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朱常瀛小心翼翼的開口,而朱由校也是好奇自己弟弟說的局勢不穩是什麼。
至於朱由檢、他不可能把奢崇明會造反的事情說出來,隻能對朱常瀛三人道:
“眼下、遼東建虜步步緊逼,不出意外的話,來年便會發動對遼戰事。”
“這……”惠王朱常潤剛想說與他們關係不大,但想了想還是沒能說出口。
但下一秒朱由檢又道:“平定遼東之後,朝廷才有餘銀為三位叔叔修建王府,隨後就藩。”
朱由檢這句話、就讓三人喜出望外了。
一般來說、親王的王府都是有封地的地方官府負責的,但眼下遼事艱難,加派餉銀壓在百姓和地方頭上,官員們都十分厭惡為藩王修建王府。
如果朱由檢這麼說、就代表王府的事情就不用他們愁了。
至於所謂的建虜,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楊應龍之流,不過七八年就能平定下去罷了。
他們的想法、實際上也是代表了明朝各階級士大夫和百姓的看法。
雖然經曆了薩爾滸之戰,但是除了遼東的遼人以外,大明兩京十三省的百姓都沒有把建虜放在心上。
三王紛紛對朱由校兩人作揖道:“既然如此,那麼臣等便提前拜謝萬歲了。”
“嗬嗬、三位叔叔不用客氣,未就藩的日子,就在京城繼續休養吧,每年一萬石的俸祿會折換成銀子正常發放的。”
朱由校擺手,而站在門口的王承恩也在三王走出後,送他們出了勖勤宮。
“弟弟為什麼不讓三王提前就藩?”
當三王被送出宮,朱由校忽的看向了旁邊的朱由檢。
“哥哥難道就想嗎?”朱由檢反問,隨後兄弟二人相顧一笑。
朱由校坦然道:“我大明眼下宗藩已經成為了一個問題。”
“皇考估計也是看出了這個問題,所以才沒有在登基之後安排三位叔叔就藩。”
“不過即便自我等開始停止外派藩王,但天下的三十位藩王還會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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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朝廷已經定額俸祿一百五十萬兩,但藩王的子孫卻會無儘的繁衍。”
朱由校的話,已經算是站在這個時代前沿的眼光了,不僅僅是他,便是萬曆和泰昌也重視到了宗藩的問題。
因此從最開始定額一百五十萬兩,再到後麵陸續放開朱氏皇族子弟的科舉、明朝已經在改變了。
不過這樣的改變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那三十位已經就藩藩王的不可逆。
朱元章、朱棣沒有定下爵位世襲遞減的製度,因此導致了除非藩王無子,也沒有外藩世襲,不然藩號永遠都是存在的。
類似秦王、晉王,很多王爺實際上都經曆過藩王無子,但卻從旁係繼承了藩王王位。
大明發展到眼下,宗族子弟接近十萬,按照最低的奉國中尉兩百石俸祿來算,每年最少要發兩千萬石糧食,才能養活他們。
但是萬曆賣了一個乖,就是直接定額一百五十萬兩,不管以後多出多少宗藩子弟,反正每年隻有一百五十萬兩,怎麼分全由藩王和宗藩子弟討論。
這麼一來、朱氏子弟們就倒大黴了。
由此開始了明朝宗藩子弟沒有俸祿領,甚至過的還不如乞丐的悲慘時期。
這個時期延續到了現在,已經接近三十年了。
由於是宗藩子弟,養濟院不接收他們,他們隻能成為了藩王的佃戶,更有甚者直接成為了明代唯一的強製乞丐。
不能做生意、隻能參加應試這一條路子。
朱由檢對於這一切十分明了,更是知道,各地的親王和郡王過得十分滋潤、往下的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還能有口飯吃。
再往下的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可以說就是等死了。
偏偏這個群體的人數還是最大的,眼下宗室子弟十萬人,這三個爵位的子弟最少就有九萬人。
因此、如果能搞成世襲遞減製度,那麼宗室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但唯一的問題就是、要弄世襲遞減製度,就必須得罪藩王。
為了避免藩王造反,隻有保持強大的軍事才能將世襲遞減製度弄上正規。
可問題是、眼下大明朝連二十幾萬人的後金都解決不了,更彆提解決宗藩問題了。
要是能解決宗藩問題,收稅都能輕鬆收上來。
一切的一切,都源於中央集權能力的不足,而想要強化中央集權,就必須讓天下見識到中央的實力。
所以朱由檢在朱由校說完話後,便對朱由校道:
“哥哥、燕山大營的七衛一營預計十日之後就能招募滿員,這麼一來、哥哥手下就有了四萬多精銳人馬。”
“我這次來京城、除了幫哥哥穩定那毒婦死後的局勢,其次便是要和哥哥說這件事。”
說到這裡、朱由檢把他想裁撤密雲、懷柔、昌平、通州一帶衛所,營兵,換七衛一營上去駐守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好皇兄。
尤其是把當初朱元章、朱棣時期的衛所軍屯糧食數據報了出來,並說出裁撤這三十四衛、十六所、三營之後所能節省的銀錢。
節省軍餉最少五十萬兩,增收一百五十萬畝耕地,每畝收三成糧,一年便增加九十萬石左右的糧食。
不過這樣的舉動,實際上等於變相把九邊之一的薊鎮裁撤了三分之二,隻留下了永平府和順天府的薊州、遵化。
但裁撤之後,不僅沒有損失薊遼的實力,反而增強了薊遼的實力。
“你有把握嗎?”
