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縱使因餘滄海的決絕而稍微正經了些，但聽到這小道士的姓氏後，也有些繃不住了。
你這家夥直接改姓是吧。
“你本來姓什麼。”
“掌門本來就姓李。”逃到酒肆的一名青城弟子連忙回道。
“人文說的是真的。”李人勇漲紅了臉。
“就當是真的吧。”李林沒再追究，“小子，我說過，會保證你青城不滅。【鶴唳九霄神功】你就彆想了，這門武功根本不是給正常人練的。”
“練到奇經八脈就到頂了。”
“進一步的入髓若是有人能靠平平無奇的草上飛獨步天下，輕功無人能及，那方能練成。”
眾人心中並未質疑。
李林所展現的手段近乎仙神。
這種法門哪裡是人力練得成的。
這樣，【青城丈人】不將其傳給自家門派，也說得過去。
“真有這樣的人麼？”嶽靈珊問。
“天地廣大，自然得蘊奇珍，昔年四大惡人之一的雲中鶴，明教青翼蝠王韋一笑，【青城丈人】本人就是此等體質。”李林說。
“雲中鶴？”嶽不群似是聽說過，“我曾在一古籍中看到過的他的名字，他是北宋哲宗年間，古籍作者稱其輕功逝如輕煙，鴻飛冥冥，單論此道，其乃天下第一。”
他並未提本該更應知曉的韋一笑。
但明教乃日月魔教的前身，據說大明的明就來源於這個明。
“這門神功和輕功有關？”嶽靈珊恍然大悟，“也對，【躡雲劍法】就已見其脈絡，提縱之術與劍並重。”
“川渝地區其地勢也本就處處崎嶇峻嶺，這就跟北邊的人武功風格多大開大合，躥縱跳躍，舒展大方，南邊的人武功風格多以短橋寸勁，闊幅沉馬，迅疾緊湊為主一樣。”
“正是如此。”嶽不群點頭，“嵩山劍法之端嚴雄偉，華山劍法之輕靈奇險，恒山劍法之綿裡藏針，泰山劍法之古樸雄渾，衡山劍法之變幻莫測也都與我們所居之山之地勢有關。”
“如果居於嵩山，即便天資橫溢，不來一趟華山也不能得我華山劍法之神髓。”
“可見，左盟主一心促成五嶽合一，乃是入了魔道，你說是吧，德諾？”
已經悄咪咪走到酒肆後門，準備上馬的勞德諾自忖已無法逃走，且有神秘莫測的李公子在場，就選擇破罐子破摔。
“哼！嶽不群，劍法神髓？這不是華山劍宗的邪道嗎？”
“你怎地用它來訓我？”
“這是華山第九代掌門起居注中所言。”嶽不群說，“那時還未有劍宗。”
“你這偽君子，你來福州，必是和餘滄海一樣是為了【辟邪劍法】吧。”勞德諾轉而攻擊嶽不群的道德品質。
“【辟邪劍法】本就與我華山有關。”因李林在此，嶽不群絲毫不掩飾，“我華山曾有幸於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紅葉禪師手中得贈一寶典。”
“那時，還並未有劍宗氣宗之分。”
“我先祖，也就是氣宗之祖嶽肅，劍宗之主蔡子峰分彆得了寶典的上下部分。”
“但出於私心，兩宗並未互通有無。”
“此時，正值紅葉禪師弟子渡元禪師來訪華山，兩位先輩並不知其未曾蒙受寶典武學，分彆向其考證。”
“此人博聞強記，將寶典內容記了個七七八八。”
“見此神功絕藝，一時還俗之心大起。”
“離開華山後，他也再未返回莆田，而是去信一封說自己凡心難抑，決意還俗，無麵目再見師父雲雲。”
“等他再度於江湖出現時，他已換了個名字，林遠圖。”
“若隻是如此，也算不得什麼，林遠圖本就是紅葉禪師弟子。”
“但緊接著，我華山便被傳出得了寶典的消息。”
“然後魔教十大長老來襲。”
“我們雖慘勝，但寶典也被奪去。”
得知淵源後，本來因為自己爹爹吃相難看而有些麵色不愉的嶽靈珊，鬆了口氣：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李公子因為爹爹的原因對我有成見了。
“您是說這消息是我先祖傳出？”林平之則是難以置信。
他並未懷疑【辟邪劍法】和這不知名寶典的淵源。
已知自家先祖的確以【辟邪劍法】稱雄，所傳武學卻以【翻天掌】【銀羽箭】為主，且並未告知所傳【辟邪劍法】缺了心法。
