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你是怎麼知道溝通對方的禱告語言的?”
“這不難,溝通主要需要信仰與坐標,言語大差不差即可,心誠最重要。”
“心誠就可以做到嗎?”
“誰知道呢?”
“你好像是神棍。”
風信子抿嘴笑著,坐在了沙灘上輕輕晃悠著尚未曬開的襪子,眼眸朝著一閃而過的遊蕩氣息望去,雙手伸向天際,對著那處虛空一握,嘗試追根溯源。
蘇北平靜望去,總覺得風信子的動作很遲緩但很優雅,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在那捏麵團,怪可愛的。
“你在想很無理的事情呢。”
風信子的聲音從身側飄來,絮絮叨叨。
“沒有。”
“對了,風信子該怎麼稱呼你,風信子到現在都不知道呢。”
“喊爹。”
“我在認真問你啦!”
“蘇北。”
“嗯?”
“我叫蘇北。”
“好古怪的名字,不太符合現在的潮流誒。”
“或許吧。”
不知道為何,蘇北提早告訴了風信子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名字。
或許是因為他不想欺騙風信子吧。
就像他很少欺騙茉莉,偶爾撒謊,也大多是善意的忽悠。
說起來——
“你的權柄呢?我記得你可以聽到我的心聲什麼的。”蘇北側目。
——「世界之樹」擁有十二小隻全部的權柄。
“這是「世界之樹」的職能喔,風信子是「世界之樹」本打算放棄的一部分,所以把有用的東西都留下來了呢。”風信子溫柔的笑著,眼眸眯起,用極淡極淡的語言說著漫不經心的話語,道出了極為殘忍的事實。
“我啊,本來打算與所有的罪惡與毀滅一起粉碎的呢,我早在第一次神戰之前就做好了所有的覺悟,可是啊”
“孩子們的溫柔拯救了我。”
“祂們就這樣你一點我一點,慢慢為我打開了新的生機,承接了我的命運,替我擋住了所有的壓力。”
“被意料之外的拯救了啊。”
蘇北沉默點頭。
是啊,風信子的存活,得益於「生命」孤注一擲的拋棄了「神國」,得益於「元素」傾儘所有的犧牲了自身,以新樹換舊樹,這才延緩了腐朽之氣的爆發。
否則原先的「世界之樹」被腐朽之氣徹底腐蝕殆儘,原初大陸上就會迎來必死的末日。
此後,「光明」開天為新樹補充養分,實現光合作用,「黑暗」補天為新樹完善壁壘,隔絕域外蛀蟲,這才穩固住了這新的紀元,奠定了未來「智慧萌芽」的基礎。
說是拯救世界,可這又何嘗不是拯救風信子呢?
可這段曆史,這些犧牲,又有誰能完整記在心中?
沒有人懂。
無人體會。
蘇北理解,但很難感同身受。
隻有風信子知道孩子們為祂付出了多少。
風信子不忍心這樣。
或許,祂做的最後一點回饋,就是靠著靈魂帶走最大的定時炸彈,換取孩子們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嗯,接下來換我拯救你。”蘇北伸出手,摸了摸風信子的腦袋。
而也就是接觸這一瞬間,風信子麵色猛地潮紅了起來,呆毛一顫上下搖晃著,腦袋都暈暈乎乎了起來,“鬆、鬆”
蘇北平靜收回手,避開了風信子投來的埋怨視線,摸了摸鼻子。
沉默間,風信子忽然抬眸問了句:“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誒?”
“嗯?”蘇北側目。
風信子不安皺眉:“祂什麼都沒做,結果我們還把祂騙過來欺負,而且還要往祂家裡丟炸彈什麼的,好壞誒。”
蘇北回眸錯開視線,點了點頭:“這與你無關,我當那個壞人就好,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隻負責幫我定位。”
風信子臉色一白,手足無措道:“不、不是這個意思呢,況且你才不是什麼壞人。”
“我懂。你其實是在關心我,不願意相信我是一個壞人。”
風信子眨了眨眼睛,彆過頭,漫不經心的說著:“你就愛這樣胡亂猜測。”
“這句我也理解。你被我說中內心想法,試圖替自己辯解。”
“”
風信子這下是真沉默了。
她欲言又止,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是被懟到了啞口無言,是確確實實被猜中了內心的想法,所以才無語。
風信子有時候會想,為什麼會有人比她還要懂她,難道還能有人能比她更先認識她嗎?
