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東海的大漩渦，萊恩手上多了一副畫。
畫是半成品，不過剩下的部分已經不需要他再動筆了。歲月和時代的變遷，會自己給它增添色彩。
這一次來見普羅米修斯，畫也好，許諾也罷，萊恩其實沒什麼特彆的目的，他隻是被自己的過去的記憶引起了興趣，想這麼做，然後就做了。
作為神明，他本來就可以隨心所欲，後世很多神話的起因，也僅僅是某個神或人的想法，然後就造成了一係列的變化。
而就像萊恩承諾的那樣，如果在青銅人類覆滅的那一天，真的有人對他禮拜，那個人就可以活下來；如果所有人類都向他禮拜，那神王的災難就會淪為笑柄。
雖然以人類的秉性，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但萊恩確實這麼決定了。
他避免在現世施展力量，不是不能，隻是沒有必要。就像他曾經說的，在現世的每一次出手，都會演變成現世法則與靈界的對抗，並且一次強過一次。可最先的一兩次碰撞，萊恩還不放在眼裡。
在他的預計中，整個第三紀，需要他動手的機會本來也沒有幾次。
“是時候該回去了。”
萊恩一眼看去，靈界中，各大天使各司其職，睡神好像也在兢兢業業的為已經完善的夢靈界添磚加瓦。這次九界之行收獲不少，他也該好處理一下這些東西了。
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神明並未明言，他們帶走了造物主，卻對祭司們視而不見。
一時間，人類舊有的秩序甚至有著崩潰的跡象，隻是因為時間到底還比較短，慣性下人們依然習慣性的勞作與生活。
尤其是供奉神王的大神殿內，那跪伏於地的焦黑身影雖然已經看不清麵貌，但經過當晚值守者的複述，人們還是弄清了他的身份。
造物主曾經的居所中，奧羅拉城的祭司們彙聚一堂，麵對當下的變故，他們也有些驚慌失措。
不過將來一段時間也沒什麼緊迫的事情，所以萊恩就這麼一步一步的，沿著自己留下的通道，從第一層靈界開始登山。
“大祭司，我們.還能隱瞞下去嗎？”
“如果有人因此受傷，或是死了，那就是他不夠虔誠，和我們，和神無關。而且最重要的，造物主帶回的聖火還在這。”
這還要感謝聖火的到來，不然在那些具備超凡之力的異獸和諸神更近一步的懲罰下，這個原始的人類城市隻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彆人不知道，祭司們大概是可以猜到事情的始末的。諸神降下怒火的原因絕不僅僅是因為一奧森，而是他們所有人共同犯下的罪行。
“可我們都知道，這其實沒有――”
“風雨，野獸，寒霜，這些都是懲罰的一部分，隻有虔誠的給神獻上祭品才能免除災難。”
“直接讓人們無條件的獻上祭品，確實很容易引起不滿，所以我們要換一種說法。”
所以現在，既然諸神靠不住，那莫蒙索性也放棄了他們。按照神秘人的吩咐，他將儘量保證人類部落安穩，平靜的延續下去，直到諸神打算毀滅他們的那一天為止。畢竟如果人類提前死的太多了，也會影響那位神秘人的‘收益’。
而如果沒有了回應，過去人類又習慣了祭神後得到收獲，現在突然告訴他們，你們給神獻上祭品，但什麼好處都不會有，那他們真的願意嗎？
“關於這個事情，我是有想過的，你們不必急迫。”
如果他之前把所有的祭司一道殺死，以此宣泄自己的憤怒，那還真有可能到此為止。可他們這些幫凶都活的好好的，神王又怎麼可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我們要告訴其他人，神不僅收回了恩賜，而且他們降下的責罰依然存在。”
場中安靜下來，祭司們默默思索，然後紛紛點頭。看著這一幕，莫蒙滿意的笑了。
可直接了當的停止祭祀，祭司們又很難做下決定。畢竟這會不會再次導致神靈的怒火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如果不再需要獻祭，那祭司存在的意義也就跟著失去了。
“誰說沒用？”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等一個一勞永逸的機會。
