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千靈輕輕搖頭:“眼前還沒有,但是……但是很快應該可以。”
“你已經有所布置?”
計千靈再搖頭:“不需要布置。”
“何意?”
計千靈輕輕一笑:“你可以懷疑他們選人的眼光,但是,你不能懷疑他們的審時度勢。隻要……隻要相公在朝堂立得住,他們自然知道如何跟隨。”
這一笑,有幾分自嘲的意思。
這句話,更有嘲諷的意思。
羅天宗,林蘇曾經有過評價,羅天宗的算道,隻在修行道,而入不了朝堂。
何意?
有小精明,而沒有大格局。
事實證明,他沒看錯。
因為羅天宗選擇的人是二皇子,這選擇錯得很離譜。
但是,身為算道之宗,看短期風向還是蠻準的,隻要林蘇得勢,他們一定會跟!
“有理!”季月池輕輕點頭:“相公此刻與謝東在談事?”
“是!”
“那麼謝東呢?又屬於何種類型?”
計千靈目光抬起,盯著林蘇與謝東同在的那間會客廳,良久輕輕吐口氣:“依你看,他會是何種類型?”
季月池輕輕搖頭:“我也看不出來,整個東域仙朝,大概隻有三兩人,我是真的看不透,其中就有謝東。”
“無心大劫快到了!”計千靈道:“現在所有的線頭也該收緊了。”
“是啊,明裡的,暗裡的媳婦該露全得露,明裡暗裡,能用的力量全都得用起來,整合這批力量,形成最強大的合力,才有一線機會成事!計姐姐,這也是我為何非得將你跟他瞎搞的事情說出來的根本原因。”
輪到計千靈用一幅牙酸的表情瞅她,最後咬咬牙:“你給我記著,你跟他睡覺時小心點,不是隻有你可以化為蝴蝶做那不要臉的勾當,我也有壓箱底的手段可以偷窺……”
“我的天啊,大白天的瞎亂搞,倒成我不要臉了,至於壓箱底的手段,你倒是拿出來瞧瞧!”季月池道:“你要是能偷窺到我,我認你當大姐!”
“算了吧,我們談什麼大姐二姐的,這個壞蛋從大蒼界過來的,勾女人也是從大蒼一路勾到無心海……我們能排到三位數以內,就算這個S棍相當有節操。”
她們這邊是完全放開了。
正如季月池所說,現在也該是掀蓋子的時候了。
包括所有的東西。
包括所有的手段。
自己這方的力量,林蘇暗中隱藏的媳婦,全都得整合。
因為惟有季月池最是清楚,即將到來的無心劫是何等艱難。
縱然男女之間的事情遮掩是常態,但在麵臨生死大劫的關頭,這些羞也好,微妙也罷,都得退居其次。
首要任務是整合力量。
而那座會客閣樓……
氣氛有點沉悶。
因為謝東提到了一個冷場的人:死七。
東域最原始的七大天窗行者,死七就是一個很特殊的人。
此人幾乎不在人間行走,事實上,以他的修為,不管走到哪裡,大概率你也是看不到的。
然而,他就象是地獄最深處的那縷陰霾,你瞅著最深的夜,你瞅著最深的淵,總能想到這個可怕的名字。
“死七……為何說他是隱患?”林蘇道。
“東域仙朝,大概隻有有數的幾個人,能對你形成致命威脅,死七無疑是其中之一!”
林蘇笑了:“你就因為這個,所以將他列為隱患?”
“當然不僅僅是這個!”謝東道:“他為隱患,有三個原因,其一,紫氣文朝東征軍團中,出現過不死軍團,這支不死軍團,就是死七的嫡係。”
林蘇臉色沉靜了,托起了茶杯。
謝東道:“其二,死七可以肯定與無間門有染。”
林蘇輕輕點頭:“其三呢?”
“其三,帝師金和送給天族一座山穀名‘生息’,這座山穀與死七的‘死穀’乃是一座山係的兩端,下方有黃泉河道相連,非常有意思的是,黃泉河道,還是死七不死軍團的培育基地。”
林蘇霍然抬頭,他的眼中精光閃爍。
謝東捕捉著他的眼神,眉頭卻皺了起來:“為何我看不到你此刻突然泛發的靈感是什麼?”
“大概因為我此刻的修為,比你高那麼一點。”林蘇眨巴眼睛。
“小子你少在老夫麵前瑟,莫要忘了,尊敬嶽父乃是文人本分!”謝東惱了:“給我從實招來,你捕捉到了什麼靈感?”
“這靈感還有待驗證!所以抱歉嶽父大人,不能此時跟你共享!”林蘇道:“你要傳遞的信息已經傳遞完了,現在輪到我了,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說吧!”
林蘇道:“你是否知道大蒼界的道果,可以解除至象之桎梏?”
