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半,煙霧繚繞之中。
雖然是在自己的辦公室,雲州財務谘詢公司總經理江華卻是滿頭的大汗。
他的對麵,正在抽煙的,就是集團總部沒有打任何招呼,突然來訪的集團領導程紫山。
是的,程紫山!今天的不速之客。
剛剛朋友圈裡麵,說的都是程紫山的神秘、傳奇、恐怖故事,深夜回到雲州,朋友被毒死了,司機被撞死了,連環撞車,兩次追殺都被他驚險的逃脫了!
可此刻,仍然雲淡風輕地坐在這裡,江華突然對麵前這個瘦瘦的集團領導有些敬畏!
“你們,與海州有業務往來嗎?”程紫山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看樣子,在這個公司的管理層。貌似沒有自己要尋找的人,那麼,會不會在業務層麵有這個人呢?“比如說,高端人才引進,谘詢項目合作,等等方麵。”
“沒,沒有!”江華的心裡“咯噔”一下,雲州谘詢今年以來業務滑坡很厲害,很大程度上都是來自海州,那個厲害的谘詢公司,那個伸一伸手指就能把天捅破的公司,今天,這個總部二號人物一來就詢問與海州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江呀,咱們可是老朋友了,你要想想辦法,把業務量提一提,可得把這公司給搞出點名堂哦!”程紫山笑了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談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程總,我們也在想辦法突破,目前正準備拿下雲洲地產,現在,集團對我們的要求高,我們麵臨的困難也多,方方麵麵的,特彆是……”江華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還沒有說完,他的電話卻是響了,他不由得看了一眼。
“沒事,你,你先接電話!”程紫山看著麵前這個滿頭大汗的人,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江總,還是以前的慣例嗎?”一個神神秘秘的聲音鑽進了江華的耳朵。
“嗯,嗯,還是那樣準備!”江華瞄了一眼時間,立刻就回了話,然後迅速地掛掉了手機。
“程總,這個茶是雲州特有的毛尖,您嘗嘗,味道如何?”留住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品茶,江華深悟這一理論,他轉身為程紫山沏了一杯茶,並再遞過去一支煙。
“哈哈!”程紫山笑著接過煙,“你這架勢,是要留我吃飯啊,可是我還得趕回去開會呢!”
“程總,雲州谘詢是下級單位,您專程過來一趟,這麼好的機會,哪能不把您留下來給我們指導一下啊!”江華也笑了,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
“來雲河,吃雲山!”江華接著說,“雲山都備好了,您一定要賞臉啊!”
“吃雲山?”程紫山一頭霧水,平常自己也是一個喜歡美食的人,可自己還沒有聽說過這個典故,“雲山,不是山嗎?這個,怎麼講?”
“這個啊,來雲河的人,都知道。”江華突然想起來程紫山是年初才到雲州任職的,這才一拍腦袋,給程紫山介紹起來。
“雲山有鳥,其名火鴉,雌身烏黑,雄體赤紅,其肉鮮美,謂之神味!”
此刻,距離雲州100公裡,距離雲河86公裡的雲山,也有一個人,一邊拿著一把長長的弩弓瞄準,一邊正在小聲講著這個典故。
可是,在一隻鳥的眼裡,它聽到的,卻是一聲聲的恐懼。
那是一隻黑色的大鳥,它,孤零零的停在大樹上。
正午時分,連綿的雲山己不見雲彩聚散,一束山嵐從山穀竄出,又自樹層間掠走,把鮮肉的氣味,彌散在山林深處,遠遠的,“鏜鏜”的鳥叫聲頓時響起來,山林間就突然有了一點燥動。
就在這燥動的氣息裡,大樹上麵,這通體黑色的鳥慢慢有了反應,鼻子裡熟悉的味道,不由得讓它打了個噴嚏,它俯身向大樹的下方望去。
鮮肉的味道就在那裡,那是一道幽深的小坡,長滿了深深的茅草,粗大的樹木從灌木叢中伸出來,直直插入天穹,枝杈散開成巨型的傘,把這片天地遮住,各種不知名的鳥在枝上跳騰飛躍,還有幾隻鬆鼠,爬上爬下,倏忽來去,讓雲山多了一些靈動。
嗅著熟悉的鮮肉味道,大黑鳥卻並沒有立即跑起來,它隻是貪婪地用鼻子吮吸著氣味,依然把大半個身子隱藏在大樹上。
它的一條腿微微顫抖,隻是微微的,卻是很厲害的在顫抖,因為在這隻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黑鳥的記憶裡,今天早上的場景,讓它對距離自己鳥巢很近的大樹下,有了一瞬時的深深的恐懼…
那是早上的雲山,霧靄密布在雲山深處,那個時候兔子叫的特彆的歡實。
紅色大鳥離開的時候,大黑鳥也嗅到了同樣的鮮肉味道。
可是,它不能與自己的伴侶一起去,隻能眼饞的目送著它飛下草坡,順著長滿青苔的山坡低低飛向那片鬆樹林子。
就在它準備把目光收回來,去啄開樹縫裡的鬆茸的時候,它看到一個黑點。
一個閃爍亮光的黑點,以極快的速度“噗”鑽進了大紅鳥的腦袋!
那就像釘子一樣的東西,那個黑點就那麼飛快的鑽進了大紅鳥的腦袋!
“鏜鏜~”大紅鳥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瞬間倒在了山坡上。
它在荒草地上痛苦地滾動著,狂躁的尖叫著。
它撞開一顆小樹,又撞倒另一顆小樹,在地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坑!
大黑鳥退縮了,它驚恐的縮在大樹後麵,瑟瑟發抖的窺視著剛剛發生的恐怖的一幕!
大紅鳥還在遠處拚命的掙紮,但叫聲已經是越來越小,越來越慘烈了。
這時候,突然從林子裡湧出來幾個人,他們圍住了大紅鳥,一個人舉起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砍向大紅鳥的脖子。
大黑鳥驚恐地看見,自己的伴侶隻是彈了彈腿,就徹底的癱在了那片沾滿鮮血的草坡。
早上的陽光從樹縫間透進來,在有些清冷的雲山,篩漏的斑駁光線裡,青草混亂的山坡上。
大紅鳥就那麼平靜的趴在草坡上,有人比劃著劃開大紅鳥的肚子,有人熟練的剝著它的羽毛。
他們取出來一隻黑色的箭,原來,那就是大黑鳥眼裡的比自己都飛得還快的黑點。
那支箭,像是一個催命的惡魔,在大黑鳥的眼睛裡,閃爍著黑色的惡毒的光芒。
這是發生在早上的事情。
而現在,這頭恐懼的大黑鳥在越來越濃鬱的鮮肉香味裡,越來越煩躁起來,它縮著脖子,在大樹後麵,仔細的觀察著樹林子的動靜。
突然,它看見了一道黑色的亮光,這道亮光是那麼的細微,讓悲傷的大黑鳥隻是模模糊糊瞄見一絲光,就在樹影漏下的斑駁光線裡閃爍。
它是那麼像早上的那道亮光,那麼的像!
恐懼!深深的恐懼。
就像大紅鳥痛苦的尖叫一般,就像大黑鳥脖子上的尖刀一樣,大黑鳥不由得輕輕叫了一聲,仰起頭,扒開剛剛準備咬開的鬆茸,擦著大石頭,向雲山的另一麵展翅飛去。
它不再看一眼散發著鮮肉味道的樹林子。
也不再留戀大樹上它的溫暖的家。
那裡,有厚厚的鬆針,大量的食物,以及殘留的大紅鳥的氣息。
突然,大樹下,一大群烏鴉“撲騰撲騰”的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