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通常是不睡覺的。
因為睡過之後，新年就算是過去了。
當蘇北睜開眼，他知道休息時間已經結束，該進入到正常的節奏了。
至於之後是否要多休息幾天。
——蘇北從未設想過這種可能。
至於「時間回環」，管他的吧。
反正不是形體上的變化。
天漸亮。
蘇北早早起了床，頂著一對黑眼圈來到了甲板之上，用力伸了個懶腰。
說是起床其實也不太準確，因為蘇北壓根沒睡著。
或許茉莉同樣如此。
晚上經曆了那種事情，睡得著才有問題吧。
不過蘇北還是得提前出屋。
他要給茉莉一些私人空間緩和一下。
茉莉是很害羞的。
從前是，以後或許也是。
她的情緒與她的肌膚一樣，稍一觸碰就會引起極大反應。
想著，蘇北重重歎息了一聲，愁緒滿麵。
說起來，茉莉的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以下犯上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多，而且態度愈發放肆，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辦法管教了啊！
蘇北想著，又是重重歎息了聲。
“咦，為什麼大叔一起床就唉聲歎氣。”
熟悉聲音響起。
隻見琳忽得出現在蘇北旁邊，坐在甲板上正晃著雙腿，表情輕鬆，動作自然。
“你——”蘇北愣了愣。
側目打量著換上哥特童裝的琳，把湧到喉間的問題咽了回去。
他本來想問琳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因為琳出現的毫無征兆。
可這問題很沒有營養。
畢竟蘇北本來就沒辦法捕捉琳的動作。
他與琳不屬於一個生命層次上的物種，而且他現在傷勢很重。
蘇北從來不會思考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更彆提詢問了。
實在是現在的他思緒太過雜亂。
琳挪動身軀湊近蘇北，嗅了嗅蘇北身上的味道，恍然點頭，“原來如此。”
蘇北身上的茉莉花香本身就很濃，可此刻他身上的茉莉香味顯然嚴重超標。
昨晚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琳抿嘴道：
“所以，大叔不會是因為被榨了一晚上，心有餘而力不足導致最後體力不支沒能占據優勢，所以此刻情緒才如此低落吧。”
“你彆發癲。”蘇北辯解，“我隻是沒睡好。”
“大叔平時看起來這麼逞強，不會在對你們這種物種來說最為重要的事情上特彆沒有實力吧。”
琳掩嘴笑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虎狼之詞。
說起來，琳從未與蘇北聊及過這種方麵的話題。
如今看起來，琳根本就毫不忌諱。
對於茉莉來說談及就會頭昏眼花的兩性問題，在琳這裡就和提及了明天要吃什麼一樣輕鬆自然。
這裡麵有部分物種原因，也有認知層次上的差彆。
隻因琳不是人類。
這種事情在琳眼裡沒有任何價值，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兒。
其唯一的用途，或許就是能夠讓琳借此，與蘇北多聊上幾句話了吧。
可蘇北是人類啊。
琳接連不斷的問題讓蘇北有些無法應對。
“單純沒睡著。”蘇北平靜解釋。
“嘖嘖。”琳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眼眸裡滿是鄙夷。
琳承認自己不太聰明，但祂又不是白癡。
蘇北是「超脫」體質，彆說一晚上不睡覺，哪怕是一輩子不睡也沒什麼。
怎麼可能會這麼累。
“聽說男生第一次都是這樣，會很不熟練，沒想到大叔也這麼差勁。”琳多提了一句。
“我不想和你談論這個。”蘇北反駁。
蘇北不想與琳聊這方麵的原因有很多，一是覺得沒有必要也沒有興趣，二是這會讓蘇北感覺自己在犯罪。
他現在很像誘拐小蘿莉的變態。
——琳看上去像是個孩子。
“要拿琳試試嗎？”琳突然蹦出一句足以嚇死人的言論。
“什麼？”蘇北嚇了一跳，側目凝視，警告道：“你正常點。”
卻見琳已經貼在了蘇北耳邊，平靜道，“琳可以供大叔提升技巧。”
“琳很討厭男生，而且對這種事情無感。”
“但是大叔可以。”
“不需要。”蘇北眼眸微微眯起，嚴厲警告道，“不要再提這種事情了。”
“可大叔要走了。”琳忽然攥緊了雙手，經曆過無數次碰撞仍沒有留下痕跡的「梨梨子號」，在這一雙小巧手掌掌心間頃刻粉碎。
“大叔不會再回來了，琳很難離開「神國」去找大叔。”
蘇北忽得沉默。
的確。
蘇北不會一直待在瘟疫大陸。
這沒有意義。
他要去「幻想鄉」。
他要去解開一切秘密。
“那也沒必要這樣。”蘇北平靜道。
“我們很難再見麵。”琳低下頭，認真道，
“隻有這樣，大叔才會記住琳。”
“對你們人類來說，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吧。”
琳真的不笨。
她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情緒，可她知道這樣會讓蘇北產生情緒。
琳其實什麼都懂。
“可這對我來說很不重要。”蘇北平靜回應，伸出手摁住了琳的腦袋，輕輕敲了幾下。
這就算作是懲罰了。
可在蘇北看來是懲罰的舉動，對琳來說意義完全不同。
