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眇躬嗣登大寶,夙夜祗懼罔敢寧居於凡用人行政遵明,皇考遺命力疾舉行哀勞……”
“皇長子茂質英資克荷神器宜蚤,嗣皇帝位其恪守祖宗彝憲,親賢勤學、立政安民、遵典製冠、婚擇吉蚤行出入起居倍宜兢慎左右侍禦務近端良內外文武百執……”
“詔諭中外鹹使聞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承天門上、當朱常洛的遺詔被宣讀完畢,三千京城官員唱禮,而朱由校也拿出了自己的登基詔書,由太監們唱聲道:
“維我國家受天命累洽重熙,列聖相承代增其德我,皇考大行皇帝元良主器二十餘年、睿智英資夙炳……”
“遺詔以十月初二日祗告,天地、祖宗、社稷,即皇帝位朕以涼德方在幼衝深維……”
洋洋灑灑數千字的登基詔書,等二十四衙門的太監念完,天已經徹底亮了。
時間來到了辰時,而承天門的戲份也就這樣結束了。
按照曆史上來說、朱由校繼位應該在文華殿和文華門、午門的,但是由於登基大典延遲了近一個月,有更多時間準備,因此在他沒有像朱常洛一樣草草即位。
當流程走完,接下來便是要前往奉先殿偈拜訃告大明曆代先皇了。
身著天子冕服、手持大明朝從洪武年間傳下來大圭的朱由校走在百官前麵,下了承天門後,便登臨大輅,而朱由檢也上了象輅。
相較於他們還能坐車,其他五六十歲的百官隻能跟著走路前往了皇宮外廷西麵的奉先殿。
朱由檢坐在象輅上無聊,於是見禦史們看不到車裡的情況,跑到象輅車門對駕車的王承恩道:
“承恩、叫人等一下回去準備東西吃,餓死了。”
“殿下稍微等等,等一下陛下說不定要讓您陪同去奉先殿呢。”王晨恩不動聲色的回應,但朱由檢卻無奈道:
“一大早的做登基大典,大庖廚和禦膳房也不準備點吃的,這是要把人先餓死再進行登基大典”
朱由檢這人、不管是前世還是這輩子,什麼事情都能忍得住氣,就是挨不了餓。
一挨餓他就容易焦躁,而王承恩見狀,隻能把駕馭象輅的韁繩遞給了旁邊的曹化淳,然後躲著禦史們的視線,偷偷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用黃綢緞包裹的袋子,推門遞了進去。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承恩!”
結果黃綢緞,朱由檢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連忙把綢緞打開,見到了他喜歡吃的綠豆糕。
“殿下,您慢點吃,彆噎著,彆弄在冕服上,容易被看出來。”
曹化淳推進來了一個竹筒水壺,而朱由檢哪裡想回應他,張開嘴巴就炫了七八塊綠豆糕,隨後灌了一口水吞了下去。
“嗝……”
打嗝聲從象輅中傳出,一名距離他們較近的禦史疑惑看了過來,好在王承恩小聲咳嗽了一下,把聲音掩飾了過去。
手中的綠豆糕吃了八塊,倒是還剩四塊。
朱由檢沒自己吃,而是用綢緞包好,藏在了懷裡。
他想了想、感覺朱由校估計也沒有吃,等一下入奉先殿的時候倒是可以給他吃幾個。
這麼想著、他擦了擦嘴巴,又用象輅裡麵的銅鏡照了照,確定沒有破綻後,才重新端起玉圭,等著前往奉先殿的消息。
這鴻臚寺卿也沒讓他等太久,過了一炷香時間,便擊鐘道:
“止步!”
“下車、諸臣回避,天子親王入奉先殿,訃告大明諸位先帝。”
聲音響起,所有臣工紛紛轉過身去,而朱由校和朱由檢則是慢步向著奉先殿走去。
一般來說、皇帝想看自己祖宗,都是來奉先殿祭拜的。
太廟前殿的位置隻有九個,分彆是明德祖(朱元璋高祖父朱百六,追封,享有永不離開太廟的“特權”)、明太祖、明太宗、明宣宗、明英宗、明憲宗、明孝宗、明睿宗(嘉靖老爹)、明武宗。
這九個人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疏遠,倒不如來奉先殿看看畫像。
不過一般閒著沒事,也不會有人跑來這裡觀摩祖宗的模樣。
朱由校和朱由檢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奉先殿,而此刻奉先殿內空蕩蕩的,隻有鴻臚寺卿和起居注官跟了進來。
殿內、掛著大明十四位皇帝的畫像,這其中朱由檢特意看了一眼朱元璋的畫像。
“這不是後世正常的那幅畫像麼,我就說正常人不可能長成那模樣……”
看著奉先殿高掛的是朱元璋珠圓玉潤,身著圓領袍端坐殿中的畫像,朱由檢不由吐槽了一句後世的鞋拔子臉畫像。
不過看著看著,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看了看朱由校、又看了看萬曆,再看看朱常洛,又想了想自己。
“晦氣……”
想到自己長得更像朱常洛,朱由檢心中大罵晦氣。
“行禮……”
這時、鴻臚寺卿開始擊鐘唱禮,而朱由檢和朱由校分彆開始了五拜三叩大禮。
等大禮結束後,起居注官和鴻臚寺卿也走出了奉先殿。
按照流程,朱由校和朱由檢需要在裡麵待上一刻鐘,而這就是朱由檢的好機會。
“哥哥……”
朱由檢用玉圭戳了戳朱由校的背,而朱由校不解轉頭看向了,臉色有些蒼白。
“怎麼了”朱由校有點不解,不過下一秒他眼睛就亮了起來。
隻見朱由檢從懷裡掏出了用黃綢緞裹著的綠豆糕,朱由校見狀都來不及問他吃沒吃,抓過去就塞到了嘴裡。
“慢點、彆弄到衣服上……”
看著朱由校狼吞虎咽的模樣,朱由檢不由心裡得意。
“果然、還是我優先見之明。”
“有水嗎”朱由校吃著,感覺有點噎得慌,不過朱由檢能帶綠豆糕就不錯了,哪裡有帶水的空間。
他隻能看了看奉先殿的四周,最後看到了擺在祭祀桌案上的金酒壺。
他當著朱由校睜大眼睛的麵,直接把金酒壺端了過來,嘴裡還念叨道:
“老祖宗總不能看著自己後人在殿前噎死吧……”
說著他就遞給了朱由校,而朱由校都快噎的翻白眼了,哪裡管得了這麼多,猛地就是一大口灌了下去。
好不容易平息了那被噎到的窒息感,他長呼一口氣,隨後畢恭畢敬的把酒壺擺了回去,雙手合十道:
“列祖列宗在上,弟弟頑皮,千萬不要和他見怪……”
“……”看著朱由校的舉動,朱由檢人都麻了。
他明明是給朱由校救命才拿的酒壺,怎麼這就成了自己玩鬨呢
不過看著朱由校也吃的差不多了,他幫朱由校拍了拍身上的綠豆糕殘渣,檢查沒問題後,才跟著走出了奉先殿。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走出奉先殿的時候,奉先殿外窗戶下牆角那裡,一個咬著筆的起居注官正五官緊皺,糾結道:
“這事情……記不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