若結合嶽掌門所言，便也說得通了。
“不無可能。”嶽不群麵色陰沉。
他祖父嶽肅便慘死在那場戰役中。
“那寶典叫什麼名字？”林平之問。
“蠢貨，除了當今江湖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所習【葵花寶典】，還有什麼武功配得上？”勞德諾嘲諷道。
接著他看向嶽不群。
“若真要論，你華山欠其餘四嶽甚多。”
“若非今日，我等全不知一切皆與葵花寶典有關，它的內容我等也從未見過，但魔教攻打華山之際，我等四嶽鼎力相助，所死之人也並未比你華山中人少。”
“那場戰役後，你華山反而崛起。”
“出了二十幾名好手。”
“定是得了寶典遺澤。”
“若不是你們內鬥，怕早無我四嶽中人了。”
“如今你還貪心不足，想要一窺【辟邪劍法】。”
“你華山的奇功絕藝明明早已足夠稱雄，如少林武當一樣有明確的晉升體係。”
“全賴你私心，不傳予弟子。”
“這【辟邪劍法】真要論，也有我四嶽中人一份！”
“可惜”
勞德諾又看向林平之。
“看這草包就知道，那林遠圖並未傳下真正的【辟邪劍法】。”
即使是他這樣心思繁複的臥底，也並未懷疑。
畢竟林遠圖乃紅葉禪師的弟子，紅葉禪師能放著寶典都不學，其弟子晚年大徹大悟，不傳下【辟邪劍法】也情有可原。
畢竟，李神仙可是說了那【翻天掌】可是能與【混元功】媲美。
隻是那林震南，林平之不識貨。
“恩公，請教我該如何保住林家。”林平之朝李林叩了九個響頭。
勞德諾的神色一滯，媽的，【翻天掌】看來也沒戲了。
以李神仙的近仙手段，想要阻止林平之叩頭，定有無數方法。
嶽不群也是歎氣。
推己及人，他並不相信，林遠圖真舍得讓【辟邪劍法】此等神功失傳。
“保住林家？”李林思維發散開來。
【辟邪劍法】印刷千萬份，發放整個江湖的操作已經爛大街了，怎麼才算得上特立獨行呢？
算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指幾條明路就好了。
“這很簡單。”
“華山和嵩山。”
“嵩山有明師，雖然私下作風不好，足夠護短。”
“華山有風清揚，不用擔心安危。”
“無論哪一個選項，你都有時間慢慢主修【翻天掌】，而後回到福州撐起鏢局。”
“選嵩山。”勞德諾立刻說，“你不用擔心嶽不群下陰招，這是李神仙所言，若不論風前輩，我嵩山也比他那夫妻店強百倍，乃如今的五嶽之首！他不敢動手。”
“彆猶豫了，你真想拜在這個庸師門下？”
“真要論，他還與你們林家有仇！”
“林公子，我華山乃名門正派，是不會記恨這等子虛烏有之仇。”嶽不群連忙說，“且李公子也說了，他嵩山私下作風不好。嵩山不滿足盟主地位，欲一統五嶽，野心勃勃，定會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風，著實非一個好去處。”
“且我華山曆史悠久，還襲承了曾經的天下第一大派全真的部分道統。”
“與你【翻天掌】類似的武學，也有三四門。”
“足夠讓你觸類旁通。”
“嵩山畢竟底蘊不足，全賴左盟主。”
“他一心名利，哪能全心全意沉浸於武學創造中。”
勞德諾和嶽不群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但嶽不群頦下五柳長須，麵如冠玉，一臉正氣，儼然一正人君子。
而勞德諾滿頭虛汗，將易容的痕跡衝刷了些許，加上擔心嶽不群動手，左顧右盼尋找逃命路線，這讓他顯得狼狽不堪，賊眉鼠眼。
且華山還有【混元功】。
這讓林平之心中的天平瞬間傾斜，“抱歉，”他看向勞德諾，“我還是決定拜在華山門下。”
“爹爹，那我是不是終於有師弟了？”嶽靈珊激動，她再也不想當小師妹了。
“勞德諾這臥底帶藝投師，我都讓他排第二，林公子家世清白，還主修自家技藝，這”嶽不群猶豫。
