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清楚了”黃寶儒詢問。
“打聽清楚了,昨天晚上在帕堤酒吧門口,被打死了好幾個愛爾蘭人,尼克伯恩也死了,連調查局都驚動了。”
跟黃寶儒說話的,正是那天給陳正威送槍和子彈的人,叫黃傑。
“他這手腳倒是挺快的!”黃寶儒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後說道。
“老板,那人不是什麼善類。在老家不知道惹了什麼事跑到這邊,說不定哪天又犯事被抓了,給老板你惹出禍患來。”黃傑眼珠一轉就道。
那天被陳正威踹了一腳,丟了麵子,他一直懷恨在心,想著怎麼報複回來。
“你都能想到的事,我能想不到”黃寶儒慢悠悠的反問道。
之後讓人隱隱把這件事透漏出去,自己隻要保持沉默就不會惹出麻煩,畢竟那些華工連英語都不會,更不會將消息傳到鬼佬那裡。
而那些華工知道自己能為他們出頭,他們就能擁護自己。
但陳正威這個人不能留,就像黃傑說的那樣,要是他哪天再惹事被抓了,說不定就給自己惹來大禍。
琢磨片刻,他心中又有了個想法。
找人殺個剛下船的華工,也比找人殺鬼佬容易多了,就算死了也沒人給他出頭。
不過在那之前,倒是還能讓他做件事。
……
寧陽會館的位置在都板街,這條街從南邊的加利福尼亞街到北邊的百老彙街,直貫整個唐人街。
而陳正威剛剛找的房子,則是位於唐人街的最北邊。
好在唐人街不大,從住處走到會館,隻有一裡多。
這一路上倒是看到不少各個堂口的人,三兩成群的站在路邊,或者進店裡收錢。
在舊金山,大大小小的堂口有十幾個,小的隻有幾十人,大的有幾百上千人。
主要做的就是賭檔、妓院和大煙館的生意。
不過也有些堂口不在唐人街,比如義興堂控製著礦山的豬仔,還幾個堂口控製著一些工廠裡的豬仔,他們對那些豬仔的手段比鬼佬還狠。
而陳正威這艘船上的勞工情況算是好的。
那些被拐騙、下藥後賣到礦山和南美各個種植園裡的華工,才是最慘的。
陳正威一路上饒有興致的打量周圍,在唐人街,九成的人還留著辮子,穿著馬褂,與唐人街之外格格不入。
一路來到寧陽會館,門口還或站或蹲了好幾個人。
“阿虎,這是”
幾人看到陳正威後目光一亮,還以為是個開廠的老板,就想圍上來問問要不要招人。
“我本家,剛剛下船沒幾天!”陳正虎跟幾人打著招呼。
“看著可不像!這一套下來不少錢吧”幾人看陳正威這一身打扮,比美國人還像美國人,根本看不出是才下船的。
“他跟你們這幫粗人可不一樣!”陳正虎打了個哈哈,隨後拉過一個青年到一邊道:“正想找你呢,你一會兒等我!有事跟你說!”
這人叫顏清友,汶村陳氏和海宴顏氏、容氏在祖輩上是結義兄弟,有上百年的交情。
每年過年,村裡的舞獅隊都會到對方的村子拜年。
“好事還是壞事啊”顏清友問。
“反正不會害你!黃先生來了沒有”陳正虎還真不好說是好事壞事,但陳正威讓他找人,他除了村裡那幾人,想到的就是顏清友和他那兩個兄弟了。
“剛剛上去了!”
“一會兒再說!”