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
在蘇北麵前,風信子就像是個新兵蛋子,內心思緒與腦內想法簡單純白,仿佛連底褲都被看光光了。
這就和一隻自我研修了兩萬年才剛剛踏入社會的小蘿莉,恰好遇上禁欲了兩萬年這才剛剛刑滿釋放的蘿莉控沒什麼區彆。
完全是被狠狠拿捏住了。
且不隻是思緒被拿捏,就連情緒也會被拿捏。
很快,蘇北就給出了能讓風信子滿意的答案。
“讓我想想”
蘇北思考過後,舉著被汙染的珍珠蚌,緩緩地道:“如果祂是一位善良守序的存在,那祂就不會趁亂往彆人家丟自己的權柄。”
“祂趁著原初世界神戰之時丟下了汙染,就說明祂本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算計壞種,算為民除害。”
“我們都是公正正義的清湯大老爺。”
清湯大老爺是什麼?
風信子不懂。
她隻知道蘇北是善良的,就算這善良是有目的也沒關係,這就已經很棒了。
風信子抿嘴輕輕笑著,晃蕩著的雙腿不自然的加快,頭上呆毛加速舞動了起來,都在表達著她內心的喜悅。
“我們都是為民除害的大好人呢!”
沒有什麼能比相遇的兩個人意氣相投,又恰好誌同道合更讓她開心的了。
風信子開心的笑著。
蘇北始終平靜淡然,不置可否,不發一言。
儘管風信子有著母親般的胸懷與溫柔,但她就和一個孩子一樣好哄。
至於蘇北自己,
蘇北自認為,他是不是好人這個結論有待商榷。
但如果這個標簽能讓風信子更開心點的話,蘇北就可以是一個好人。
“定位到了呢。”
風信子忽然道了句,雙手在空中環繞畫圈,圈住了一個端點。
“剩下交給我。”蘇北邁向風信子圈住的坐標,踏步邁入。
留下風信子一個人坐在了荒島上,與蒼穹之上投下的無數注視視線對視,又眼睜睜看著祂們毫無收獲的離開。
——除了蘇北,沒有人看得見風信子。
蘇北落地之際,天旋地轉。
他落在了一處雪白純淨之地。
這裡的土地由厚厚冰層構建,埋葬著數之不儘的骸骨,天空是蔚藍色的冰川,地麵上深藍色的冰山。
天與地之間下著白茫茫一片的雪,分不清二者具體界限。
這裡的生命是一顆又一顆的冰塊,沒有類人型的存在,大多都是圓形、方塊、三角形等,偶爾有些奇形怪狀的冰塊出現,身上都彌漫著不俗氣息,宛若莽荒巨獸,不亞於「準神」。
蘇北腳步不停,朝著這方世界權柄最重區域望去,觀測到那裡有著此處最強的存在。
那是一位「域外邪神」,實力要略高於原初大陸的「先天神明」,但暫時達不到邁入「域外」的資格,遠低於巔峰時期的「光明」。
但對方已經足夠強大,讓此刻的蘇北感覺到了淡淡的壓力。
二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宛若兩盞深海上最閃亮的燈塔,誰也繞不過彼此。
蘇北一步邁出,落至其跟前。
抬眸望去。
其形體好似一塊超大的方糖,身上塞滿了密密麻麻的冰晶花紋,呼吸之間天與地都在變色,動彈之時空間被延緩定格。
祂開口之時,聲音像是從腹部擠壓排出,晦澀難懂。
蘇北翻譯過後,眼眸一虛。
“你怎麼敢的啊這個臭蟲蛆螞蟻蟑螂蚊子跳蚤螻蟻,你怎麼敢踏入我的世界,給我死掉啊混蛋!”
“「天地無極蒼天大手印」!”
一隻雪白大手落下,從未見過的力量正在虛空之中緩慢浮現,像是靈氣灌入體內引發的某種特殊禁製,有著與魔法截然不同的運行法則。
這股力量限製住了蘇北的動作,封印住了的權柄。
一言不合就開打嗎?
蘇北平靜低眸,右手握向腹部,輕笑。
正合我意。
劍出,汙濁在咆哮,暴虐在宣泄。
那是冰天雪地中的一抹幽暗,那是極寒天地間的絕對炙熱。
無數方糖冰晶裂開,化作了一灘灘藍色血水,血染天地。
冰化開了,頃刻間山崩地裂
簡單溝通過後,蘇北通過自己的人格魅力馴服了這隻巨大方糖,與其建立了深厚友誼,並得到了祂的名諱。
用這個世界的語言聽起來或許很玄幻,但經過蘇北的翻譯,大致可以翻譯成如下名稱。
“你說你叫天上地下唯吾獨尊超大塊方糖?”
