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輝農閒時也會下山去老宅坐坐,他蓋的新宅很小很小,沒院壩,就隻是一棟占地一百二十多個平方的兩層樓,這樓的模樣是老樣式,新起立柱再上梁的那種。前麵有六十多個平方的場地,準備用來種菜。
是大房隔壁人家的菜地,那家人因兒女鬨和離,女兒跑了,與彆人私奔了,上門女婿也跑回自己老家去了。
老兩口年紀大了乾不動,乾脆把菜地賣掉,拿著銀子帶著爹媽不要的五歲孫女慢慢過,自家隻留下三分菜地,用來種菜自吃。
李光輝家現在還在折騰,他拿不準是上梁那天請客還是搬家再請客,所以就去老宅詢問了一下。
李老太嘲道:“那麼點小窩還請客,你怎麼好意思啊,第一天的米和菜湊得出來不?”
李光輝惱羞成怒:“你也彆亂帽子底下把人看真了。阿奶,你是我親奶奶嗎?為什麼說話總夾槍帶棒?我再落魄,也不該親奶奶來嘲笑。
那我就上梁的時候就請客,我還就不信了,真的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了,我家吉花現在照樣有能力大手大腳。竹鳳能嗎?”
李竹鳳一下子勃然大怒,五囡按住她要跳起來的肩膀,冷冷睨了大哥一眼道:“你說話就說話,彆拉上小妹,我們姐妹被你踩的還不夠多嗎?隨時隨地拉出來踩一腳。
有本事就像阿正哥一樣,樣樣能往家裡扒拉,沒本事就不要說話,我們是你的親妹妹。”
李光輝冷笑:“我跌落塵埃吃糠咽菜的時候,你們誰把我當成大哥?就問你們有誰真的把我當成大哥了?
我沒有田沒有地,現在還種二叔家的田,佃租你們給我還上嗎?
一個個裝腔作勢,沒做出人樣還想要說人話,問題是裝得像嗎?我當初是怎麼在這裡哀求你們的,沒有你們一起向著小四,爺爺奶奶和爹媽會這樣對我?
聯合起來欺淩你們所謂的大哥,就不要現在腆著臉說,你們是我的妹妹。”
他站起來甩袖而去,嗬嗬,誰也彆笑誰,大家差不多。
他突然想起來,他才是頂門立戶的大哥,老宅本應該是他的。
媳婦也經常念叨,隻是他心裡打結,一直不敢正麵討要。
他為什麼要蓋房子?他後悔了。
少年時代拿走八百兩,不光是銀子來路不正,而且區區八百兩也買不走老宅。
他去而複返,眼神凶狠:“阿爺阿奶,這個老宅子應該是我繼承對不對?說下大天來都該是我的,我才是長房長孫。
你們想辦法騰出一個院給我住,可憐我被那八百兩銀子給繞進去了。阿奶啊,那錢雖然是我拿走的,可最終還是你拿給我的。
再說,這宅子如今的市價,少了五六千兩怕是都拿不下來。八百兩銀子算什麼?
不說八百兩阿奶你也不敢公開承認是你從二嬸箱籠裡拿的,就算是你承認了,那也值不了這五院的一院的錢。
我可以留給你們一個院子住著,剩下的四院全部是我的。”
他說得氣宇軒昂,冠冕堂皇。
李老太一動不動半晌,之後抄起竹掃把,朝著李光輝腿上打去:“你個枉道鬼,你個不肖孫,我今個不打死你,我都不姓王。你有本事你去告啊,這房子已經過契在你四弟名下,就是防著你這條喪家之犬。
你自己做了錯事,前程儘毀,還要回老宅來攪得一家子不得安寧。
你有什麼資格回來汪汪汪,你自己做的事怕是狗吃饅頭心裡有數。我還可憐你,讓你爹媽給了你幾鬥糧食苟命,你如今被度活了,就跑來嚷嚷。
你真以為你貪汙買官的事已經過去了麼,你不僅不忠,還不孝,更是不仁不義。
從今兒起,每年記得給你父母繳養老錢,不然我叫你爹媽去告你,告得你披盔撩甲,汗乾淋水……”
最終,李光輝也沒能討到老宅的擁有權和居住權。
李洪基也說了,他當官數年,沒為家裡做過一點事,更沒拿回一顆銅錢。相反,人來客事都是家裡出錢,他一家人就揣嘴去吃喝。
老宅是現在才漲價了,而他們早就自然分家,李光輝當官後就把他自己小家的人口戶頭移了出去,讓媳婦在外吃空餉,為了撈錢,窮凶極惡,將倆女兒和剛出生的兒子都辦了空餉戶,一直每月每人有三兩多銀子進賬。
現在當然沒有了,但他一家的戶籍是早就不在老宅了,雖然發回了原籍,也隻是掛回李家村。
這樣一來,老宅的漲價和他無關不說,之前老宅估價隻值一千八百兩,三兄弟平分也隻有六百兩,而他拿走八百兩走官,還要倒拿回兩百兩。
李洪濤問他:“你還要不要算清楚?要算這回就算清楚好了,彆等到以後又來這麼一出。
我們老死不在了,這宅子也是你四弟的,還有那些田地,說了是你四弟的,誰都彆想霸占了。”
李光輝恍恍惚惚的去了媳婦開著的鋪子,一股腦將這些事情告訴了他媳婦。
小王氏激動得臉紅脖子粗,咕咚一聲就倒在了店鋪門口。
還好掐了人中以後醒過來了。
她一直惦記著老宅,聽說現在一個月能收八兩多租金,更是多次叫李光輝去爭,而李光輝問心有愧,一直在懷疑這件事情對不對。
現在一下子說開了,他也覺得老宅不應該他得,那些勢在必得變成了望洋興歎。
王氏也覺得大勢已去,一時對小四李光明恨之入骨。
她也恨她的婆婆,那幾年當官太太享福的時候,隻是感歎自己有福氣,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姑姑對自己婚嫁的大助力。
如今天天都要守在小店裡,早起晚睡的,日子實在是難熬,她就想起來,是她的婆婆,也是親姑姑,給她定的這門倒黴婚姻。
除了大女兒比較貼心懂事,二女兒太掐尖太煩人,小兒子又身體狀態十分的不正常,不但瘦的脫相了,臉上的雀斑還越來越多,仿佛是整個村的蒼蠅都把屎拉在了他臉上似的,隻露出了星星點點的白。
可是孩子出生的整個夏天,就是怕蒼蠅屎長時間不注意不擦洗,入了娃的肌膚,就用比較輕透的紗巾罩在了臉上。
為什麼臉還是變得這麼臟兮兮這麼難看呢。
阿寶一家卻從父母到兒女,全部白得發光,和村民甚至跟城裡人都有了區彆,走到哪裡好像都跟周邊的環境不搭,他們隻應該生活在傳說中的仙境裡。
阿寶看過李家尾的形象,堅定認為是近親繁殖的結果,父母基因裡最倒黴的那些基因被複製傳承了。
可他的父母臉上沒有雀斑啊,這樣一想又有點說不過去。
而阿寶父母卻認為是現世報,是他父母把壞事乾多了,兒子才會那麼瘦那麼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