。
祭台正中,一把巨劍,通體漆黑,更象是一座倒插於萬裡虛空的黑色巨山。
映襯著腳下的黃泉河滾滾而去,給人一種完全不在人間的感覺。
“林蘇!你竟然敢闖入死穀!”一句話飄渺而來,似乎來自黃泉河上,又似乎來自地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