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女人好似對陳墨二人沒有一絲戒備,自顧自的在驛站的另一頭牆角席地坐下了。陳墨挑了挑眉,心有疑惑,這女人真是有些不拘一格,女子都是有些愛乾淨的,像他剛才和月如煙進來的時候,都是搬了條長凳,掃乾淨上麵的塵灰,才坐下的,可女人卻就這樣直接坐下。另外,中州的上品武者本就不多,而其中的女性更是少之又少了,起碼陳墨就隻知道月如煙一人,當然也不排除可能是什麼隱士,畢竟就目前而言,女人的打扮和行事風格,的確像隱士的作風。不過剛到這崇州邊境,就遇到這檔子事,陳墨總覺得有幾分古怪。反正躲雨也沒事可做。可就在準備他開口的時候。黑袍女人抬起那陰森森的眼神,瞄了陳墨幾眼,先開口道:“閣下是大宋軍中的人吧?”“哦?姑娘是怎麼看出來的?”聽對方的聲音,和露出的半邊臉,應該年紀不大,陳墨姑且稱她一聲姑娘。黑袍女人沒有糾正陳墨的稱呼,也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瞥了眼陳墨穿的鞋子。陳墨雖然未披甲,但穿的卻是軍靴。“不錯。不過聽姑娘這話,大宋軍中?難道姑娘不是大宋人士?”若是大宋人,按照說話習慣,就不會說大宋軍中,而是直接說軍中,陳墨猜測對方應該不是大宋人士。黑袍女人輕嗯了一聲,旋即開口:“既然閣下是大宋軍中之人,可認識安國公陳墨?”陳墨神色一頓,就連旁邊的月如煙也是微微蹙了蹙眉,雖然她不能像陳墨那樣,一眼窺探出黑袍女人的實力,但感知告訴她,這黑袍女人的實力怕是不在她之下。陳墨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黑袍女人的話,而是笑道:“姑娘膽子倒是挺大,一個人就敢遊曆他國,大宋現在可亂著呢。”“嘶”毒蛇吐信的聲音響起,一條帶著青紅斑紋的毒蛇從黑袍女人的袍袖中鑽出,盤縮在女人的掌心,蛇頭輕輕蹭著女人的大拇指。若是小貓小狗的這種行為,可能會引得旁人愛心泛濫,可這是條毒蛇,隻會讓人心理不適。女人手很漂亮,指甲和手指都很修長,指甲上塗著黑色的胭脂,膚色和她露出的半邊臉一樣。黑袍女人用手指摸了摸蛇頭,旋即淡淡的說道:“我不主動招惹彆人,但招惹我的,都已化為了白骨。而且我自記事起,膽子就一直很大.”說話間,一隻有著半個成人拳頭大小的黑毒蜂,從驛站外飛了進來,落在了黑袍女人的頭頂,發出“劇烈”的振翅聲。隨著黑袍女人點頭後,這隻黑毒蜂順著女人的袍袖鑽進了黑袍裡。黑袍女人的另一隻手也從袍袖裡探了出來,給右手掌心的毒蛇喂著吃食,一邊說道:“我的蜂在縣城外發現了大批的兵馬,他們有些人穿得軍靴和閣下是一樣的。而且我也看不穿閣下,閣下剛才也不回答我,該不會閣下就是陳墨吧?”說罷,黑袍女子抬起頭,目光平視著陳墨。“我的蜂”陳墨略顯意外,抬手抱拳:“不錯,在下就是陳墨。聽姑娘的話,是有事找我?”“我就是特意來找你的。”黑袍女人煙嗓中多了似輕快,然後給毒蛇喂食的左手如變戲法一樣,多出了一個白玉瓷瓶,甩給了陳墨。陳墨一把接過,但不是用的手,而是體內的先天靈氣,疑惑道:“這是什麼?”“仙人散。你看看是不是和在江南見過的一樣。”黑袍女人道。陳墨用先天靈氣打開瓶塞,然後來到通風的地方,倒出了一些。不過這無色無味,陳墨也無法分辯,便給了月如煙查看。月如煙查看後,眸子中顯出幾分驚異:“你來自毒王穀?”“毒王穀納蘭伊人。”黑袍女人道。“你姓納蘭?”月如煙的驚異之色又濃鬱了幾分。“怎麼了?”陳墨道。“聽說毒王穀曆任穀主,都姓納蘭,她在毒王穀的地位應該不低。”月如煙道。“這樣麼”陳墨磨挲著下巴,不過名字是“伊人”,這打扮可一點都不像啊。“看來是一樣的了。”納蘭伊人的眼神更加陰森了,右掌心的毒蛇感受到女人的情緒,也是猛地立起身軀,朝著陳墨二人不斷的吐著蛇信。