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厄琉息斯城內,距離神殿不遠的民房中。
高大的青年起身踱了幾步,隨即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小小的房間被臨時改造為了囚室,手上的鎖鏈在走動中發出陣陣聲響。
青年能夠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周圍的士兵們看在眼中。
他們的眼神有警惕,也有著忌憚。
就好像麵前的不是什麼年輕人,而是一頭洪水猛獸。
“……我應該再小心一點的,不然也不會惹到這樣的麻煩。”
暗暗歎氣,赫拉克勒斯有點後悔。
但他其實也明白,自己並不擅長隱蔽行蹤。
而且相比起被抓這件事,更讓他感到迷惑的卻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農業女神去哪了,說好的她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人間聖地,選擇留在厄琉息斯呢?
還有‘狂妄而傲慢的雅典人’,赫拉克勒斯原以為自己會見到他們攻擊神靈的殿堂。
然而也許是因為農業女神自己都放棄了這裡,雅典的軍隊不僅沒有對這些神殿做什麼,反而還參與進了救火的工程當中。
蘊含深淵氣息的魔火很難熄滅,可在這些雅典人麵前,這很輕易的就被解決了。
於是一時之間,不久前才遭受了人生重大打擊的赫拉克勒斯有些迷茫。
按照自己得到的指引,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因此他需要對神展現自己非凡的能力與智慧,阻止雅典人攻擊農業女神的神殿就是任務之一。
無論是用語言還是武力,隻要他能讓雅典軍隊放過神殿,不試圖囚禁農業女神,那就算成功完成了任務。
但現在,他好像什麼都不需要做就已經成功了。
畢竟從頭至尾,雅典人都不像是對沒有神的神殿感興趣的樣子。
“其實這樣的結果看起來還不錯……隻是農業女神既然根本就不在這裡,那我真的算完成了任務嗎?”
“畢竟到現在為止,我連女神的麵都沒有見到過,更不要說幫助她。”
嘩啦啦――
再次起身鬱悶的走了兩步,連帶著鎖鏈發出陣陣聲響。
之前為了進一步確認農業女神的行蹤,赫拉克勒斯被巡守的士兵發現了蹤跡。
他們似乎以為自己是什麼危險人物,於是當場將其關押了起來。
赫拉克勒斯對此並沒有抵抗,因為相比起這個和神明的描述一點都不一樣的任務,他反倒是不怎麼在乎自己被囚禁這件事。
說到底,這些枷鎖也好,這些士兵也罷,赫拉克勒斯都沒感受到什麼威脅。
隻要自己想,他隨時可以離開這裡。
但真正讓他選擇留下的,卻是他聽說了這支軍隊的高層存在強大的煉金師。
巫師未必是煉金師,但至少這個時代的煉金師一定是巫師。
而巫師,在大陸西方國度中的印象就是邪惡但富有智慧,見識廣博且熱衷於探索未知。
而對此時的赫拉克勒斯而言,他正好想要與一位知識麵廣泛的存在交流一二,所以他索性便任由自己被關押。
“呼――來了嗎?”
吐出一口氣,當時間又過了一會,赫拉克勒斯敏銳的察覺到,臨時的囚牢外有人在靠近這裡。
果然,這支軍隊的高層注意到了他,這也是他毫不掩飾自己此行任務目的的原因。
赫拉克勒斯並不算個莽夫,相反,他其實還很聰明。
在原本的神話中,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十二試煉並不總是依靠武力完成的,所以既然神沒有要求他對自己的試煉保密,那憑此引起雅典人的注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咣――”
大門被打開,有人推門而入。
看起來有些地位的軍官打量了一下赫拉克勒斯,隨即揮了揮手。
“你就是赫拉克勒斯?”
“我是。”
點頭回應,赫拉克勒斯也打量了下這個看起來氣息強了一點,實則依舊脆弱的軍官。
“既然是你,那就跟我們來吧,有人要見你。”
“拯救女神……也虧你編的出來。”
有點不屑,但軍官儘量沒有表現出來。
他命人打開了赫拉克勒斯身上的枷鎖,然後示意他跟著離去。
至於打開了鎖鏈後對方有沒有可能反抗……開什麼玩笑。
不可能的,就算是那些天下聞名的英雄,也不可能在國戰時於大軍中來去自如。
嗯,絕對不可能。
覺得自己的判斷沒什麼問題,確認了人沒有錯誤後,軍官便轉身當先帶路。
踏――
踏踏――
空曠的神殿內,腳步聲由遠及近。
萊恩站在因之前的大戰而倒塌的神像不遠處,正欣賞著神殿穹頂處精致的壁畫。
不得不說,超凡力量的存在使得這個時代的藝術也進步了不少。
尤其是這種浮雕式的建築,更是在技藝上比同時代強了不止一分。
整個壁畫精美而莊嚴,描繪了農業教會一路以來的曆史。
那些在教會發展過程中舉足輕重的存在都在這裡,這也是他們在世間留下的最後痕跡。
踏――
腳步聲停在了身後不遠處,將注意力從壁畫上移開,萊恩微微轉身。
在他麵前,高大的青年身材壯碩,目光有神。
就像後世對古希臘神明的雕塑一樣,展現著屬於陽剛的美感。
“罪犯赫拉克勒斯?”
明知故問,又或是再次確認。
不過青年倒沒有感覺什麼不妥,畢竟如今的他在世上本就籍籍無名。
“我是,但我並不是罪犯。”
“自從來到這座城市,我並沒有觸犯雅典的任何一條法律,還是說按照你的規矩,此時存在厄琉息斯的任何一個外邦人都是罪犯呢?”
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顯然,如今的赫拉克勒斯對‘罪犯’這個詞彙十分敏感。
他無法否認自己弑親的罪行,儘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下這樣的事情。
但除此之外,他絕不會承認任何不屬於他的罪過。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