陳正威笑眯眯的衝著幾人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跟陳正虎一起進了會館。
裡麵一個年輕人看到陳正威後愣了下,猶豫一下才迎上來問:“先生,你是陳正威麼”
“於衝讓你來的等我下來!”陳正威說完就從他身邊走過。
那年輕人看著陳正威的背影,還愣了半天神。
竟然真是他。
他怎麼也無法把這個人和之前那個從船上下來時渾身臟兮兮的,還帶著兩個孩子的青年聯係到一起。
這才幾天變化也太大了。
陳正威上樓後,直接推開上次那個房間的門,隻見黃寶儒正坐在裡麵,在他不遠處還站了個人,是給自己送子彈的那個男子。
見到陳正威連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來,黃寶儒目光閃動一下,有些不太高興。
不過這個變化很細微,隨後他的表情就恢複原狀。
“黃老板!答應你的事,我做完了。說起來,我還額外送了你幾個人,前天晚上還做掉了兩個。剩下的錢呢”陳正威直接拽過一把椅子坐到桌子對麵。
“沒想到你做的這麼利落!我這裡還有一件事,你有沒有興趣”黃寶儒臉上帶著一抹笑容,陳正威做的比他想的還利落。
“什麼事”陳正威饒有興致問道。
之前的600塊,隻剩下了23塊。尾款的這600,還要給於衝372塊,就剩下200多,根本不夠做什麼的。
“明天晚上七點,大舞台戲院殺一個人。殺掉這個人,我給你一千五百塊!足夠你瀟灑一段時間了。”黃寶儒笑著對陳正威道。
“出手這麼大方……你要殺哪個堂口坐館啊”陳正威聽了之後,笑眯眯的問道。
“當然不是。那些堂口坐館,出門的時候前呼後擁,哪有那麼好殺你就算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而且我和他們又沒什麼仇怨。”黃寶儒擺擺手。
“至於是誰,到時候會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目標身邊隻有一個司機。怎麼樣”
陳正威琢磨一下,黃寶儒想要做掉的,要不就是他生意上的競爭對手,要不就是寧陽會館的高層。
下意識陳正威就覺得這事不能做。
自己連目標是誰都不知道,還指定了地點在大舞台戲院。
對方的身份如果有什麼問題,或者有人懸賞,怕是自己在唐人街都沒立足之地。
做事情最怕的就是這種兩眼一抹黑的,說不定就被人給坑了。
而且唐人街太小了,隻有一平方公裡左右,到時想跑都沒地方跑。
陳正威琢磨一下,身體就放鬆下來,一隻手搭在扶手上,翹著二郎腿道:“沒興趣,黃老板另請高明吧!”
“再加五百,給你兩千。”黃寶儒伸出五指道。
“說了沒興趣!”陳正威嗤笑一聲,有錢賺也得有命花才行,這點他還是明白的。
“黃老板,我的錢呢”
陳正威一邊說話,心中琢磨明天去大舞台戲院看看,如果能找到黃寶儒的目標,說不定能把黃寶儒賣個好價錢。
陳正威早就琢磨過,如果想要反客為主,吞下寧陽會館,擋在自己路上的不是現在的寧陽會館會長,也不是其他人,正是黃寶儒。
黃寶儒是青壯派的帶頭人,自己想要收服會館裡的青壯派,就得先把黃寶儒清出去。
如果能賣個好價錢,也算是黃寶儒為華人的事業做出無私貢獻了。
大不了逢年過節多給他燒點紙錢嘍。
“錢,我沒帶過來。我本想等你做完這次事之後,一起給你。”黃寶儒緩慢說道。
“再加一千,三千塊殺個人,你考慮一下。”
陳正威越發知道有問題了,壓根不理這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子道:“沒帶來也沒關係,你讓他去取就行了。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黃寶儒身體靠在椅背上,見陳正威始終不答應,臉上帶著幾分惋惜:“這樣吧,明天下午你來取錢!”
陳正威盯著黃寶儒看了半響,心中轉動,突然懷疑黃寶儒壓根沒打算給自己錢。
尤其是回想他之前的話,開高價讓自己去大舞台戲院殺人。
說不定等自己乾掉目標,他就找堂口的人乾掉自己了。
這麼一想,陳正威越發覺得黃寶儒的目標就是寧陽會館的高層了,到時候他乾掉自己,他在會館裡的聲望和地位都能再進一步。
他讓自己明天來取錢,也是為了穩住自己。
自己剛剛拒絕了他,今天回去後,恐怕黃寶儒就要找人乾掉自己了。
陳正威的笑容變得有些危險,眼睛也眯了起來:“黃老板,我這人不喜歡有人欠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