朱由校眼神陰晴不定,在衡量了半天後,猛地向朱由檢詢問了這個問題。
麵對這個問題,朱由檢點了點頭:
“最多兩個月後,七衛一營就足夠換邊!”
“好!”聽到這話、朱由校也點了點頭道:
“既然這樣、接下來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了,隻要拿到中旨、直接派兵接管便可!”
朱由校十分了解、用禦馬監的四衛一營和羽林三衛替換薊鎮兵馬,這種事情內閣一定不會同意。
所以他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直接越過內閣,用中旨先斬後奏。
隻要兵馬安全換完,那就不存在薊鎮兵馬,內閣也就無話可說。
這手段、曾經的明武宗朱厚照也用過類似的,不過他是直接叫京營和邊軍換防,而朱由校是要直接裁撤薊鎮兵馬。
不僅如此、在裁撤的兵馬中,還包括了上直二十六衛的通州衛、大興衛和燕山三衛。
想到這裡、朱由校補充了一句道:
“弟弟的想法雖然不錯、但是卻遺漏了一點。”
“如弟弟之前說過的一樣,上直二十六衛是我大明皇帝之依仗。”
“既然如此、便不能裁撤通州衛、大興衛和燕山三衛,甚至連石匣營、鎮魯營、建昌營也不能裁撤。”
朱由校想的比朱由檢更遠,他雖然不懂軍事,但卻懂得萬曆皇帝教授他的政治手段。
裁撤編製很容易,但重新建立編製卻很難。
保留下燕山三衛和通州衛、大興衛的編製,這就代表朱由檢手上又多了五衛三營的兵馬。
加上七衛一營,總共就是十二衛四營,全部滿員可有兵七萬九千兩百人。
朱由檢聽到了好皇兄的提點,也後知後覺道:
“哥哥說的不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永平和薊鎮的兵馬也應該要抓緊。”
“倒不如直接派人調任薊遼總督,隨後動用雷霆手段接管長城延邊關隘城池、用七衛一營的兵馬填充薊鎮?”
“好!”朱由檢的話一說出來,朱由校頓時眼前一亮。
這麼一來、除了裁撤的衛所,那麼薊鎮就能保持八萬六千兵馬,而七衛一營能保持四萬二千二百。
十二萬八千二百戰兵的編製隻要滿員,再想裁撤京營和上直二十六衛就簡單了。
到時候完全可以按照朱由檢計劃中,將北直隸衛所裁撤的想法直接進行,整個北直隸都會在朱由校的牢牢掌控下。
朱由校沒有擔心朱由檢是在架空自己,更沒有懷疑他要篡奪皇位。
他還是和原來時想的一樣,自己的弟弟是想著幫自己,才會想出這些想法。
至於朱由檢、朱由校都不擔心,他就更不擔心了。
有曆史在前麵放著、況且隻要不舉兵造反,他基本上是不可能死的存在。
哪怕就是造反,三服以內都頂多關押鳳陽高牆罷了。
關押鳳陽高牆,還是眼下皇帝的親弟弟,未來皇帝的唯一親叔叔,諒鳳陽的太監也不敢難為他。
這麼一看、這不比曆史上他自掛東南枝強太多?
