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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因時製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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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炮聲剛停,急促的戰鼓聲便已經是從明軍的軍陣之中響起。

三十餘輛巨大的戰車被先後推出了軍陣。

這些戰車不同於普通的明軍戰車一般有火器和火炮射擊所用的射擊孔,全部封閉了起來,好似一麵大盾。

將其稱為戰車並不貼切,稱其為盾車來更為貼切。

盾車前方的大盾主體用木製作,足有五六寸之厚。

車廂三麵敷設雙層甲板,兩層甲板之間以沙土填充,甲板之外再蒙蓋一層浸濕的棉被。

這樣的盾車,正是遼東戰場之上清軍攻城拔寨,野戰衝陣最常用的盾車。

這樣的盾車極為堅固,無論是虎蹲炮還是佛郎機都沒有辦法將其擊碎,隻有紅夷大炮和神威大將軍炮能夠對其造成有效的殺傷嗎,更不用提火銃和三眼銃了。

在《明史紀事本末》有記載著後金兵的戰法。

“建州兵結陣,前一層用板約五六寸,用機轉動如戰車,以避槍炮。”

“次一層用弓箭手,次一陣用小車載泥填溝塹,最後一層仍用鐵騎,人馬皆重鎧。”

“俟火炮既發,突而出,左右翼殊死戰,人莫克當者,官兵不能支。”

野戰衝陣,後金兵往往是以盾車作為先行,後藏重甲步兵。

明軍和蒙古紛爭多年,因為蒙古多為輕騎,為了應對蒙古的輕騎所以推崇快馬輕刀軟弓。

明軍的弓箭石數並不高,無論是射程還是破甲的效果都不強。

但是後金卻是推崇重弓重箭,所用弓箭俱為強弓。

而且往往借著盾車的掩護抵至近前四十步左右,才開始放箭。

四十步的距離已經到了清弓的破甲範圍,無論是身穿棉甲,還是布麵鐵甲,隻要被射中一箭當場便會失去戰力。

就是製作稍微差一些的盾牌甚至都會被重箭所射透。

在連射數箭擊亂了明軍的軍陣之後,後金兵便會開始發起進攻,一鼓作氣攻入陣中。

後金的前身並非是遊牧部落,說準確一些,他們是漁獵部落,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

不同於沒有鐵礦,冶鐵工藝落後的蒙古,後金此時已經具備了一整套完備的工業。

孔有德的叛逃,甚至還將火炮的技術帶入了後金,後金已經開始自行研製紅夷大炮,製作鳥銃、三眼銃等火器。

這也是為什麼在之後的鬆錦大戰之中,清軍竟然一次性排出了上百門火炮和明軍列陣展開炮戰甚至不落下風。

後金兵最強的並非是騎戰,而是步戰。

後金兵與其說是騎兵,不如說是騎馬的重步兵。

在初期的騎陣交鋒之中,遼東的騎兵在小規模的衝突之中,常常占據著優勢。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後金現在已經是補足了騎兵的短板。

原先在後金的序列之中就有不少歸附的蒙古部落。

崇禎八年,林丹汗病逝於青海湖畔,使得漠南蒙古諸部不得不臣服於後金。

黃台吉稱帝建製,正式改國號“大金”為“大清”;定都沈陽,改名盛京。

清軍也在這時徹底補足了這一短板,從此之後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清軍都占據著極大的優勢,明軍在北地的境況就此急轉直下。

後金的戰法雖然看起來簡陋,聽起來簡單,但是在戰場之上,最簡單的戰術往往能夠收獲最大的效果。

戰爭不是兒戲,也不是文人記載著的什麼那些誇大其詞的言語。

無論是後勤還是軍隊的編製,都需要精煉到不能再精煉的地步,儘可能的簡單化。

因為越是複雜便是越是麻煩,越是容易出錯。

而在戰陣之上,一旦出錯,那麼往往就可能會致命。

“炮兵陣地再前移一百步,炮轟敵軍的山頂。”

陳望抬起了手,再度的下達了軍令。

“軍陣前移一百步。”

