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寶的固有印象裡,一年到頭都有個青衣老太太在廊簷下坐著,目光陰沉,像彆人借了她的數鬥白米未還,從未見她笑過。
她總是啥也不乾,就那麼乾巴巴的坐著,除了燒飯吃飯,一動不動。
這是個非常可怕的老太太,連兩世為人的李阿寶都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當然,李阿寶也猜不出彆人的心思,但能從表情看個大概,李老太隻要沒人惹她,她幾乎沒有表情。
三個兒子每到八月秋收就要給老倆口送糧,隻要白米,一家六鬥白米,三吊銅錢。
不送是不可能的,李洪濤今年中秋節前一天已將六鬥白米和三吊銅錢送過去了。
一吊銅錢一千顆,抵三兩錢子,正常年景九十顆銅錢一鬥米,十二顆銅錢一斤豬肉。他們哪裡吃得完?吃不完的。
這些錢米足夠李老太鄙視眾生。
旱災如此嚴峻,卻不能少了老人的口糧,這就是文明古國大夏國的底線。
李老太回家後回味著花萼村二女兒家吃過的羊肉:“羊肉比臘肉好吃些。”
她嘟囔道。
踱到街上的羊肉店,生羊肉已從原先的二十三顆銅錢一斤漲到了一百二十顆銅錢一斤。
“一兩銀子買不上十斤羊肉麼?什麼世道!”
她又拄拐杖回來了。
羊肉損耗很大,越煮越少的,她還是有點心疼錢。
她吩咐大兒子:“去問老二,有沒有兔子,就說你爹要兔頭下酒。”
李洪基沉默許久,搖頭道:“我不去,有他也不會給,我給你去熟食店買一隻吧?”
他也覺得沒臉見二弟了。
李老太想了想沒說什麼,大房占的便宜太多了,再說大孫子也確實對不起二房。
“什麼?你說你喜歡李阿寶,要討她做媳婦,你知道什麼是喜歡麼?”
李洪基聽眼前的隻有十歲的小孩說請他做媒,說他侄女做媳婦時,李洪基這太老爺們驚了,李老太也呆住了,屋子裡的人都呆住了。
“這麼小的娃,知道什麼是媳婦?”
李洪基她婆娘想都沒想,失聲詫道。
但看著桌上擺著的三盒精美點心和一條剛解過刀顏色鮮亮的火腿,還有兩尾一尺多大的活魚。
她覺得這個親能結,但不能是李阿寶和他家結,而應該是她小女兒李鳳花和這,前趙侍郎的公子結親。
戶部侍郎趙吉因母親過世而丁憂三年,辭官回鄉,他老家在河對麵山那邊的小黑田。
趙吉家二兒子不知怎麼找到李家來,進門先將大禮送上,在李老太一家懵逼中,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這件事情很快被李彩香當場知道,孝順的她正好去送點豆腐給李老太和大哥家吃。
她見大哥一家神神怪怪的模樣,悄悄拉過趙二華:“你從哪裡來的?帶那麼多東西來做什麼?”
趙二華從小生在京城,哪會看不出李老太一家的古怪,隻是他到底人小,還沒有搞清楚這一家人實際上是李阿寶家的對頭。
當然,他也不在乎那點小恩小惠的小禮。
他與李彩香道:“八月十五那天,我在街上看到個小女娃騎個小白虎逛街,街上人都不怕她也不怕虎,那女娃生得玉雪可愛,明眸皓齒……”
李彩香偷看了自家大哥大嫂一眼,又看了一眼隻比阿寶大兩個月的李鳳花:“你覺得我這個侄女如何?”
趙二華實話實說:“好看,溫柔。”
李彩香問他:“你是怎麼知道阿寶和這家有親的?你送這麼重的禮,也不怕被人蒙了?人家根本不想給你做媒,是想把女兒嫁給你,就是穿紅衣那小女娃……”
“彩香,讓人過來吃飯了,你在那裡說哪樣?”