月如煙連忙擺出一副要動手的姿態。“回去。”納蘭伊人對著掌心的毒蛇輕吐了一聲,那毒蛇當即乖乖的鑽回女人的黑袍裡。納蘭伊人站起身來,對著陳墨拱手抱拳道:“毒王穀聖女納蘭伊人,見過大宋安國公。”見女人禮貌了起來,陳墨抬手抱拳回了一下。“我此行前來大宋,就是想請問安國公幾件事,安國公若如實相告,毒王穀必有厚報。”納蘭伊人道。“跟仙人散有關?”陳墨道。“嗯。”納蘭伊人點頭後,直接問了起來:“請問安國公在江南見過的仙人散來自哪?”隻是回答幾件事,這對陳墨來說是舉手之勞,倒也沒有什麼隱瞞的:“據我了解到,是淮王從西域得來的,至於這其中真假,我也無法保證?”“西域?”這和納蘭伊人了解的對上了,又問:“安國公是從哪了解到的?”“一個名為知畫的花魁身上。”“她人呢?”“麟州。不過據我猜測,關於仙人散,她知道的也不多。”納蘭伊人眼眸微眯了起來,但很快她從陳墨的話中捕捉到一個關鍵的信息,忙問:“那淮王呢?”淮王既然是在西域得來的,應該知道那人躲藏在西域什麼地方。“地下。”陳墨道。“嗯?”納蘭伊人低頭看了一眼。“我說的地下,是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啊?”納蘭伊人眼中現出一絲慌亂,她不是為了淮王的死感到慌亂,而是擔心淮王死了,就很難尋到那人的蹤跡了。“安國公,那除了淮王外,還有誰可能知道那人的蹤跡嗎?”納蘭伊人問道。“那人?”“實不相瞞.”說著,納蘭伊人走到了窗口,看著窗外的大雨:“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言,關於毒王穀一名親傳弟子弑師敗露,被毒王穀長老聯手擊殺的事。”陳墨一愣,這傳言之前他聽吳宓講過,繼而點了點頭。“此人名叫唐毅辰,是毒王穀所有親傳弟子中的大師兄,而他所殺的師父,是我爺爺納蘭德。事情敗露後,他遭到了穀內三大長老聯手圍攻,中了大長老的一記毒掌後,逃出了毒王穀,從此下落不明。但毒王穀一直在調查他的下落,後有傳言說他成了西域的大祭司,毒王穀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派出了大批高手前往了西域探查,然而西域太大了,又是大片的荒漠,人又少,始終杳無音信。穀內不少人覺得這傳言是假的,認為他中了大長老的毒掌,如無饕鬄蠱,根本活不了三個月。直到收到消息,說大宋江南發現了仙人散。仙人散的秘方,一直是穀中隱秘,且隻有修煉了穀內的不外傳的毒功,才能調製得出來,這世上除了毒王穀外,隻有他,他還活著”說完,納蘭伊人眼神變得陰翳了起來,聲音冰冷,帶著咬牙切齒。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是納蘭伊人黑袍裡傳出來的聲音。下一秒,毒蛇、毒蟻、毒蠍、毒蜂成群結隊的從納蘭伊人的袍下爬了出來。若是普通人見了,怕是得當場嚇暈過去。陳墨和月如煙也是退後了一步。倒不是怕,就是有點犯密集恐懼症。不過聽完納蘭伊人說了這麼多。陳墨也是很快明白,這是當孫女的要找那唐毅辰,為死去的爺爺報仇。所以她親自來了大宋,想從自己身上,得到唐毅辰的線索。然而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得了仙人散的淮王,才真正有可能知道唐毅辰的具體所在。隻是現在淮王死了。若是納蘭伊人所說的是真的,此刻代入她的話,情緒也會有些崩潰。“姑娘倒不必這般著急,淮王雖死了,但並不是除了他,就沒人知道唐毅辰的所在了。”陳墨道。納蘭伊人冰冷的眸中出現了一絲亮光,道:“你知道?”“我不知道,但他下麵的人,或許知道一二。”“嗯?”