“不錯,吾就是偉大的方糖真君。”
“你汙染了我們的世界。”
“彆造謠,我就是朝著你們那方世界投去了視線,隻不過由於我太過強大,隻是隨意一眼,就導致你們的世界出現了我的痕跡,險些被我汙染占領,嗬嗬我就是這麼無敵——”
“所以我來了。”
“那又如何,我隻是打不過你,可世界意誌是站在我這邊的,這裡都是我的子民,等會兒你就會受到無數圍攻,我們的世界有至少兩位不亞於我的無上冰糖,其中圓糖掌握著極致之冰,三角糖掌握著極致之雪,我掌握著極致之寒,我們三者合一,即可代表世界意誌,誰也無法戰勝我們,況且我們仨的關係世界第一好,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你已陷入必死結局,還不速速投降臣服,跪在我的身前。”
“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提前扼殺你們的武魂融合技。”
“裝你媽呢,你敢嗎?這可是我的世界——”
蘇北拔劍。
“哢”得一聲。
劍尚未出鞘,方糖真君比劍光動作更快。
“砰——”
方糖真君匍匐在地,大聲尖叫:“等等——”
蘇北不解,皺眉詢問:“這是什麼意思?”
“爹。”方糖真君抬眸。
“”
“”
蘇北平靜點頭,思考過後,認真道:“我懂。其實你們仨關係並不好,一方有難,八方添堵,祂們巴不得你快點死掉。”
“爹聰明。”
“你這是想讓我幫你收服祂們倆。”
“爹吉祥。”
“其實你並未得到世界意誌的認可,無法再進一步。”
“爹萬歲。”
“你想得到世界意誌的認可,成為世界,邁向域外。”
“爹無所不能。”
“你想與我合作,讓我幫你。”
“爹就是真正的神!”
“這其實不難。”
“爹,您就是我爹,求爹助我。”
如此看來,認父思想似乎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文化,算是一個好的傳承。
蘇北思考過後,點了點頭,道了句:“你等我一會兒。”
蘇北離開了。
計劃推進了一半,接下來就是簽訂條約的時候了。
他要回去請正主。
方糖真君則是陷入了思索。
祂在思考,主要在思考兩個問題。
認賊作父究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還是引狼入室玩火自焚?
與世界意誌溝通是不是真的不難?
這是兩個很嚴肅的問題。
不一會兒,蘇北拉著一頭霧水的風信子重返此地。
“我們可以談談了。”蘇北出聲,打斷了方糖真君的思考。
“彆吵,我在想事情。”方糖真君仍在沉思。
“好大一塊糖。”風信子驚呼了一聲。
風信子的聲音很輕很軟,但誰也不敢無視。
方糖真君疑惑抬眸,與風信子對視一眼後,緩緩愣住。
“這——”方糖真君欲言又止。
祂無法解釋自己看到活著的世界意誌之後,心情到底有多麼複雜。
這可是活著的世界意誌啊!
娘勒。
連世界意誌也可以攻略,還有麵前的這位野爹做不到的事情嗎?
“你先彆吵。”蘇北抬手打斷了方糖真君的驚訝,接著伸手堵住了風信子的嘴巴,在方糖真君眼睛都要瞪凸出來的注視下,將風信子的好奇話語全部塞了回去。
“都彆吵,聽我講。”
“這是原初世界的世界意誌。”蘇北指向風信子。
風信子抿嘴微笑,朝著方糖揮了揮手。
“這是這裡的最強者。”蘇北指向方糖真君。
方糖真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敢當不敢當,比起爹還是差點,您連世界意誌都能拐走。”
說著,方糖真君指著天幕,下意識問了句:“對了爹,我親娘您也要拐走嗎?”
聞言,風信子微微笑著,眯起了眼睛,睫毛彎彎好似月牙。
蘇北愣住,緩緩回眸。
隻見風信子低著頭輕輕磨了磨銀牙,捏住了蘇北的衣襟。
就這樣埋著頭一下一下戳著蘇北的腰間。
也不說話。
明天加更補一張。
今天情人節,大家上學的上學,約會的約會,都要開開心心。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