琳抿嘴咬住下唇，可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真的忍不住。
她喜歡親近蘇北。
就像是飛蛾會下意識撲火，明知道那得不到反饋反而會自取滅亡，可仍是控製不住動作。
明明隻是被碰一下就會露出微笑，被大叔點頭承認可愛就忍不住開心。
琳覺得自己早就壞掉了，從骨子裡腐朽，靈魂裡腐爛，思想裡沉淪，隻剩所有的思緒還在活躍著，義無反顧朝著蘇北身上撲去。
祂真的很糟糕，早就無可救藥了。
祂才不是「神明」，哪有「神明」會是這樣。
祂就該屬於一個人，而不是屬於這個國家。
“琳隻是想和大叔更親近些。”
琳終於是鬆開了牙齒，被緊咬著的下唇溢出鮮血，可那抹笑容正在肆無忌憚綻放。
琳感受著後腦勺上灼熱的溫度，嘲笑道：
“琳想了很久，做過很多次決定，放棄過很多次。”
“可直到現在，琳都沒能做到與大叔保持距離，反而是更渴望親近大叔。”
“琳真的很沒用，管理不好國家，甚至管理不了自己。”
蘇北這會兒才意識到琳的異樣，視線橫移與琳眼眸碰撞，察覺到琳眼眸中逐漸凝結的水霧，手足無措愣在了當場。
“彆，彆哭。”蘇北呆呆道。
——蘇北不知道怎麼做，或許他應該給琳一個擁抱。
可蘇北覺得這樣做不對。
琳身上出現了不可控製的變化。
琳哭了。
祂很少哭，可祂經常在蘇北麵前哭。
祂隻哭給過蘇北看。
“琳是廢物，以前靠著大叔扳倒那個家夥，現在離開了大叔就活下不去，以後也不想離開大叔。”
“帶琳走吧，隻要每天和琳說說話就好了，神國也無所謂，力量也隨便了，本來琳就沒有興趣。”
“琳什麼都沒有興趣，琳從出生起就是一個悲劇。”
“除去被大叔裝飾過的人生，根本就沒有任何值得紀念的東西了。”
“帶琳走吧。”
“就像大叔以前做過的那樣，請再救一次琳。”
“琳什麼都會答應的。”
蘇北終於還是抱住了琳。
他能感受到琳崩潰的身軀正在平緩，哭泣著的動作逐漸停止。
蘇北不斷拍打著琳的後背，一句話也沒說。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他應該給出承諾，可蘇北心裡早就有了選擇。
“可惡。”
為什麼偏偏祂會是最晚的那個，沒有茉莉早，沒有梨梨子早，連「光明」和「黑暗」都比祂要早得多。
琳緊緊抱住蘇北，貪婪的吸吮著蘇北身上的氣味，失落道：
“如果再給琳一次機會，琳在一開始就會想方設法留下大叔，哪怕和彆人分享也無所謂。”
“至少這樣，琳就不會和大叔分開了。”
蘇北伸出手捧住了琳小小一張臉，直視著琳紅彤彤一雙眼睛，認真道，“請努力的活下去，想儘一切辦法變得更強。”
“就當是為了我。”
“我需要你的幫助。”
“當我抵達幻想鄉，會引發一場極為恐怖的連鎖反應，輕易就會爆發神戰。”
“到時候，我需要琳幫我。”
——他真的很卑鄙，連給琳唯一的支撐都是在利用祂的力量。
可琳需要這份信念。
祂眼眸忽得重拾信念，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極為堅定的點了點頭保證，“我會的。”
“到時候誰敢攔大叔，我就會把祂打死。”
“堵上琳的全部。”
蘇北沉默，右手揉了揉琳的腦袋，表示自己有聽到。
可這話題太過沉重了，讓蘇北不知道怎麼去接。
他開始想念身邊的配置了。
如果梨梨子在就好了，蘇北就可以從梨梨子嘴中抽出棒棒糖，然後粗暴插入琳的嘴中，以此蒙混過關。
他曾經就是這麼做的，而且很有效果。
如果茉莉在也能解決，隻要有茉莉在，琳就會完全掩飾住內心情緒，十分乖巧的充當配角，不與茉莉搶奪蘇北身邊的位置。
而且茉莉會把琳照顧得很好。
可現在這裡隻有蘇北與琳。
蘇北思索了很久，勉強想到了足夠轉移話題的內容。
“如果攔路的是「智慧」呢？”
琳愣住。
「智慧」≠梨梨子，可「智慧」與梨梨子密不可分。
梨梨子是琳所剩不多的好朋友了。
這的確是一個足以燃燒掉琳所有腦細胞的問題。
然而此刻的琳已徹底放棄了矜持，開始動用各種賴皮手段，自然也不會提出什麼正常回答。
“睡了祂！”
蘇北身軀一顫，卻聽琳眼眸一凝，充滿了視死如歸的殺氣，“我摁住梨梨子，你睡了祂！”
蘇北愣住。
“「智慧」是「神明」，可梨梨子不是，隻要我們齊心協力，梨梨子就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她可是一個笨蛋人類——”
這時，二人身旁傳來“嘣”得一聲，緊接著發出了“卡蹦卡蹦”得咀嚼聲。
那很像是牙齒一口崩碎棒棒糖發出的脆響，後麵的聲音自然就是咬碎棒棒糖之後發生的後續。
琳回過頭，可蘇北一動不動，頭也不轉，宛若雕塑。
昨晚死去記憶在這時忽然開始攻擊他。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隻見梨梨子張大了嘴巴下意識咀嚼著口中的棒棒糖，顫顫巍巍看著正在密謀什麼極其可怕事情的二人組，保持著這呆滯動作。
——她起床可是特地給自己施加過「活力十足」「頭腦聰慧」的魔法。
可現在她的大腦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團漿糊。
真糟糕，天知道這些完全熟悉的字眼是怎麼連成一段她完全不認識的句子的。
梨梨子忽得喘息，額頭一左一右嘣出了兩個“”號，拳頭捏緊不斷發出“哢呲哢呲”的動靜，上下牙齒猛得碰撞，一口怒火提至胸口即將噴湧，一腳朝著二人飛了出去。
“你們！”
“給梨梨子！”
“快點！”
“死掉辣！！！！”
晚安，些許內容放在作者說了，可看可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