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陳望早就知情,無論是原身的記憶之中,還是後世的了解他都了解和清楚。
但是當陳望到校場之上親眼見到羅桂忠麾下的一眾衛軍之時,陳望還是僵在了原地。
兩千七百多名衛軍之中據說有七百多人在北城警戒,三百多人在西城,營中隻剩下了一千七百餘人
校場之上確實烏泱泱的站了一眾軍卒,但是這些人之中一眼望去,青壯年隻占了半數,都站在前排的位置。
而站在後方位置的,陳望甚至看到了還有花白頭發的人,那些還有十來歲的半大孩子也有不少。
前麵的青壯站著的隊列還算整齊,但是後麵的隊列便越發的混亂。
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是五花八門,幾乎沒有人穿戴軍服,就穿著平日種地的破爛衣服,甚至有些都無法遮蔽身體。
如果不是立在校場之中的明軍旌旗,陳望絕對不會相信這是一支軍隊。
陳望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恐怕他當初在西安看的那些好歹像是流民的衛軍,都是精挑細選而來。
校場之上的這些人很多人的麵有菜色,簡直和他在邠州城外遇到的難民一般。
衛所軍常年缺額,逃軍眾多。
這一次洪承疇征召西安府前衛,要其出軍三千人。
這北上淳化的三千人之中,一多半都是臨時東拚西湊而來。
這還是洪承疇親自派人盯著,否則恐怕送來的人青壯更少,軍械更差。
從西安前衛出發的人確實有三千人,不過走了一百多裡到淳化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了兩千七百人了。
有三百多人在還沒有抵達淳化的路途中就相繼逃跑了。
“我不管你們之前的編製是怎樣,年齡四十五歲之下,十八歲以上編為一部,其餘的人編為另外一部。”
“軍校共有家丁多少人,也報給我。”
陳望給羅桂忠丟下了一句話後,便直接離開了校場。
再在校場待上一時半刻,陳望估計自己的血壓能夠升到頂點。
淳化雖然作為西安、慶陽兩府的交通樞紐之地,但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隻是一個小縣,隸屬邠州管轄。
經過了數次的動蕩後,如今城內加上因為戰亂遷入城中的人口隻有一萬餘人。
城牆方圓不過數裡之地,但城牆卻是頗高,有四米左右,一些地段甚至快到達了五米。
說實話陳望一開始雖然對於王兆麟觀感不佳,但是過了兩日後,才知道這個知縣還算是個好人,而且能力也不差。
縣城周圍的百姓聽聞三水陷落紛紛南逃,隻要能夠證明本縣身份的人,王兆麟都將其放入了城中。
其餘身份不明者也都發放了一定的口糧,讓其向南繼續走。
那些入城的人也都被集中安置著,身上能夠作為武器的東西全都收繳了。
還派了衙役去維持秩序,又讓羅桂忠分派了一些軍兵去擔任守衛防止騷亂。
畢竟流賊以內應打破三水城的事情,已經是人儘皆知。
八月的天氣越發的炎熱,時間正在一點一點的推移。
城外的流寇的遊騎也越來越多,從原先的屈指可數,到數十騎,再到如今的上百騎,數百騎。
恐慌的氣息也慢慢的向著整個淳化城彌漫。
陳望按著腰間的雁翎刀,帶領著數名親衛再度巡視了一遍城牆。
衛軍之中堪用的人隻有九百餘人,勉強也湊齊了長槍和兩百多件還算能用的甲胄。
跟著羅桂忠一起來的有三個千戶官,幾人麾下的家丁加起來也有一百多人。
陳望讓其領著那九百多名青壯作為一部,守衛西麵城牆和北麵城牆。
流寇若是南下,必然是從西北方來。
淳化被三山環抱,能夠展開兵力的地方並不多,隻有從西和從北兩地進攻。
因此西城和北城就是第一防務要點,其餘兩方隻需要分配少量的軍兵即可。
另外的軍餘都充任為輔兵,這些人的任務就是戰時幫忙去搬運軍械,平時幫忙做做雜活。
重新編連成軍,分派人前去訓練了五六天的時間,這些衛軍也算是有了一點軍隊的觀感。
當然,也僅僅隻有一點……
陳望正準備走下城牆,卻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唐世平頂盔貫甲行至近前,雙手抱拳,躬身下拜道。
“卑職參見千總。”
陳望並沒有意外唐世平的到來,此前曹文詔就已經知會了他。
慶陽府方向的賊寇足有十數萬人。
一旦南下,依照淳化現在的軍力如何也不可能守住。
三千衛軍聽起來雖然多,但是所有人都清楚,指望誰都不能指望那些衛軍。
流寇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南下,隻是因為被湯九州的名號嚇住了。
還有便是沒有收到高迎祥傳來進軍的消息。
僅靠衛軍不行,所以曹文詔讓唐世平仍領著陳望原來的四局軍兵,馳援淳化。
否則就靠淳化現有的兵力,隻怕是堅持不了幾日便會陷落。
“此番押解鉚釘布麵甲共計三百七十六領、鎖甲一百二十領、鐵遮臂四百二十副,高頂盔四百二十頂……”
唐世平雙手拿出一封公文,舉至頭頂,言道。
“長槍、馬刀、箭矢若乾,數目書冊之上皆有記錄可查。”
“領軍卒兩司共計八百七十五人,期內抵達,請千總查驗公文。”
唐世平是押解著洪承疇分配來的軍械趕到的,與其一起到達的一共有八局的戰兵。
“兩司?”
陳望微微一怔,疑惑道。
“多出來的一司是怎麼……”
陳望展開了手中的公文,問出口的問題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為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另外四局則是當初艾萬年等人麾下的殘兵,暫時也交給他來節製。
八百餘名步卒,再加上九百餘名騎兵和九百餘名衛軍,守城能戰者共計有兩千六百人。
加上輔兵和城中的壯丁三千多人,守城也算是多了幾分把握。
流寇軍中缺乏攻城武器,發熕炮並不是紅衣大炮,威力並不大,轟不開包磚的城牆。
陳望收起了公文,正準備說些什麼,但是最終他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就在西方的山嶺之上,三道狼煙已是緩緩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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