三百步的距離是一個還算安全的距離。

流寇營地之中應該隻有佛朗機和虎蹲炮。

發熕炮並非是什麼常見的玩意,當初李自成能得完全是撞了大運。

沒有人想到在慶陽衛的武庫之中居然還藏著那麼多的火器。

佛朗機雖然可以直接發射單發炮彈,射程也有數百步,但是北軍往往使用佛朗機發射散彈,所以一般射程和虎蹲炮一般。

說起來這也是為了應對快速反應的蒙古輕騎而做出的選擇。

明軍的對手數百年來都是蒙古,所以火炮基本都是以輕型為主。

所以陳望並不擔心流寇會拿著火炮轟擊軍陣。

軍號陣陣,戰鼓聲再起。

陳望牽引著戰馬壓在陣前緩緩前行。

三十餘輛盾車分成兩排呈“二”字排開。

在其後還有上百輛運載著土沙的小車,上麵也護有盾牌,但是規格都要小得多。

每名盾車之後,都有甲兵近十人,這些甲兵一半是都是他麾下的遼騎,還有一半則是原先從屬於艾萬年的老兵。

原先空閒的一部分甲胄已經是被陳望全部分撥了下去。

現在三十餘輛盾車之後的這三百餘人,幾乎都是身穿兩層和三層的甲胄。

高頂頓項盔中“頓項”,是指與頭盔連在一起保護臉部、頸部、肩部的防護部件。

一半都是用甲片穿接而成包圍在頭盔四周或後麵。

有兩種形態,第一種是將其翻起貼在盔頂的部位,另一種則是將其放下。

全套的高頂頓項盔的頓項放下之後,頓項會將下半張臉都遮住不少,隻露出一雙眼睛和口鼻。

鐵遮臂、長身布麵甲、鎖甲、戰裙、護心鏡將其全身都罩的嚴嚴實實,幾乎密不透風。

陳望舉目看向盾車的陣中。

陣中四百餘名甲兵正緩步向前,他們的身形儘皆藏於盾車之後。

隨著逐漸的深入了解這個時代,陳望的想法也在不斷的改變。

原先他想要培養一支廣泛使用火器的軍隊。

但是現實卻是極為骨感,火繩槍因為其特性的原因,無法形成火力覆蓋和壓製,就是采用輪射的方式依然不足以阻擋敵軍的衝鋒。

麵對著缺少衣甲的流寇,還可以用虎蹲炮和佛朗機來填補火力的缺乏。

但是一旦遇到後金兵,虎蹲炮和佛朗機的作用將會大大被減弱。

工部下發的火銃很多濫芋充數之作,穿甲效果極差,威力也不合格。

打流寇還行,但是卻難以擊穿後金兵披掛的重甲,在戰場之上,這將會致命。

火繩槍的缺陷和局限實在是太多,如果要廣泛使用必須要有自己的軍械廠,製作威力合格足以貫穿重甲的火繩槍,才能應對之後和後金的交戰烈度。

燧發槍的科技難度太高,雖然燧發槍早已經研製了出來,但是研製出來和是否能夠大規模的列裝完全是兩碼事。

再者因為鋼材冶鐵工藝的原因,就算是列裝了燧發槍,合格的刺刀也難以列裝。

沒有刺刀的燧發槍手,麵對騎兵衝陣隻有被屠殺的份。

現在沒有機會,也沒有地方可以讓陳望安穩的發展,去漢中起碼要等到明年。

軍械廠等等建立起來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現在陳望必須要想出適用現在情況的辦法,而並非是去生搬硬套。

就像是李自成在看到了他的戰法之後,沒有采用火繩槍,而是選擇列裝三眼銃這種擊發更快的武器。

至於套用這個時候西式的戰法和編製,陳望根本就沒有想過。

西式的戰法並沒有先進多少,烈度不一樣,戰局不一樣,情況也不一樣。

這個時代在海軍方麵,西方確實是處於領先的地位,但是陸戰方麵卻並不是。

至於後世的戰法和編製,沒有相應的武器根本沒有辦法推行,強行推行反而會導致情況惡化。

這一次的攻山戰其實是一場試驗。

列裝燧發槍的科技暫時研發不出來,那就不用。

後金兵已經用現實告訴了世人,重甲重兵、重炮盾車的戰術極為好用,那就用他們的戰術,用他們的戰法。

在初期火器麵對弓箭各項數據不大的情況之下,還能取代弓箭的地位是因為其便於學習,隻需要會裝藥,瞄準加扣動扳機就可以。

一杆火槍可以輕易奪走一名熟練戰士的性命,就是幼童拿著搶都可以輕易的殺死一名成人。

這是火槍的優勢,但是作為遊擊,陳望如今能帶領的極限也就是這四千五百多人。

人數再多一些,洪承疇斥責的軍令恐怕就會傳下來,勒令他解散軍隊。

現在是崇禎八年,可不是崇禎十三年,就是驕橫如左良玉也不敢養那麼多的軍隊。

既然不能擴軍,那麼就往精兵的方向靠攏。

內地麵對流寇的戰場無疑就是最好的練兵場,烈度不高,但是血腥有餘。

雖然這麼說來有些殘忍,但是現實就是如此。

合法獲取甲胄的難度很高,但是這個難度相對於列裝燧發槍的難度要低上很多。

有錢能使鬼推磨,多使些銀錢,拿些戰功。

在損耗之中多報,上下運作一番,多拿軍械易如反掌,就是被查出來,最多也隻是斥責一番。

這個時代正是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白刃戰必不可免。

日後編連的新軍再使用燧發槍,現在的這兩營軍兵就專門訓練白刃戰,主流使用冷兵器,重甲重箭,配以火炮盾車。

教書育人應當因材施教。

改革軍製,訓練軍隊,則應當因時製宜。

“呼————”

陳功吐出一口濁氣,穿戴著三層的重甲雖然安全是安全,但是每走一步都需要消耗不菲的體能。

身後戰鼓聲富有節奏的不斷的回響著,耳畔是盾車車輪滾過草地發出的滾木聲,還有連綿不絕的沉重腳步聲。

陳功沒有言語,隻是沉默著向前。

他現在想的並非是眼前的敵人,而是在想著北麵的敵人。

這種戰法就是後金兵的戰法,在遼東時的後金兵正是推著這種盾車,披掛著重甲向他們發起進攻。

無論是虎蹲炮還是佛朗機炮都無法轟開這種盾車,一旦進入白刃戰階段,戰局轉瞬之間便會進入一麵倒的情況。

現在他們扮演的角色,正是那些隱藏在盾車之後,即將衝鋒的後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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