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鄉」內。
“就是這樣辣。”梨梨子如此說著，側過頭凝視著正陷入沉思的蘇北。
二人兩側，站著倉惶逃離的其餘幾人。
茉莉、琳、艾琳娜、小米粥。
茉莉已與蘇北分離，此刻站在了蘇北左手邊，環顧打量著「幻想鄉」四周的環境。
這裡的樹木與花草十分特彆，體內皆孕育著獨特規則力量，是天生地養的「規則生物」。
這裡的魔力容量十分驚人，僅僅伴隨著呼吸，茉莉就能感覺到體內的魔力容量變得充盈。
琳跟在了蘇北身後，不斷嘗試著凝聚「秩序」，可凝聚出的「死亡秩序」很快就支離破碎，完全構不成完整術法。
她伸手入裙底，取出了【埋葬永夜】，看著破破爛爛的鐮刀，怔怔無言。
最後碰撞的「秩序」實在是太可怕了，哪怕隻是被波及到些許微不足道的餘威，琳與艾琳娜仍是付出了極大代價。
琳還好，隻是力量層次與專武上的殘缺，花費一定的時間與材料就能補足。
可艾琳娜——
琳側目望向了身旁的艾琳娜。
艾琳娜悶悶不樂的垮著一張臉，臉上的表情比起從前多出了許多生動變化。
她的「神性」被炸毀了。
這意味著她從「偽神」直接跌落到了「超脫」。
且修補「神性」可比生成「神性」要難得多得多，特彆還是她這種水準的選手，難度會比「半神」之下成倍提升。
還不如讓她死了得了，複活重修都比修複要來得輕鬆。
她可是記得自己邁入社會時「神性」破碎，此後修複曆經了多少磨難。
而且最後還沒修複成功。
想到了這兒，艾琳娜深深歎了口氣，腳步一停，朝著蘇北後背伸手一戳。
蘇北回頭。
“我得帶走她，就此分彆吧。”艾琳娜指了指蘇北體內。
她指尖對準的地方，是露彌娜拉靈魂所在之處。
蘇北點頭，感受著體內驟然減輕的靈魂，疑惑詢問，“隻取一半？”
“一半足矣。”艾琳娜點頭，“芙蓮的事情給了我很大的教訓。”
“我帶走一半力量載體，讓這一半露彌娜拉回憶起從前的事情。”
“留你這一半記憶載體，若是遇到不測，你照顧她好好活著。”
蘇北點頭。
小米粥忽得舉手，“我呢？”
艾琳娜怔住，湊近了小米粥，揉了揉這隻小貓咪的腦袋，咧嘴大笑，“你乖乖的，記得照顧好自己。”
說著，艾琳娜指著蘇北一夥人，對小米粥認真囑咐道，“跟進他們就好了，大家會保護你的，餓了吃大家的渴了喝大家的，誰也不會丟下你。”
小米粥悶悶不樂的搖了搖尾巴。
她討厭分彆。
以前是，現在也是。
可她卻一直在經曆分彆。
“一路，順風，記得，想我”
艾琳娜走了，捎上了一半的露彌娜拉，與眾人告彆離去。
與艾琳娜告彆過後，梨梨子朝著大家揮了揮手。
同樣是告彆。
“我也要離開辣，混蛋蘇北就和小茉莉小貓咪一起去「法師塔」讀書好辣，我那封邀請函可以幫上忙。”
“沒有了「魔王」與「勇者」的身份，「神明」布置的認知障礙也就清除掉了，小茉莉就徹底安全了辣。”
“至於琳的話——”梨梨子轉頭望著琳，商量著：
“e還是和梨梨子走吧，你現在傷勢很嚴重，不適合去讀書。”
“畢竟所謂曆史，甚至不及你本身厚重。”
“現在的你，迫切需要恢複力量。”
聞言，蘇北停止了思考，轉而麵向梨梨子，認真道，“我想見見「智慧」。”
“祂現在，應該沒有躲藏的必要了吧。”
梨梨子愣了愣，抱緊了自己小小的身體，“梨梨子不許你欺負她。”
蘇北眼眸一虛，誠懇道，“我不會。”
“我不信。”梨梨子=′ー` 住了，一動不動。
蘇北冷眼捏了捏拳頭，梨梨子連忙蹦了起來，呆毛劈入蘇北兩拳之間，打斷蘇北那明顯不太妙的動作。
“好辣好辣。”梨梨子打著圓場，
“要好好溝通喔，不可以吵架，不可以打架，聽到了嗎？”
“不會的呢，茉莉會好好管教蘇北先生。”茉莉踮起腳尖劈了蘇北腦袋一掌，認真警告了一句。
