鄖西縣內的士紳地主無一例外皆被流寇所殺,周圍鄉裡為避禍而躲入城中的士紳地主也同樣沒有幸免。流寇在鄖西縣城大肆追贓助餉,他派出了大批的軍兵,四處搜查當地士紳和地主的住宅和藏匿處,並對抓獲的士紳地主施以嚴刑拷問,大肆的掠奪金銀財物。崇禎十二年,十二月九日,陳望領兵“收複”了鄖西縣。盤踞於鄖西縣的流寇望風而逃,陳望領兵趁勝追擊,大敗流寇。流寇一敗塗地,拋下了許多劫掠到的金銀輜重,再度北逃進入了鄖陽山區。收複鄖西之戰,斬首二百三十六級,俘虜敵眾三千餘人,而後領兵入駐於鄖西縣城之中。鄖西縣雖然重新光複,但是縣內的城牆大半都被流寇所拆毀,城防設施幾乎都被付之一炬。更為重要的是,城中遭受流寇殺害的不僅僅隻有士紳地主,縣衙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吏,大多都被流寇所殺,僅有幾名往日間風評較好的衙役吏員留存了下來。鄖西縣雖然已經光複,但是卻是陷入了無政府的狀態。陳望於是便順理成章的宣布臨時將鄖西縣暫時納入軍管之中,將大營設在了縣東。鄖西縣東,已經是成為了漢中軍的大營。陳望麾下的五千正兵營,還有跟隨著北上的三千土兵。張二和黃龍兩人也領兵重返了鄖西,兩部的人馬也有三千多人,四營一共一萬一千餘人,此時全都駐紮在鄖西縣東的郊野之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也越發的寒冷,鄖北山區很多地方都已經是被白雪所覆蓋。鄖西縣東的郊野除去漢中軍的營地還算乾淨之外,其餘的地方都已經是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清晨時分,伴隨著起床的喇叭聲,原本沉寂的漢中軍營地逐漸的有了人氣。薄薄的霧氣飄蕩在營地之間,讓人的能見度處於一個極低的範圍。雖然天寒地凍,但是漢中軍的軍卒卻仍然需要遵守軍令。在那道刺耳的喇叭聲剛剛響起之時,周長壽便已經是醒轉了過來。軍帳之中的氣溫比起冰天雪地要溫暖的多,但是仍然算得上的寒冷。正常人從溫暖的被窩之中爬將起來,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但是對於周長壽來說,這一切都隻是家常便飯罷了。他是崇禎八年年底的時候入的伍,到如今也已經有了四年的時間,早已經是成為了一名老兵。四年之間每一天幾乎都是在同樣的聲音中醒來,一切都已經是成為了條件反射。身體上的寒冷並沒有讓周長壽的神色發生半分的變化,四年的經曆讓他真正的成為了一名軍人,再也看不出半點農夫的影子。坐起身來之後,周長壽直接拿起了放置在被子上的大衣快速的將其穿上。發下來的冬被保暖效果並不太好,因此很多時候在冬天的時候,大部分的漢中軍軍兵都會將冬衣蓋在被子上增加保暖的效果。漢中軍的冬衣和普通的明軍用的一樣,都是紅袢襖。明軍的紅袢襖,衣長齊膝,窄袖,襯裡用的都是棉花,其實也就是棉服。騎兵穿戴的棉服和步兵穿戴的棉服不同,因為需要乘馬的原因,因此騎士穿戴的棉服都是對襟的棉服,兩襟對開,紐扣在胸前正中,外形倒是和後世的一些風衣類似。周長壽穿戴的正是這種類似於風衣的騎兵棉服。之所以穿戴著這樣的棉服,並非是因為他轉成了騎兵,而是因為他現在已經是成為了局中的副百總。靠著真定城外,還有青山關兩戰的戰功,周長壽成功的升到了旗總。周長壽之所以能夠升為副百總,最大的原因還是這一次勤王之戰,跟隨著陳望北上的三千人中,隻有半數的人能夠返回漢中府,很多人都死在了北地。漢中鎮的升格,導致了正兵營的擴編,大量的新兵湧入,便多出了很多的空閒職位。所以周長壽的軍職也跟著一起水漲船高,從旗總躍了一級升格為了副百總。周長壽扣緊棉服,而後依次將頭盔、布麵甲、環鐵遮臂穿戴整齊。帳中的其他軍兵也同樣是有條不紊的穿戴著各自的衣服盔甲。