此刻，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莫蒙是在說瞎話，可他現在看著卻像是在闡述真理。
不管那個神秘人說的是不是真的，隻是有一點，莫蒙很相信，那就是神王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人類的。
“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不是真的，神又是否寬恕了我們，不過如果是，那麼我們還需要祭祀神明嗎？”
動作不緊不慢，莫蒙好似胸有成竹。
從他那裡，莫蒙得知了很多，比如造物主不會再回來了，比如諸神也不會放過人類，又比如，那個神秘人許諾給他的條件。
他的收益少了，給他們這些幫凶的‘分紅’自然也不會多。
一夜間熄滅又燃起的火，突然失蹤的造物主，失去種種神異的神賜之物，開始襲擊人類的野獸。短短的幾天內，這一切變故就在青銅人類部落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自己就是人類中的‘大人物’，莫蒙很懂這種想法。在不危急自己核心利益的情況下，讓一切看起來‘名正言順’，是他們最喜歡乾的事情。
大祭司奧森，造物主最喜歡的學生之一，可他現在的慘狀與這一切的變化結合起來，不由讓人輕易的聯想到，或許正是他觸怒了諸神，以至於讓奧林匹斯降下如此責罰。
如果是幾十年前，他會斷然拒絕；如果是奧森身死，普羅米修斯離去前，他會猶豫不決，可現在，無路可走的莫蒙果斷答應下來。
“我們不隻是溝通神靈的祭司，更是受造物主離開前的命令，負責保護聖火的守衛。除了我們，沒人知道聖火其實是不會熄滅，也不能移動的，人類因我們的存在得以安寧，這難道還不夠嗎？”
冷聲打斷，莫蒙看向在場的每一個。
他其實規避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隻要有個真正的神前來，他們的謊言隨時可以被揭穿，就像他們之前對祭祀時的小把戲那樣。可就在不久前，在飲下了那瓶存放了多年的血液後，莫蒙再次見到了那個神秘的人影。
與其他祭司的慌亂不同，莫蒙卻顯得自信非常。甚至不少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比以往麵色更加紅潤，也更有活力了一些。
哪怕是為了自己，他們也不是很想就這樣終止獻祭。
此話一出，場中一片沉默，這其實是個很為難的事情。
“當然可以，你們沒必要自亂陣腳！”
畢竟神靈的賜福已經收回，就算懲罰因為造物主而消去，可不代表他們繼續祭祀就還能得到回應。
“新的聖火和原本的不同，它不是以【守護】為主的火焰，所以它隻會震懾那些擁有強大異力，感知敏銳的野獸，但這也足夠了。”
“造物主為我們取來了火，諸神也因此放棄了對人類進一步的懲戒，這件事情自然就此結束了。”
“既然都沒有異議，那我就繼續了。”
思緒百轉，莫蒙卻沒有表現出來，他開始安排具體的工作。
“一會，我會選派幾個人，前往奧羅拉以外的幾處小鎮，把聖火引過去。這件事要儘快，我可不希望等你們到了那裡，發現已經隻剩下了一片廢墟。”
“還有，我們需要修築一麵城牆，是真正的，用石頭壘成的城牆。畢竟聖火可以驅散那些可怕的異獸，卻不會讓感官沒有那麼靈敏的尋常野獸受到影響。”
“我們還需要打造武器，建立專門對付那些威脅的隊伍，無論那些威脅是來自外麵，還是其他的什麼地方。”
“.”
零零總總，大概過去了半天時間當安排完最後一件事，莫蒙站起身。如今的他看上去比過去更果斷，也更具有攻擊性了。
“諸位，”
環視左右，尤其是幾個氣息和他有些相似的祭司，然後莫蒙果斷的說道：
“無論願意或不願意，一切都已成定局。諸神放棄了我們，造物主也不會再回來，這裡隻剩下人類自己。”
“所以從現在起――”
“青銅人類的命運，就掌握在我們的手裡了。”
雙目有神，莫蒙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