謝東臉色變了:“解除至象之桎梏?微步天塹?”
“是!”
謝東猛地站起:“怎麼可能?小世界的道果,於修行道是最好的修行輔助,但於至象之人無異於最猛的毒藥,怎麼可能解除微步天塹?如能解除,周遭無數小世界如何能夠存留,早已被這方天地的至象困獸撕成了渣。”
是的。
仙域大世界周遭,還是有很多小世界的。
這些小世界能夠存留,是因為它們對於這方天地最頂層的力量沒有作用。
如果小世界的道果可以解除微步天塹,這方天地最頂層的力量如何舍得放棄?他們一定會傾儘所有,加速這些小世界天道的滅亡,再奪取小世界道果為自己所用。
固然這進程很艱難,但至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真正是修行路上的“困獸”,他們為了自己的性命,還有什麼事情是乾不出來的?
林蘇輕輕歎口氣:“你果然不知道,其實在昨日之前,我也是不知道的。”
“你到底知道什麼?”謝東的臉色嚴肅無比。
“咱們大蒼界,其實不是小世界!它是進入垂暮之年的大世界!”林蘇道:“它的道果,可以助至象跨越微步天塹!”
謝東頭發無風自動:“何人告訴你的?”
“白玉京主!”
謝東全身大震……
他可以懷疑任何人的話,但是,他不可能懷疑白玉京主的話,因為白玉京主,是此方天地間最權威的人。
彆看他白玉京此時也隻與一個皇朝實力相當。
但白玉京的底蘊,卻是直逼當年時空神殿的。
所以,白玉京最頂層之人所說的話,就是這方天地最權威的話。
而且白玉京主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最堅實的戰友!
謝東慢慢走到窗前,慢慢抬頭,看著無儘的蒼穹:“如果真是如此,我們的護道大業,至少在原有設想上,需要提升一個大等級!因為人心所至,人性所至,隻要知道這重秘密的至象,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正是如此!”林蘇也走到了窗前。
“唯有一個希望!”謝東道:“希望大蒼界是大世界這則消息,此方天地至象不知。畢竟你我都不知。”
“你我不知,是因為你我目前沒有到達至象這個階層!”林蘇道:“有些消息天然屬於圈子消息,圈子外的人,一無所知,圈子裡麵的人,人儘皆知。”
“是啊,我有些想當然了!那些至象,數千年來困於修行絕路,數千年苦思苦想就隻有這一件事情,脫困!我們不知道的消息,他們興許人儘皆知!”謝東長長歎息:“眼看就要看到一點點希望,但突然之間,眼前一片黑暗……小子,這難道就是命?”
“嶽父大人,你信命?”
謝東淒然一笑:“以前的我,決計不信!所以我才頂著青燈的名號,步步前行,然而,兩百年摸爬滾打,兩百年孤獨煎熬,兩百年後的今天,我終於看到了一點點希望,而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現我所窺見的那一點燈光,其實不過是海市蜃樓,我有點信命了……也許天道補缺之道,終究是無法補上,天道本缺,如何補之?”
林蘇手起,一杯茶遞給他:“人啊,有時候得向前看,有時候得向後看。”
謝東接過他的茶杯:“那麼此刻呢?你希望老夫向前看,還是向後看?”
“在前路一片迷茫一片無助之際,可以向後看!”林蘇道:“回首兩年半前,我初入東域仙朝,那個時候,我的修為未曾入聖,我的身邊沒有一人,即便嶽父大人你,那個時候也是我最深的防範對象,可以說,我是一隻螻蟻,踏入一片激流險灘,而今日呢?我找到了你,你找到了我,我們身後有了一座巍巍皇朝,有了白玉京,有了真凰一族,有了輪回宗。”
謝東道:“可是,我們的對手,卻已經是此方天地最頂層的全部!”
“是啊,我們將以一力而抗全天下!”林蘇道:“但……又如何?”
以一力而抗全天下。
然而卻又如何?
這是林蘇之豪邁。
謝東喃喃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在西河留下的這兩句殘缺詩篇,用在這裡應景否?”
“不好意思,不太應景。”林蘇的臉板了起來。
“那……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嶽父大人,我真得說你了!”林蘇道:“嶽母大人還在無心海等著你呢,盈盈還在西海側等到我們呢,這個時候你來個埋骨他鄉?你以為你很豪邁?我可告訴你,你即便是埋骨在此地,我也將你刨起來,帶到西海側安葬!”
謝東怒了:“好小子,你還打算刨你嶽父的墳頭?”
“行了行了嶽父大人,我知道你是在套我的話,想激我說出我全部的計劃,其實這計劃很簡單!”林蘇道:“時間還有五個月,五個月時間雖然緊了些,但隻要肯用心,照樣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