感受著腦袋上淺淺的痛感，蘇北歎了口氣，老實點頭。
茉莉終於還是翻天了。
梨梨子轉了個圈，眼眸從清澈忽得渾濁清明，多出了幾分莫名神韻。
“好久不見。”「智慧」抿嘴一笑。
蘇北平靜道：“梨梨子講了很多，可我還是想聽你說一遍。”
「智慧」點了點頭，托著下巴思索著詢問：“從哪裡開始呢？”
“全部。”蘇北不假思索道。
「智慧」苦澀一笑，搖了搖頭，“我早就死掉了，我們得敬畏死亡，尊重死亡，我沒有辦法——”
聞言，琳拿著破破爛爛的【埋葬永夜】頂了頂梨梨子的屁股，打斷了「智慧」的話語。
「智慧」°ー°〃住了，“威威脅？梨梨子明明說——”
琳舉起破破爛爛的鐮刀，再度戳了戳梨梨子的屁股。
「智慧」°ー°〃立正了，腦袋“哢哢哢”轉過去，與露出豆豆眼的琳對視片刻，又“哢哢哢”轉了回去。
隻見蘇北強行摁住了茉莉，用右手捂住了茉莉的眼睛，絲毫沒有阻止琳做小動作的打算。
“你們這是職場欺淩，我勸你們把刀給我放下，你可要想清楚了，對智慧女神不敬就是對梨梨子不敬，你砍了我梨梨子等下就會找你們秋後算賬，我和你說你們完蛋了，混蛋蘇北還有琳你們兩個真的是完蛋了，你們激怒了真正的雄獅——”
琳視線掃向蘇北。
蘇北虛著眼掃視著梨梨子腦袋上的天空，極其輕微的點了點頭。
琳舉起【埋葬永夜】，往前又是一戳。
「智慧」老實了，e┬┬﹏┬┬3 著表情，妥協得點了點頭，“你問吧，我全都會告訴你的，你問吧”
“你為什麼想要摧毀掉「聖魔雙劍」。”蘇北詢問。
半晌沉默。
“那是一艘船。”「智慧」歎息一聲，
“可一艘船，意味著它隻能承載一艘船的乘客。”
“就像是「梨梨子號」，它能承載五百人，拚命擠或許能塞下五千人。”
“可它承載不了五萬人，五十萬人，五百萬人，五千萬人，更何況五百個億。”
蘇北愣住。
茉莉抿嘴。
琳舉著【埋葬永夜】的手都不自覺顫了顫。
——五百億，是原初大陸所有智慧種粗略估算所得出的總數。
小米粥聽不懂，老老實實喝著粥。
隻聽「智慧」繼續說道：
“那是「神明」的船，不是原初大陸的船，甚至與你我都無關，與絕大多數人都無關。”
“我不樂意唄。”
“我把船炸了，所有人都得和我一起想辦法對抗末日，一個都彆想跑。”
“嘻嘻，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著，「智慧」揉了揉疼痛的屁股，倒吸了一口涼氣。
「死亡秩序」還在烤著她的裙擺，讓「智慧」總感覺屁股空蕩蕩的，好像裙子都要被烤穿了。
“祂們要放棄原初大陸，你跟著祂們走就好了，你也是「神明」吧，總有你一張船票。”蘇北平靜詢問。
“什麼話這是——”「智慧」白了蘇北一眼，抿嘴一笑：
“你知道為什麼會用智慧種三個字，來形容所有的智慧生命嗎？”
“為什麼神話生物，「半神」之上，要與其餘生命用智慧種三個字區分。”
蘇北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因為祂們所用的是神識。”
「智慧」歎息搖頭，
“無數初誕智慧誕生後集合的第一縷智慧，凝結造就了我。”
“它們懵懵懂懂之間，睜眼看世界意識到的第一個「神明」不是「生命」，不是「命運」，不是其餘任何姐妹，而是我。”
“我與所有姐妹不同。”
「智慧」俯下身，用手掌拍打著土堆上的小草，語氣憐憫天真：
“祂們生來就是心懷世界，點綴世界，可我從一開始就是同這些小家夥打成一片。”
“我，其實沒有「神性」。”
蘇北愣住。
眾所周知，成神需要凝結神格，塑造身軀，補完神性。
可「智慧」居然沒有「神性」。