“姑娘你想想,以淮王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親自千裡迢迢的跑去西域找唐毅辰購買一份毒藥,他肯定是派下麵的人去的.”說著,陳墨微微一笑,道:“若是運氣好的話,或許這個人就在我的軍中或是牢獄之中。”淮王的幾次大敗,陳墨可是抓獲了他下麵不少人。比如第五浮生、劉計就在軍中。“安國公願.幫我?”納蘭伊人半信半疑,畢竟這可不是問幾個問題那麼簡單。陳墨打量了納蘭伊人幾眼。這讓納蘭伊人皺了皺眉,以為對方是看上了自己,畢竟這大宋安國公好色的傳言,她也是有所耳聞。不過自己都打扮成這樣了,而且毒物伴生。他難道生冷不忌?就當她準備使一些毒王穀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控製對方的時候。陳墨眨了眨眼睛,道:“當然可以。不僅如此,若是真得知唐毅辰的下落後,我可以親手協助姑娘,幫姑娘報此血仇。”納蘭伊人眉頭豎了一下,道:“代價是什麼?”這天底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若是免費,納蘭伊人反而不信。“很簡單,我幫了姑娘你,姑娘伱也得幫我。”陳墨道。“嗯?”“姑娘想必也了解一些,大宋如今正在打仗。”“毒王穀從不參與外界勢力的爭鬥,更彆提是外邦戰事。”納蘭伊人猜到陳墨想說什麼。毒王穀雖然在江湖勢力中很強,但穀內弟子包括長老在內,也就一千多人,百越也隻是個小國,再強大的軍隊麵前,也難以抵擋。畢竟一些殺傷性大的毒,對環境也有挑剔的。首先得要是一個密閉的空間,空氣流通性不能太強,要不然毒性就得大打折扣。所以在那種開闊的戰場上,很難發揮作用。除非潛入到對方的兵營中,在他們的夥食裡下毒。但這點也很難。就算是上品武者也不能飛天入地。兵營戒備森嚴,五步一哨的。除非是能隱身,若不然不可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在夥食裡下毒的。因此,毒王穀一旦參與到這種外部勢力的爭奪當中來,萬一陳墨這方最終若是敗了,毒王穀難免不會被受到清算。“既然這樣。聽說毒王穀有一聖物,名為饕鬄蠱,若姑娘所能拿此物作為報酬,在下也會鼎力幫助姑娘。”陳墨道。聞言,納蘭伊人的眼神又變得陰森森了起來,其腳下的毒物,受到主人的情緒感染,也做出一副要群起而攻之的架勢。納蘭伊人冰冷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我爺爺嗎?就是因為他想得到了這饕鬄蠱,爺爺不給,他就憤而殺之,打算強搶,卻不知這饕鬄蠱,它是認主人的,我就算給你,它也不會聽你的。”“那你不會打算什麼都不想付出吧?”這又不是回答幾個問題那麼簡單,陳墨自然是不會白幫忙的。“當然不是。我毒王穀雖是跟毒有關,但醫術也是天下一絕,你家裡若是有人生了重病,又或是不孕不育之類的,我都可以幫你醫治,包好的那種。且毒王穀還有一種延緩衰老,讓女子更美的丹藥,你若願意幫忙,這些都可以給你。”納蘭伊人帶著幾分自傲,道。聞言,陳墨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但隻幫你得到唐毅辰的具體下落,複仇,就得靠你自己了。”“成交。”納蘭伊人本就沒有打算讓陳墨幫自己殺了唐毅辰的。“那等雨停了,你隨我來趟軍中吧。”陳墨道。納蘭伊人麵露警惕之色。“放心,我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也不是什麼壞人。我就算想對你動什麼壞心思,不用去軍中,你也不是我的對手。”陳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