周長壽的速度很快,當他踏出軍帳的時候隻有極少數的兵丁出賬。第一通的鼓聲還沒有停下,時間尚早。他們局中聚集地的空地之中,作為百總的黃虎正負手站立在空地的中央。黃虎並非是站在空地之上的唯一一人,在黃虎的左側,一名蓄著八字短胡的青年正按刀而立,他的脊背挺直,宛如標槍一般。那青年正是最近從上麵任到他們局中的局軍法官,名叫梁占全。周長壽迎了上去,向著黃虎和梁占全各行了一禮,兩人同樣也向著周長壽回了一禮。漢中軍很多的軍規是陳望製定的軍規,用作參照的是戚家軍的軍律,陳望也更改了許多,因此很多的規定因此也和其他的軍隊不同。軍隊之中的跪禮幾乎都被陳望廢除,上下之間軍營之中或是平時相見等場合,全部改為行普通的軍禮,下級行禮之後,上級必須也需要向著下級回禮。隻有在升帳等重大活動之時,仍然是按照常例。作為副百總,周長壽的位置是在黃虎的右側,正好和梁占全相對。在空地之上站定之後,周長壽用餘光看了一眼梁占全,然後又收了回來。上麵派下來的這些軍法官,個個氣勢神態都和梁占全一樣,放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辨認出來。這些軍法官很多人行事都很是死板,他們都嚴守軍律,很多時候都不留絲毫的情麵。不過也隻有在作戰、訓練的時候才是這樣,在平常的時候,反而很平易近人,閒時的還會跟他們講一些故事。什麼嶽將軍北伐打金人,什麼戚爺爺在東南平倭等等,那些都是他們從未聽聞過的奇聞異事,比起說書先生雖然要差很多,但是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放鬆的時候。比起以前,休息的時候隻能呆在軍營之中沒有什麼可做的事情要好得多。而且那些軍法官個個都識字,而且認識的字還不少,總兵在司下設了一個識字堂,在停訓的時候,他們都被要求著去識字堂聽講,教授他們識字的就是司內的軍法官。有不懂的,局、旗的軍法官,也會在後麵給他們講解。所以周長壽對於這些軍法官並沒有多少的惡感。在周長壽看來,這些軍法官都認識很多字,懂得很多的道理,還知道很多以前的故事,肯定就是讀書人。讀書人有些傲氣,死板一點這些,不算是缺點,起碼在周長壽的印象之中不算。周長壽抬起手,摸了摸放在胸腹部的小冊,冊子上一共寫了十多個不同字,這些都是他這些天來認識的字。“一幫小兔崽子,這個月我們旗的考評再是下等,看我不抽死你們。”黃虎臉色難堪,罵罵咧咧,一雙虎目惡狠狠的從那些後出來的軍卒身上掃視而過。被黃虎目光掃過的一眾軍卒皆是忍不住心中一驚,隻感覺多了幾分寒意。梁占全目光微斜看了一眼黃虎並沒有說什麼。漢中軍中不僅是普通的軍卒有考核,基層的組織也有考核。一般考核是以局為單位進行,同樣分上、中、下、不合格三等,根據考評的標準來給予獎懲。在各自的隊正、旗總的引領之下,一隊隊剛剛起床穿好了衣服的漢中軍軍卒向著校場緩緩彙聚而去。校場之上鼓聲昂揚,逐漸開始有了人氣,三通鼓停,所有作訓任務在身的軍卒都必須要趕到校場,這是軍律。不過畢竟現在是冬天,訓練的時間比起平常時節要短上不少的時間,而且也隻是上午時分需要訓練,下午基本就是休息時間。三通鼓停,校場之上一眾漢中軍的軍卒皆是列陣而立。伴隨著後續響起的鼓樂軍號之聲,漢中軍的營地也逐漸開始喧嘩了起來。營外的喧嘩並沒有乾擾到坐在中軍帳中的陳望。整軍訓練的事情,現在都是由胡知義在做,這種場合,並不需要他再親曆親為。陳望穿著翻領的棉質大氅,坐在正在燃燒著的炭火盆的前方。炭火盆中劈裡啪啦的不斷作響,陳望拿著一根木棍,撥弄著炭火盆之中的炭火。帳中除去陳望之外,隻有胡知禮一人在,他就坐在陳望的身旁,和陳望一起烤著炭火。最近狀態很差,實在抱歉,真的儘力在碼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