她大嫂王氏一臉緊張的看著她,眼神瞬間冰冷如霜。
李彩香同情地看了眼前小帥小帥的小公子一眼,他身邊還帶了兩個小廝,騎了三匹光滑澄亮的寶馬來的。
下午,趙二華就找到李彩香家來,一拜到底。
“請小姑姑幫我。”
他說他沒在李洪基家吃飯:“我在鎮上吃的。”
“你送我大哥家那些禮呢?”李彩香有點不甘。
“送了人的就算了,我給姑姑帶了一塊布料,緙絲的。”
小公子知情識趣。
李彩香並未得意,而是與他分析道:“我那個侄女兒還小,我二哥二嫂都有些古怪,這親事多半成不了,如此,你還要去麼?”
趙二華堅定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一定要去到她家,還望姑姑幫我。”
“也罷,去了也好叫你死心。你這路啊第一步就走錯了。我那個大侄兒,就是那個與你爹當一樣的官,當然官小很多。我是說也是管錢糧的,那人心黑得很,把阿寶家坑很慘。所以你一開始就拜錯了廟。”
阿寶家就阿寶一人在家,她阿娘在洞府後麵整理菜地,家裡來人了阿寶肯定不敢開後門去喊她。
阿寶爹去山裡摳鬆香去了,阿寶的兩個哥哥去了省城遊學。
年輕人喜歡熱鬨,有了方寸屋不用一下心裡鬨得慌。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阿寶奇異地看著帶了一個男娃兒從牛車上下來的小姑,引進廊坊上給兩人倒了茶,發現小孩的手端不起杯子,微微顫抖,好幾次才將杯子抬起來。
“你阿娘呢?”
李彩香四處張望著問。
“和我阿爹挖鬆香去了。”
三人悶悶的相對而坐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李彩香眼見大人不回,這樣坐著其實非常傻,和小孩沒什麼好說的,便帶著人走了。
走前李彩香特彆叮囑:“你今晚告訴你阿娘,明兒一早一定得在家等我,我有重要事和她說。”
她是覺得這親事不會成,但一定要告訴二嫂,大哥家收了趙公子的重禮,不能再讓老實人吃虧了。
阿寶父母沒把這事當回事,李彩香此人向來一驚一乍。
第二天一大早,孔雪兒才起來打開門至曬台上,就看到自家小姑子帶著個好看的小公子在門外等著,兩人抬頭朝著上麵張望。
當知道是來說親,又驚訝又驕傲。
自家女兒這麼小就被人看上,說明真的不差。
李洪濤明確拒絕。
開玩笑,他肯讓兒子去省城遊學,就是讓他們找一找修仙宗門都住在哪兒,是怎麼收徒的。
前任戶部侍郎之子,啥玩意兒,凡夫俗子而已,怎配得上自家女兒?
當然明麵上他是說:“我們平頭百姓的,門不當戶不對,不好結親。”
趙吉又親自上門,每次禮物他都自覺十分名貴。
半隻羊,或者幾條魚,甚至帶了金珠翡翠來,隻求能發個八字給他們家合個婚。
這事前後折騰了兩個月,直到天氣惡劣乾冷起來,李家村有半數人家斷糧,拖兒帶女離開家鄉去逃荒了。
趙吉突然發覺自家這樣做挺沒意思的:“要不是我兒要死要活,我還真看不上你家。雖然我出生地在此,但我話說了擺在這兒,誰不想離開這窮鄉僻壤遠走高飛?有個女兒有什麼稀奇,我也有女兒的。
我們兩家可以換親的,你瞧我們長得都不醜,就該知道我女兒也不醜,不是我說,你家兩個小子我也看得上,想換大換大,想換小換小,隻要你一句話。”
李洪濤道:“女兒我都不願意,我兩個兒子就差了?我為什麼要願意呢?”
“住在山裡你都不怕你的兒女找不到人家,難道我還會怕?”
趙吉也來氣了,一怒之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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