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暗掩蓋住太陽的光。
戰鬥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場麵十分膠灼,隻能看見無數觸須舞動,在觸須下奔逃的人們無助哀鳴。
此刻,瘟疫惡魔思緒早已淩亂,雙眼泛紅好似殺紅了眼,完全不顧自身損耗,強壓著對麵的男人廝殺。
粗略看去有些小優,但明眼人都知道瘟疫惡魔已是大劣。
一是前任阿修羅的表情十分淡然,抵擋姿勢遊刃有餘,看不出太多疲態。
二是瘟疫惡魔的爆發是暫時的,過分壓榨力量,無法持久。
三是瘟疫惡魔身上的靈魂正在源源不斷消散,很快就會失去支撐法則的基礎。
四,同樣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束縛住整座瘟疫大陸的觸須牢籠還未曾被收回。
這意味著前任阿修羅還留有相當一部分餘力。
二人竭力對戰的餘波將地麵掀翻一層又一層,一切靠近的智慧種連觀看戰鬥都無法做到,生命便被「死亡」法則抽離,陷入即死。
這便是「偽神」的力量,哪怕是「半神」都不能窺探這完整戰鬥。
蘇北同樣如此。
他開啟了「洞察之眼」,眼眸不曾掃向遠處戰爭,隻是儘力避開戰鬥餘波便已竭儘全力。
若是這樣下去,恐怕會發生等到瘟疫惡魔油枯燈儘喪失力量,蘇北才恰好趕到戰場的狗血情節。
要怎麼做?
靠著「禁法源力」一路莽過去嗎?
可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靠著「禁法」輕易會被那戰鬥二人發覺,若是對方有意攻擊,處境會非常不妙。
在蘇北略顯愁容之際,他的右肩忽然被輕輕拍打。
“臭小子,你要過去?”
蘇北疑惑回頭,沒看見任何身影,隻能感覺到些許若有若無的氣息。
片刻後,三道身影緩緩出現,正是斯文、阿莉莎、芙裡繪。
此時,阿莉莎的手放在斯文與芙裡繪的肩膀上,手鐲上的光芒若隱若現,似有法則力量正從這片空間退散。
蘇北微微挑眉,似是驚訝。
這是魔器序列十「存在」的能力,沒想到竟能作用於群體。
“所有人都在避著那處戰場逃離,你一個人和傻子似的往裡衝,想不注意到你都難。”
“你要做什麼?送死嗎?”
聽著斯文大聲嗬斥,蘇北始終保持著平靜。
等到對方說完後,蘇北這才指了指瘟疫惡魔,淡淡道,“我要去那,有辦法嗎?”
聞言,斯文與阿莉莎還在震驚,可芙裡繪已經舉起了腰間的畫板。
上麵寫著三個清晰大字“我幫你”。
阿莉莎好奇的打量了兩眼蘇北。
她隻覺得蘇北情緒好穩定,要是她這麼被斯文罵的話,大概也難保持什麼好臉色。
阿莉莎微微笑著,大概是發覺了什麼,主動回應道,“我們幫忙。”
“搞什麼。”斯文皺了皺眉頭,正打算以強硬手段帶著大家離開這裡。
阿莉莎柔和的笑著,拽住了斯文的後領,溫柔道:
“蘇北先生既然要去那裡,一定是有不得不去那裡的理由。”
“還是斯文老師覺得,蘇北先生是會主動尋死的笨蛋?”
蘇北點點頭,望向力量極速削弱的瘟疫惡魔,沉聲道:“我趕時間。”
說著,阿莉莎的手已經放在了蘇北與斯文的肩上,催促道:
“這是最優解,小芙裡繪在安全地方等我們,我來保證大家安全,斯文老師送蘇北先生最後一程。”
“最後的防線需要蘇北先生自己來,各位有異議嗎?”