對於朱由檢來說、反正自掛東南枝才是他最差的結局,其他的他都可以接受。
所以在好皇兄指出編製不能廢後,他才敢提出讓人坐上薊遼總督的位置。
“薊遼總督的人選,就由你來推選吧……”朱由校笑著開口道。
“好”
朱由檢還在迷湖、也不管朱由校說了什麼,下一刻就說了“好”,等他反應過來才尷尬道:
“哥哥、我已經管了七衛一營,再塞進來薊遼總督,那我……”
他想說他的兵權太大了,但是卻被朱由校抓住了手。
朱由校眼神對他很溫柔,嘴角帶著笑意:
“弟弟是我帶大的,若是旁人要害我,我信。”
“但是弟弟要害我,我不信……”
看著好皇兄的模樣,朱由檢咽了咽口水。
“對了!”朱由校突然道:
“內閣的大臣上疏,要在明年初選秀女。”
“到時候不管多忙,你都得來京城幫忙。”
“我?我能幫什麼忙?”朱由檢愣了愣,自己難不成還要親手選出自己的嫂子?
可是萬一自己不知道張嫣是誰,把自己嫂子錯過了怎麼辦?
“你且來就是。”朱由校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放寬心,但朱由檢怎麼也寬心不起來。
不過趁著好皇兄對他提要求,他也趁機說道:
“來是可以來,不過我有一件事要哥哥你答應。”
“且說來聽聽。”朱由校笑著回應。
朱由檢見狀、便把燕山所的事情告訴了他,順帶說出了自己要去國子監選教習的事情。
不過對此,朱由校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對門外喊道:
“來人!”
“萬歲……”聽到有人叫喚,隨行的司禮監小太監走到了門口,朱由校也下旨道:
“命人傳話國子監,皇五弟所需一一切人手,全部允諾。”
“奴婢遵旨”小太監老老實實回禮,而朱由校見狀也轉頭對朱由檢笑道:
“另外再從內帑撥銀十萬兩給皇五弟。”
“這不行、太……”朱由檢一聽連忙就要拒絕。
他雖然眼下缺銀子,但不可能薅好皇兄的羊毛,畢竟好皇兄比他還缺銀子。
而且眼下他已經找到了致富的路子,完全可以用蜂窩煤收割蒙古人,更是沒有必要讓好皇兄出銀子。
但他的話沒有說出口,就被朱由校皺眉的嚴肅臉給堵了回去。
“做哥哥的拿些零花錢給弟弟,不是很正常嗎?”朱由校嚴肅著教育朱由檢。
“那也沒有拿十萬兩做零花錢的說法啊。”朱由檢哭笑不得,但朱由校下一句話就讓他閉嘴了。
“怎麼沒有?皇祖父當年對潞王比我對弟弟你還要誇張。”
朱由校一句話,直接讓朱由檢說不出話來了。
萬曆皇帝當年對自己的弟弟潞王,隻是婚禮就從內帑撥出黃金三千八百六十九兩,青紅寶石八千七百餘顆,白銀十萬兩,珊瑚珍珠兩萬四千餘顆。
之後修建潞王府,更是給出了六十多萬兩的超高規模。
給潞王的安家費就三十萬兩更是叫人咂舌。
相比較下、朱由校給朱由檢的銀子算是少的了。
不過看著朱由檢無奈的模樣,朱由校還是笑著安慰道:
“這銀子、也不是儘給弟弟花,而是叫弟弟多招募些人馬,萬一之後調兵馬前往了薊遼各鎮,燕山大營中也能有些人調使。”
他這溫柔的模樣,叫門口的司禮監小太監犯著滴咕。
這年頭還沒有見過、給人錢還要安慰彆人彆難受的。
至於朱由檢、聽到這話,心裡好受了不少,但那成年人的靈魂還是讓他倔強道:
“哥哥放心、等來年,我一定會還上不少銀子的。”
他沒有說出個具體的數目,因為他怕說出來之後他做不到,畢竟蜂窩煤的銷路到底行不行,他也不知道。
這底氣虛弱的模樣,被朱由校看得清楚,倒也不揭穿他,隻是像哄孩子一樣的拍了拍他的手道:
“好好好、弟弟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朱由檢一時間有些懷疑人生,而朱由校下一句話更是讓他直接破防。
朱由校一臉認真的說道:
“明歲若是定下了皇後,待弟弟十三歲,也為弟弟選一批秀女為王妃。”
“額……我還不急。”朱由檢實在接受不了。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大明選妃一般不會比皇帝和藩王大,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會有一個十一二歲的皇妃。
這玩意對於他來說、跟犯罪沒有什麼區彆啊……
“弟弟這模樣,難不成是害羞了?”朱由校見他這樣,隻以為是害羞,還調笑道:
“到時候若是可以、一次性給弟弟把正妃和次妃都選了!”
“饒了我吧!
!”朱由檢隻能憋屈的大喊,惹來朱由校的大笑。
那笑聲傳出勖勤宮,向外散去,所有讓人十分好奇,兩兄弟是聊了什麼,為什麼會笑得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