“我無所謂排序的，我本就是最晚拜入華山，當小師弟也是應該的。”林平之對嶽不群的印象有了質的飛躍，幾乎快放下了對其覷與自家【辟邪劍譜】的芥蒂。
“甚好，甚好。”嶽不群撚須長歎，兩人間氛圍一時和樂融融。
因知曉太多秘密，想要退出福威鏢局的鏢頭和趟子手們，瞬間放下了擔憂，為自家能與華山這樣的門派搭上關係而高興。
“李神仙，李神仙。你是否——”勞德諾剛要跪下，卻見李林虛托，一股綿密之力從膝下傳來，他一時間亡魂喪膽，說不出話來，兩股戰戰。
“彆抖了。”李林不難煩道，“嶽不群是不會殺你的。”
“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必須要留一個嘴巴向左冷禪轉達，還要讓他足夠信任。”
“這人隻有你。”
“隻是死罪可免，但皮肉之苦難免。”
勞德諾極其上道，立馬調轉方向，給嶽不群磕了好幾個響頭，一邊磕還一邊說，“師傅，念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您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嶽不群沉思片刻後說道，“今日在眾人麵前，我本該重懲你，讓外人知曉我華山紀法之嚴明。但為避免左盟主失智對我華山，林家，甚至是青城出手。”
“今日我就不廢你武功，要你性命。”
“你使劍擅用右手，你就自斷左臂，全你我師徒情誼。”
嶽不群的話，勞德諾能找出不下十個可以用言語反擊的漏洞，但他什麼都沒說。
隻是拔劍往左臂削去。
呲——！
左臂應聲而斷，血液還未噴出，便被其眼疾手快於斷麵之上點穴止住。
“給，上好的金瘡藥。”一鏢頭從懷中掏出藥來。
作為時常在外，刀口舔血的走鏢之人，他身上時常攜帶傷病之藥。
“謝了，我勞德諾必有厚報。”勞德諾連忙上藥，扯下衣服上的一截包紮傷口，直接坐在之前餘人彥他們所在的位置，大口吃了起來。
最好的藥，是食物，足夠的營養。
他很懂這些。
嶽不群並未理會勞德諾的動作，萬一他因傷勢死在半途，那可就糟糕了。
嵩山不一定會信風太師叔還活著，即便信，也會攜劍宗中人上山，屆時，他就有可能小命不保了。
“最後的麻煩就剩下你了。”李林收回看熱鬨的目光，看向李人勇。
“你如同嶽不群一樣隻是中人之姿，若要練成餘滄海那般的武功，即便苦練不綴，起碼也要個十年，八年。”
“我師傅武功已超越師祖長青子，能十年，八年趕上，已是大幸了。”李人勇說。
李林撇嘴，“我自是沒那個耐心守你個十年八年。餘滄海放你懷裡的東西給我。”
“是，祖師爺。”李人勇沒有絲毫猶豫遞出。
那是一本書，被翻得都有毛邊，折痕的書。
上麵寫著兩個大字，【青城】。
李林接過翻閱，“不錯，餘滄海算是有先見之明，知曉自己離開山門，便將青城武學精要所在隨身攜帶。”
這裡麵的內容，並非具體武學。
而是以【鬆風劍法】【青城心法】為基，講述【躡雲劍法】【摧心掌】的行氣運勁方式有何不同。
還記載了如何用雙劍，用掌演練劍法的竅訣。
隻有青城中人，拿了它，才能以【鬆風劍法】【青城心法】為參考，看懂，學會【躡雲劍法】【摧心掌】等武學。
“不錯，原來【摧心掌】便是青城的掌門內功，青城的先人著實有才，竟然將它改為了內外兼修的武學，與其說是掌，不如說是氣功，甚至有點【易筋鍛骨篇】的神韻了，雖然不多。”
李林朝數十丈外的大樹淩空一掌，足有三個海碗粗的大樹，哢嚓一聲，應聲裂成了九條長塊。
“好了，接下來，就是讓你在一盞茶之內學會它。”
嶽不群瞳孔震縮，這已違背的武學的常理，內家武學哪有速成的，還是一盞茶之類，即使是【吸星魔功】，也要花遠超一盞茶的時間煉化他人內氣。
“我我怎麼可能”李人勇剛要搖頭，便見到如繁星多的清澈劍光出現在眼前。
隨後是清澈的劍鳴，以及一聲鶴唳。
接著
周遭大穴傳來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