見二人點頭,阿莉莎雙手用力,說道,“現在,準備走了。”
「存在」的力量確實奇妙,不但能降低存在感,而且還能巧妙的避開絕大多數餘波衝擊,保證自己處於一種安全範圍。
不隻是人,連這片區域都是如此。
就好像人們總會下意識忽略小蘿莉的上半區一樣,但她的確也能鼓起微小弧度。
她一直在那,隻是不被注視。
在阿莉莎的協助之下,蘇北與戰場中心的距離極速拉近,能夠輕易躲避戰鬥餘波,不斷朝著深處躍進。
很快,三人便到了連隱藏存在感都無法靠近的距離。
再往前,已經沒有任何足以落腳的路徑。
阿莉莎朝著二人搖了搖頭:
“這裡就是極限了,再往前沒有任何安全區域,任何餘波都能將我們撕碎。”
說著,阿莉莎視線掃向斯文,鬆開摁住二人肩膀的雙手。
斯文接收到阿莉莎傳遞出的訊息,點了點頭,歎息道,“都是老骨頭咯,還要這麼拚命。”
“接下來這段路,便由我出出力吧。”
說著,斯文身上的肅殺氣息瞬間清空,緊接著他的影子如同液體開始流動,裹挾著蘇北朝著瘟疫惡魔極速衝刺。
短短幾個碰撞,斯文身上便開始溢出鮮血,戰鬥的餘波將一位準「半神」的骨骼輕易碾碎。
斯文苦笑一聲,將一直佩戴著的項鏈捏碎,不住怒罵道:
“滾他蛋的規矩,再不儘全力我就得死這了,我必須要再進一步!”
“坎文老頭兒,你可彆怨我。”
於今日,斯文僅在呼吸之間便從半步「半神」邁入「半神」境界,成就職業「暗影主宰」,隻為能將蘇北送入那邊戰場。
此刻,他就是暗影的主人,所有影子都是他的主場。
影子頃刻間化作漆黑戰甲披在蘇北身上,幫助蘇北潛入遮蔽物產生的影子之中,不斷向著戰場中央深入。
可兩位「近神」的交鋒太過可怕,每一次潛入影子之前,戰鬥產生的餘波都能震得斯文噴出兩口鮮血。
來不及為斯文擔憂,蘇北凝神,把握著這最後一段距離。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兩百米。
就是此時,戰場中央近在咫尺。
“到了,你可彆搞什麼幺蛾子啊,臭小鬼!”
斯文雙手結印,收回影子。
驟然間,在交鋒最激烈處閃耀刺眼光芒。
此刻,這一處的光引來了無數人的視線。
“那是什麼?”
無數人注目而視,疑惑為何兩位強者戰鬥產生的規則如此強大,卻在此刻失去效果。
遠遠望去,隻見蘇北伸出右手,在這最後關頭才施展出「禁法源力」的效果,活生生撕開二人戰鬥產生的動靜,朝著戰鬥中心狠狠墜落。
在戰鬥二人無比詫異的目光下,蘇北從空中垂下砸下,宛若一顆隕石撞向無數觸須之中,砸至瘟疫惡魔最脆弱的蘿莉本體跟前。
“轟”得一聲,忽然產生的動靜引得交戰二人下意識投去視線。
正對麵,前任阿修羅眉眼挑了挑,略有疑惑,“有趣。”
“一隻渺小螻蟻,是如何誤入這戰鬥之中?”
“奇怪的規則力量,什麼來頭?”
另一邊,瘟疫惡魔瞪大了眼睛,忽然口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驚喜到忍不住大聲歡呼,
“太好了,這是老天給我送來的外賣嗎?”
“老天怎麼知道我快撐不住了。”
蘇北的靈魂對於瘟疫惡魔來說是大補。
雖然瘟疫惡魔不知為何,但就是感覺會很補。
這時,她看著麵前的蘇北不住擦拭著口水,雙眼通紅,在失去理智的邊緣不斷徘徊。
蘇北歎息一聲,伸出右手,一個板栗重重砸到瘟疫惡魔的額頭上。
“咚”得一聲。
這一下可把瘟疫惡魔給砸懵逼了。
「禁法」的效果似乎帶有些許醒神,讓失去了理智的瘟疫惡魔恍惚間回神。
可回過神的瘟疫惡魔看見了蘇北,反而更興奮了些。
下一瞬間,瘟疫惡魔觸須瘋狂朝著中心湧去,欲要將蘇北完全吞噬補充自身靈魂。
同時,瘟疫惡魔口中猙獰大喊,
“讓我吃掉,快讓我吃掉,我要贏!”
然而蘇北動作不緊不慢靠近,揉了揉略微酸痛的右手,平靜聲音緩緩響起,
“隻吃我這點靈魂,能讓你打贏他嗎?”
“誰要你管!”瘟疫惡魔動作不減,幾近瘋魔,哪裡還能聽得進去蘇北在說什麼。
她隻想燃儘最後一絲力量,把握住任何可能性,以此和對麵的敵人同歸於儘。
霎時間,觸須朝著蘇北瘋狂湧來,幾乎就要埋住蘇北頭顱。
她將蘇北徹底碾碎,將對方的靈魂以最粗暴的方式揉入她那嬌小的身體裡。
就在這時,這片空間傳來一聲語調極輕的話語。
前任阿修羅聽不清具體內容,但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
隻見頃刻間,琳的動作定住了,一動不動。
就像是被相冊定格在了這一瞬間,觸須不動,呼吸靜止,隻剩風吹過的聲音證明著時間還在繼續流動。
連前任阿修羅都露出了疑惑,皺起了眉頭。
“這是發生了什麼?”
