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凶險之境之時,杜曦沉溺於如同身臨其境一般的心神震顫之間,饒是她在此之前,已然做好了一定的心裡準備,她知道心神之間可能會存在大恐怖,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卻讓她整個人的心緒處於宕機的狀態,一時間完全做不出來任何的反應。
杜曦剛才沉淪在無窮儘的黑暗深淵的最後一刻,心神忽然間有了一絲清明,她終於意識到了心神困境的詭異之處,而當她想要抽身離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深陷其中,無論做出何種的努力都是徒勞。
而裴秋凝的忽然間出手卻讓瀕臨死亡的杜曦心頭一震,而她現在對裴秋凝的感謝也是真心肺腑之言。
裴秋凝的出手相助讓杜曦心生錯愕,畢竟在她的認識中,自己和裴秋凝水火不容,而且自己還是她的情敵,她恨不得自己慘死街頭才對,又怎麼可能會出手救下自己?
裴秋凝的行為可謂是顛覆了杜曦以往對她的認知。
而剛才在心神困境中所發生的事情讓杜曦的心至今都久久難以平靜。
聞聲的裴秋凝揚起自己白皙如玉的下頜,眸光有些睥睨地瞥向杜曦,她細膩的嘴角處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用謝我,我隻是看在小言的麵子上出手救你罷了。”
聽到這句話的杜曦並沒有生怒,她看著裴秋凝高傲的樣子,苦笑了一聲:“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我都是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我欠你一個人情。”
裴秋凝滿不在乎道:“既然你想欠我人情,就欠吧。”
此時裴秋凝忽然間看向杜曦,笑容莫名:“杜曦,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可以輕而易舉地還掉我救你的恩情,你想不想還?”
聞言的杜曦有些詫異:“什麼機會?”
當杜曦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裡隱約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你和小言和離,然後永遠消失在小言的視野之中,你可以還掉這份救命的恩情。”裴秋凝眸光漸漸凝實,一股無形之中的壓力陡然間落在杜曦的身上。
杜曦搖了搖頭,眸光堅定道:“你知道我不會答應這件事情,除了這件事情我都可以。”
“真是無趣。”聞聲的裴秋凝眸光蕭索,顯得格外無意,她擺了擺手,她對杜曦的這個回答沒有太大的心理波動,因為這隻是她的心理預期之內。
杜曦見到裴秋凝默然無聲,她的眸光看向不遠處的青霧彌散之地,她輕聲道:“這片青霧可以無視我身上的道器,它可以沁入人的內心,將人引入到心神困境之中,而其中所發生的事情會很詭異和驚悚,直至最後心神困境消亡之時,一旦沒有任何的抵抗,會隨著心神困境的崩塌帶著心神墮入到無儘的深淵,它可以使人的心神在潛移默化中消亡殆儘,直至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聞聲的裴秋凝眸光晦澀地看著縱逸著奪目青光的霧氣,心中一悸,這東西的威脅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佛門居然有這種東西。”裴秋凝眸光閃爍。
杜曦解釋道:“這片青霧大概是因為這處特殊的地界進而形成的,沒有佛法的晦澀玄重,隻有天地靈力的純粹。”
“如果我們繞道而行,則會將時間拉長。”
話儘於此,裴秋凝沉默了片刻,她繼而道:“杜曦,你在此處為我掠陣,我去試試能不能破開這片青霧。”
“如果我陷入到跟你一樣的境地,你先不要急著救我,想要破開這片青霧的關鍵點恐怕還是要在心神困境之中。”
“依我的實力即使其中再過凶險,我最起碼能撐一炷香,等會如果一炷香過去了,我都沒有出來的話,你就將我拉出青霧。”
聞聲的杜曦有些驚奇地看了裴秋凝一眼,隨後她微微頷首:“好。”
“待會進入到心神困境之時,不要沉湎於其中,隻要靈台保持一絲清明,應該有機會破開心神困境。”
裴秋凝點了點頭,下一刻,她翩然若仙的倩影忽然間降落在森林的中央處,她並沒有將身上所有的法器防禦都打開,她將自己最強的一件防禦靈寶紫軒印緩緩打開,緊接著青霧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朝著裴秋凝籠罩而來,它輕而易舉地破開了由紫軒印構造的防禦場域。
見到這一幕的裴秋凝將紫軒印收了起來,既然這件防禦靈寶都擋不住青霧的話,自己也沒有什麼必要去浪費力氣擋住青霧,她緩緩閉上了眸子,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
一縷縷幽幻的青霧緩緩沁入到裴秋凝的瓊鼻之中,她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緊接著意識緩緩下沉。
不遠處的杜曦看到裴秋凝那麼快就進入到了狀態,她眸光微微一動,她想起先前自己在心神困境中所經曆的事情,不由地產生了一絲心悸,她一顆心漸漸懸了起來,自己失敗了,如果連裴秋凝都铩羽而歸的話,那她們對這片青霧幾乎就是束手無策。
在杜曦的心裡,她還是希望裴秋凝能夠破開青霧的,畢竟晚一息,江言就越危險。
裴秋凝的心神困境。
血色蒼穹低垂如蓋,九重天闕的殘骸在混沌罡風中飄搖,斷裂的蟠龍玉柱斜插在血沼中,柱身裂痕間滲出金紅色的髓液,將方圓百裡的雲霧染成猩紅綢緞。
瑤池早已乾涸,池底堆積著數以萬計的青銅甲胄,每具鎧甲內部都蜷縮著半融化的金身。
“裴秋凝”行走在森森白骨之上,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南天門的牌匾斜掛半空,斷裂的匾額上"天威浩蕩"四個古篆正緩緩滲出黑血,破碎的渾天儀仍在徒勞轉動,“裴秋凝”看到昔年彼此交好的瑤池女仙,她的胸腔裡插著半截斷劍,劍柄鑲嵌的東珠仍在吞吐青光。
此時“裴秋凝”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遠處在血雲中沉浮的天殿,而在擎天白玉階上有一個渾身浴血的高大身影,他緊握著劍抵在身穿明月帝袍的中年男人的胸口上。