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顛覆了原初大陸所有的成神路徑。
半晌，蘇北又問，“摧毀了「聖魔雙劍」，大家就一定能活過末日嗎？”
聞言，梨梨子抿嘴不語，搖了搖頭，“這個秘密，「神明」之下不能聽聞，不過你領悟了「時間係規則」，你可以聽。”
“但我不建議你聽，因為這個答案太過絕望。”
蘇北沉思片刻，不再猶豫。
抬手吟唱，與梨梨子展開了單獨領域。
“你說吧。”
好一會兒，梨梨子才抬起頭，落寞道，“你知道「時間」為什麼要去死嗎？”
蘇北搖頭。
“因為未來隻有絕望啊！祂看見了時間儘頭那無論如何也無法顛覆的末日。”
“那是誰也沒有辦法阻止的滅亡，祂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預見未來所需背負的真正絕望。”
“祂是實在是無法忍受了，隻能選擇自殺了啊！”
“祂是自殺的啊！”
這聲音振聾發聵，在蘇北腦海中不住回蕩。
自殺！
僅僅是因為看見了那絕望未來，最為恐怖的「時間」選擇了自殺？！
這答案太過驚駭了。
哪怕連蘇北都是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開始問起。
「時間」或許是最強大的「秩序」了吧。
可祂看見的未來越多，反而愈發陷入更無解的絕望。
這隻有一種可能。
哪怕有著無數「時間」，能夠編織無數種未來可能性，未來仍是隻有著毫無勝算的絕望。
蘇北不敢再去細想六年後的末日，隻覺唇角發白。
隨後，蘇北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在海上，你為什麼會漠視梨梨子去送死。”
「智慧」意識到蘇北所說的，是「命運聚集」那件事情。
關於天魔羅與格洛斯特公爵的宿命糾纏。
「智慧」抿嘴。
“我一直很高估人性，可我到最後還是低估了人性。”
“我本想以梨梨子的死亡，換取最終結果的推進。”
“因為我預測到，你有可能會發現我的真實目的，不打算將一切進行下去。”
“同樣，梨梨子也有可能會發現我的目的，不忍心你被我算計。”
“可我必須毀掉這艘船。”
“所以梨梨子死掉的話，會抹除掉所有不穩定因素，而且還能應付一下「命運」。”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蘇北眼眸一凝，“那梨梨子會死嗎？”
“關你啥事兒？”「智慧」眯眼伸手指向蘇北，警告道，
“你乾嘛這麼在意，你該不會有什麼不良企圖叭？”
“好吧，畢竟梨梨子這麼可愛，吸引變態蘿莉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我可不允許你泡梨梨子。”
“她這麼可愛，隻能讓我自己欺負咯。”
蘇北冷漠湊近，揪住了「智慧」領口，將梨梨子放平置於自身膝蓋上，揚起了右手。
“等等等等——”「智慧」瞪大了眼睛，尖叫道：
“你要做什麼啊，梨梨子當然不會死啦，這可是我自己的轉世哈，會死的隻有我自己而已啊。”
“住手住手啊混蛋！我是「智慧」啊！我可是神！”
“啪”得一聲。
“我是神明啊喂！”
又是“啪”得一聲。
隻見蘇北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狠狠擊打在了梨梨子大腿上。
此後僅剩此起彼伏的“啪啪”聲，不絕如縷，斷斷續續。
良久不曾停歇。
至於末日，早就被蘇北拋在了腦後。
因為他現在很火大。
晚安，至於「聖魔雙劍」，嘻嘻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