緊接著,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一幕很有趣的喜劇場景。
“有趣,真有趣。她的氣息為何忽然如此不穩定,就好像一座蓄勢待發的活火山。”
“幫了大忙了。”
“如此一來,或許十分鐘就能讓琳徹底耗儘精氣神。”
正如前任阿修羅所說。
瘟疫惡魔身體先是靜止,緊接著就像是蓄勢噴發的火山猛烈炸開。
這一瞬間,周遭一切都被這股力量推到了視線之外,連前任阿修羅都飛出去數千裡百裡之遠,撞碎無數山河,撞出萬米溝壑。
此刻,這處區域隻剩瘟疫惡魔與她龐大觸須下顯得格外渺小的蘇北,以及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呼吸聲在加劇,蘇北的身體被觸須用力扯住,將二人的距離無限拉近,隻剩一臂。
瘟疫惡魔嘴唇微動,一聲極其微弱,微弱到連風聲都能將其蓋住的,根本難以聽清的話語在蘇北耳畔響起。
“你剛剛,說了什麼?”
她的聲音聽上去無比脆弱。
仿佛一道輕微呼吸就能將她那龐大身軀徹底擊垮,將她心底小小期盼完全粉碎,將她再次送入地獄。
感受著捆綁住自己的觸須不住顫抖著鬆開又緊繃,蘇北能夠體會到此刻瘟疫惡魔那劇烈波動的心情。
沒有絲毫猶豫,蘇北平靜聲音再次響起,將這段話語清晰傳達。
“遊戲結束了。”
看著瘟疫惡魔那奔湧而出的淚水,呢喃著的完全聽不清的話語,蘇北重複道:
“從現在開始,遊戲結束了。”
這熟悉又陌生的話語,一瞬間將瘟疫惡魔的思緒拉回了一千年以前。
這是埋藏在琳那時無比稚嫩單純的琳的心底,最幸福美好的記憶。
她以為再次聽見這熟悉的話語她會惱怒,會憤怒,會發瘋。
可當這一幕發生時,她的情緒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應該感覺到無比憤怒的,她應該要充滿殺意,她應該要失去理智。
可是都沒有。
琳的眼神在這瞬間清明,愣愣的看著蘇北,牙齒用力咬住下唇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可淚水滴滴答答怎麼也止不住,大吼道:“你是什麼意思?”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她不是不願意相信,隻是害怕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蘇北伸出手,就像是一千年前那般,輕輕揉了揉琳的腦袋,旋即平靜道,
“這麼久了,不長個也不長腦呢。”
“琳,遊戲永遠結束了。”
不是暫時,是永遠。
這是隻有高冷大叔和琳才知道的事情。
也是高冷大叔與琳之間的小秘密。
可是,麵前這個人與記憶中那道身體似乎怎麼也對不上......
可瘟疫惡魔哪裡顧得上這些。
“呲”得一聲,觸須將蘇北猛得一推,將蘇北摁住琳的懷抱之中。
瘟疫惡魔的視線逐漸模糊,被淚水徹底模糊了雙眼,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蘇北還是誰。
她用力抱住蘇北,張開嘴往蘇北的手臂上狠狠一咬,紅著眼含糊不清的質問道:
“是你嗎?”
“是你,一定是你。”
“可怎麼會是你?”
“為什麼會是你?”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既然這麼久不出現,你乾嘛還要出現?”
“你還不如躲一輩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現在要跑出來。”
“我要死了啊,我們都要死了啊!”
“你到底出來做什麼啊?!”
“你這個,白白送死的大蠢驢!”
瘟疫惡魔語無倫次的,像是在無理取鬨,又像是質問,更像是埋怨,甚至還有些害怕與絕望。
但無論怎麼樣也不會是生氣。
混亂的思緒與逐漸虛弱的精神讓瘟疫惡魔逐漸無法思考,她攥著蘇北衣角的手不斷用力,張嘴撕咬著蘇北的手臂,在那留下自己的痕跡。
大概隻是心有不甘吧。
不甘見麵的如此倉促,不甘見麵的時候的自己如此醜陋,不甘隻見一麵就要死去......
“白癡高冷大叔,琳就是最最討厭你了,每次你出現都莫名其妙,離開又毫無征兆。”
“可是,琳真的好想你......”
......
......
......
......
......
晚安,這章不適合斷章,二合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